一只汗湿的手臂从布满潮气而过分腻热的被窝里伸出,泛着微微的水光,是绸缎一般柔软的白。
手指伸向不在原位的枕头下方,努力两次才拿起外壳圆润的手机。适才的混乱,让手机都沾上了些许温热。
嘴边适时递来一杯水。
时檐像沙漠里跋涉过久的旅人,几口就喝尽,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纪横光、裸着精壮的上身,声音是餍足过后的沙哑。“还要喝吗?”
他居高临下,大喇喇地展示着锁骨和胸肌上方几个鲜红的牙印。
“要。”时檐软嗒嗒地摆弄着手机,口腔里的干涸仍未缓解。
脚步声远去,时檐一直飘忽着的意识也终于回归□□,发出几声劫后余生的慨叹。
他一直以为纪横是一只矫健的狼,强壮,忠诚,正直。
但现在他才发现他错了。
这个男人是一条蛇。贪婪,狡诈,渴求,紧紧缠绕着自己喜欢的猎物,要整个吞进嘴里,舔尽最后一滴甘露才罢休。
回想起刚刚的意乱情迷,时檐生出几丝后怕。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亲吻,但时檐第一次有自己快被吃掉的错觉。他甩了两下脑袋,想要把脑子里那些不正经的全甩出去。
可惜,纪横动情时脸上的欲色和美好的身体是没那么好甩的。一不留神,又回味了两遍。
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时檐碎碎念着,开始处理男朋友发来的查岗信息和视频电话。
纪横端着水杯回房间时,时檐正在和夏一舟视频。
男生把自己窝在被子里,只露出微翘的头发和红扑扑的脸蛋。
“没有不接你电话呀,我刚刚……睡着了,我以为是闹铃呢,就顺手关掉了。”
“对的呀,是今天上班太累了,还有你老是吵着要去你家住,烦到我了。都怪你!”
瞥见纪横的身影,时檐原本放松的姿势顿时僵硬起来,悄悄咬住下唇的丰厚唇肉。
但夏一舟明显是不知道的。他觉得自己的男朋友可爱死了。裹在被子里小小软软的一团,好想亲死。
“不要,不要亲亲。”
突然,时檐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不受控制地乱飘。一会飘在屏幕上,一会飘在地上另一个男人的影子上。
似是端水端累了,纪横将手中的玻璃杯放到木头桌面上,发出不大不小的磕碰声。
这点声响却让时檐浑身炸开。面对正牌男朋友的强势求吻和野男人的虎视眈眈,时檐豁出去般眯住眼睛,对着手机摄像头“mua,mua,mua”地献出三个极其响亮的吻。
“好了亲完了,我要睡觉了,再吵我就不理你了!”说完,也不等对面回应,时檐眼疾手快地挂掉视频,把手机丢到一旁。
纪横识趣地端起水杯,递到时檐嘴边。
这时他又穿上了之前的睡衣,除开和之前一样紧身以外,刚刚的风光竟是分毫不漏。若不是时檐被狠狠嗦过,他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守规矩的良家妇男呢。
“年纪小就是爱玩爱缠人,小檐要好好给他立规矩。这么晚了还打扰人休息,真是不知分寸。”
时檐默默喝着水,只敢在心里腹诽,不敢说出声。
还说别人呢,这么晚还借口留在别人家里,把人亲脱水的,不是你纪横,难道还是别人宁榆青吗?
喝完最后一口水,时檐滚到被子里躺好,挪到床的另一边,背对着纪横。
“年纪大又识趣的纪横,我要睡觉了,你自便吧。”
男人看着背对自己的毛毛虫,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小坏蛋,亲完就翻脸。
时檐经历过狂风暴雨的洗礼和脚踏两条船的刺激,哪里还顾得上纪横的想法,早就去睡梦中美美会周公了。
不过时檐发现,除开吻技狂野之外,和纪横住还是好处多多的。
不仅有温柔的叫醒服务,还有贴心的热水洗脸,要不是自己坚持,纪横能帮他把牙都刷了。
而在看到丰盛的早餐时,对纪横的些许抱怨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
在冬天早上能吃到热乎乎的牛肉汤和葱油饼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自己一赖床就只能草草吃点冻硬的散装面包,这种胃和味觉都被好好对待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呢。
不过在出门送自己上班这件事上,两人出现了一点分歧。
纪横说自己手暖,可以牵着他去。而时檐不同意。
开玩笑,要是让夏一舟这个大醋缸子看见了,他的任务还做不做了?
之前有个新来的同事,个子高高,年纪比他小,还有一颗可爱的小虎牙。因着在工作时对他多有帮衬,就想着请他吃顿饭。
正好被来接他下班的夏一舟看见了。他粗暴地甩开同事快要碰到他的手,用很凶的语气说:“别乱碰!”
时檐不过劝了两句,夏一舟的信任值就像仰卧起坐一样起起伏伏,直到晚饭时说了不少好话才挽回。
纪横有些不赞同地跟出两步,就得到了时檐的警告。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在外人面前我们只是业主和快递员,在夏一舟面前更是!如果,如果你非要跟来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说着相似的话,时檐生怕纪横非要坚持,赶紧戴好围巾跑走。
望着时檐落荒而逃的背影,纪横若有所思。
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不常联系的号码。
“喂,夏伯伯您好,最近身体如何……”
*
时檐现在很烦。非常烦。
这一段刚把夏一舟的信任值刷上95,他就说自己要回一趟家。虽然他反复强调自己是被迫的,却一点也不影响他走后就音讯全无,简直像消失了一样。
与此同时,纪横这个第三者,隐隐有推翻正宫,自己当皇后的态势。
不仅时檐的生活一手操办,更是全天都围着他转,除了上班,简直一刻都离不得。而上班这点喘息时间,还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为了让纪横不再在快递站出现,时檐的嘴巴可是付出过惨痛代价的。
这些都还好。
纪横现在光明正大的住在自己家。明明家里有那么大的大平层不住,非要和时檐挤在五十平不到的破一房一厅。而时檐家只有一张床。
于是两人同睡成了常态。毕竟纪横怎么说也算客人,大冷天的,让人睡在沙发上也不合适。
这床一上,可就难逃跑了。
时檐从来不知道,纪横的花样这么多。
偏偏他不是强迫你的。他是想尽办法,勾得你心甘情愿,勾得你心生愧疚,勾得你流连忘返。
别说什么露腰,围裙,衬衫。再花一点,亮晶晶的胸链,猫耳,尾巴……
时檐就清清白白一小男生,他哪见过这些呀?
好在纪横只是花样多一点。只要时檐哪不舒服了或者喊停,他就是硬成金刚了也能悬崖勒马。更别说时檐流点眼泪,撒个小娇,管住这条饿蛇还是手拿把掐的。
这边两人你侬我侬,在某次做了点超出亲吻的活动之后,纪横更是一下将信任值提升到了97。虽然之后时檐整整两天没有理他。
但除去暂时毫不知情的夏一舟,还有一个人开始着急了。
宁榆青盯着早晚安已缺席一周有余的对话框,眼中情绪寒凉似冰。
哦不,过去一周他和时檐还是有交流的。
有一天深夜,时檐给他发过一张照片。
青年安安静静窝在一个男人的怀里,睡得很熟。
这张照片卡着时间点撤回。而对方确定,自己一定能看见。
他也在小区的几个地方见过两人毫无顾忌地拥抱和牵手,只是时檐身边的人换了一个。
他羡慕,他嫉妒。但这两个男人的存在就像扎在自己心上的两根刺,随着时间越扎越深。
他每天都给自己灌很多白醋,希望这两根刺会软化并且消失。
可现在他才发现,这好像是个错误的疗法。
“叮咚。”
手机传来提示音。
这次的图片里没有青年,只有某人不知廉耻袒露着的胸膛,和上面小而深的牙印。
他在炫耀,这是他的勋章。
随后紧跟着是一句话。
他在洗澡。
宁榆青的脸部肌肉在不自觉地抖动。随着消息撤回,这种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他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鲜红的掌印浮于他苍白的面颊之上,仿佛某种警醒般的预示。
他将自己的衣物除尽,踏进时檐曾去过的淋浴间,拧开水阀。
冬日的刺骨冰凉一泻而下,宁榆青却觉得,此时心脏泵出的血液是如此火热。
*
上午十点是时檐的上班时间。最近件不多,时檐老偷偷躲在柜台后面看电视剧。
正逢**,微信却突然跳出宁榆青的消息。
宁榆青:我好冷,我生病了。
过了半分钟,消息却突然撤回,转而发来新的。
宁榆青:抱歉,发错人了。小檐你忙吧。
时檐心里一咯噔。
糟糕,最近纪横贴得太紧,他把宁榆青给忘了!
小屋檐:别撤回呀,我都看见了!
小屋檐:宁哥你生病了怎么不说呀,去医院看了吗?
宁榆青:没有力气。头好像很烫。
小屋檐:那你现在在家吗?我请假去看你!
宁榆青:我在。问题不大,你上班吧,不用来。
小屋檐:你都说胡话啦!我马上到!
卧室很黑。宁榆青因高烧而潮热的面庞微微一动,终于露出一个胜利般的真心笑容。
这是周二的!医生开始发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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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