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晗去化妆室准备卸妆,简贝正巧在上妆。
两人碰面,对视一眼,随即双双移开目光。
前段时间AB两组分开拍戏,场地不同,时间也有所调整,因此段星晗也好一阵子没有见到简贝。
不过和记忆里耀武扬威的简贝不同,坐在化妆椅上的他神色恹恹,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郁的抑制剂喷雾的味道。简贝鼻子、脸颊红彤彤的,说话还带着鼻音。
跟感冒似的。
不过简贝生不生病他并不关心,段星晗拿着本书坐在一旁,耐心等待着他弄好妆造。
好把位置腾出来,给他卸妆。
简贝也知道他在等,不想和段星晗同处一个空间,哑着声音催促着化妆师。
很好,化妆室就只剩下段星晗一人。
卸好妆后,段星晗换回日常衣服,走出化妆室还碰到贺祈,贺祈有自己的化妆室,平日不用和他们一起挤。
贺祈显然也刚卸完妆,额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见到段星晗,贺祈握着门把手的动作一顿,站在门口盯着他,目光如炬,却不说话。
但这次,段星晗连招呼都没和他打,目不斜视,直直略过他,身影又一次消失在他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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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贝连拍着几天戏,这天傍晚,简贝助理跑来和郭导请假,说简贝生病了,今天的戏份可能要取消。
原本这场戏,拍的是杜昭为了救卫知行,中了邬景明的圈套,最后惨死在碉堡里。
简贝这几日状态不佳,郭导也看出来了,现场爆炸带有一定的危险性,演员状态要是不好,很容易出事。
挥挥手,表示他同意了。
简贝戏份空了下来,郭导让人把贺祈、段星晗和陈昭三人喊过来,直接拍下一场戏。
这场戏需要很强爆发力,郭导想到贺祈最近的状态,还是礼貌询问了一下。
“....这场戏,你有把握吧?”
要换做以前,郭导哪回问出这种问题,贺祈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冷一笑,望着那道背影,咬牙切齿:“当然没问题。”
站在摄像机下的段星晗,突然缩了缩脖子。
怎么感觉有点凉飕飕的。
《硝烟》里,卫知行的军队连着几场战役取胜,邬景明这边连连败退,损失了不少人。顾成佳着急了 ,指名道姓要邬景明一周内把卫知行处理掉。
在顾成伽的视角,他看出邬景明对卫知行心慈手软,下不去手,他便要邬景明亲手杀掉他的师兄 。
但顾成佳哪知道,邬景明却属于身在曹营心在汉,尽管加入敌军,但邬家二十年来的家训还是在邬景明脑海中忘不掉,这几场战役中,数次用‘屋耳’的身份传送消息,让卫知行逃过数劫。
顾成伽发了狠,邬景明只好接下任务,背地却用‘屋耳’传递碉堡有诈的消息,可惜消息晚了一天,卫知行已经动身,杜昭收到消息快马去追,为了救卫知行,邬景明只能牺牲杜昭。
卫知行没死,少了得力助手杜昭,等于折了半边羽翼,尽管顾成伽对结果不太满意,但邬景明总算交了差。
结果当晚,卫知行便杀气腾腾夜闯邬景明住处。
贺祈和段星晗今日正是要拍这场戏。
此时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正巧方便他们拍这场夜戏。卧室一片漆黑,邬景明褪了外衫躺进被窝,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下一秒,床帘忽的被掀开,邬景明睡眠极浅,几乎是床帘被掀开的一瞬间,他睁开了眼。
“谁!”
那人并未说话,一双手狠狠取向邬景明的脖颈,似想要将他活活掐死,邬景明一个翻身,躲过攻击。
那人一招未得逞,手掌一番,继续朝邬景明攻去。
床塌位置狭小,邬景明处于劣势,他想翻身下床冲出卧室,但那人猜到他的想法,硬生生堵住邬景明的出口。
又一次躲过那人的攻击,邬景明敏锐察觉到缺口,迅速一跃下了塌,准备往外跑去,脚步刚往前几步,衣领猛的被人一拉,邬景明硬是被那人拽了回去。
“砰”的一声,邬景明的腰狠狠撞击在檀木桌上。
他被黑影死死抵在桌角,一双手臂压着他的喉管,让他硬是发不出一点声音,窒息感逐渐席卷了邬景明,恍惚间 ,他觉得自己真要死在这人手上。
不、不行。
邬景明口腔被咬出了血,血腥味让他找回一丝理智,他将全身力气汇聚在右腿上,狠狠向上一顶,直击那人腹部。
只听一声闷哼,黑影倒退几步,就是这几秒的时间,邬景明敏锐翻身,手指按下开关,旁边灯盏发出微弱的光,照亮了面前的人。
一道高大身影站在他面前,黑发、剑眉星目,军装随着方才的打斗变得凌乱,松松垮垮穿在身上,他腰间别了一把枪,冰冷的如同他此时的目光。
——正是卫知行。
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眉眼,邬景明一时怔神,“师兄....”
“别叫我师兄!”卫知行一双眼布满血丝,浑身凶狠的如同嗜血的野兽,一双眼睛几乎迸出火来,“你还敢这样叫我!邬景明,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害死了谁!是杜昭,是我最好的兄弟,你的师兄!就这样,被你活活炸死在碉堡,尸骨无存,尸骨无存!”
“邬景明,我真恨不得杀了你,当初你来见我那一面,我就应该杀了你!”
邬景明:“.......”
“不算晚,师兄这不就来了吗。”
“怎么不晚!就算拿你邬景明一百条命换杜昭,都换不回来!”卫知行骂道,他全然丧失理智,再也没有平日冷静沉稳的模样,“今天,我非杀了你,为他报仇不可!”
黑黝黝的枪口对着他,邬景明下一秒,似乎都要闻到子弹擦过枪管的硝烟味。
他闭了闭眼,神情异常平常。
“师兄,你杀不了我的。”
“这是个陷阱,如同你和杜昭踏入的陷阱。我们已经预料到你会为杜昭报仇,现在府中上上下下,都已经布下士兵,你走出这间屋子,会有无数把枪对准你。”
似乎要验证他的话,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慢慢逼近他们所在的房间。
卫知行并不惧怕,冷笑:“我敢来,自然不怕死,死前拖上你,也不算亏。”
“师兄,我只当你一时冲动.......你也不想想,你要是死了,谁来继任指挥官?上万名士兵的生命谁来负责,杜昭的死就更没意义了。早知道你今晚也会死在这里,我炸碉堡时,就应该把你们一起炸死,这样还能让你们两个共赴黄泉。”
邬景明说完,还挑衅似的朝他笑笑。
这一笑又尖又利,卫知行反而平静下来,邬景明说得没错,他不能死在这,杜昭的仇他必定会报,但不能是现在。
卫知行用枪抵在邬景明太阳穴,后者配合他,双手举着,慢慢走出房间。
果然,门一开,数十支枪口齐齐对准卫知行,顾成伽站在最前列,见邬景明被劫持,忍不住大骂一句“废物。”
这句废物自然是对邬景明说的。
邬景明落在卫知行手里,卫知行自然是杀不得了,顾成伽再有不甘,也只能让手下放走卫知行。
不过顾成伽拂袖离去前,目光如尖针般扫射在邬景明身上,似乎要一点点把他扒开看穿。
邬景明朝他笑笑,扭头间,特意将脖颈处那道刺目的痕迹展示在他面前。
顾成伽瞧见了,冷哼一声,转身带着一帮手下愤然离去。
“卡。”
郭导喊了停,为这一场戏拍手叫好:“不错,真不错!”
卫知行的狠戾、邬景明的挑衅、顾成伽的不甘,在这一场戏体现的淋漓尽致。
戏一叫停,段星晗的手指忍不住抚上后腰。
方才被贺祈按在桌角的那场戏,虽说贺祈有意识用手护了一下他的腰,但被猛的推在桌上,段星晗的腰还是承受了一定的撞击力。
好在贺祈帮他挡了一下。
细心到段星晗脸上下意识露出诧异,差点没跟上戏。
贺祈站在镜头前,回放着方才的戏份,视线却若有若无落在段星晗身上,留意到那人抚腰的小动作,轻轻冷哼一声,面色又冷了几分。
一旁的场务见他一副不爽表情,忙问:“祁哥,怎么了?”
贺祈将视线收回,盯着镜头上的片段,伸出手指,对着屏幕虚空点了点,装模作样:“这里,我觉得还差点意思,要不再来一次吧。”
场务垫着脚,身子往前探了探。
屏幕上,贺祈高大身影将段星晗拢住,抵在桌角,居高临下看着段星晗,目光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似的。
场务不明所以,随后又连忙收声:“我觉得挺好的啊....哦不对不对,是还不够好,祁哥说得没错,是差了点意思。来来来大家准备一下,再拍一下。”
第二场戏,卫知行将邬景明抵在桌角,神情狠戾的说要替杜昭复仇。
贺祈看着屏幕,摇着头说不行。
第三场戏,卫知行将邬景明又一次抵在桌角,低哑着嗓音,红着眼说当时就应该把他杀死。
贺祈还是说不行。
第四场....第五场....
拍到第六场时,在场人的视线在贺祈和段星晗之间徘徊,都琢磨出一丝不对劲。
陈昭凑到段星晗旁边,低声问:“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祁哥了?”
段星晗揉着腰,瞥了眼不远处的贺祈,面无表情:“我哪知道他在抽什么风。”
“喂喂喂!”这话一出,陈昭急的想要去捂他的嘴,“你看,你就是这样这样得罪人家了 ,你这张嘴....啧我都不想说了。”
贺祈似有所感,转身,恰好对上段星晗的视线,贺祈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目光落在他的后腰,随即不咸不淡收回视线,表示这场戏通过了。
在场人员暗暗松了口气。
连着拍了六场腰撞桌角戏,段星晗不用看都能猜到,他的腰一定乌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