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鹿男在直播 第58章 深渊

莫威的效率高得出奇，被烧毁的人造星星、破碎的玻璃、会场掉落的吊灯……一切都被恢复成了原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期间顾松泉接到家里打来的一通电话，皱着眉不得不提前离开。

路威贤拉住了他。颜山岚肯定极其疼爱顾松泉，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勋章交给他。

说不准对方已经听说了什么消息……

“你注意分寸。”路威贤对着顾松泉嘱托道。目前的每一步都得万分小心。

顾松泉捏了捏他的手心：“你放心。”

过了一会儿，莫威不急不缓地朝他们走来，他先是对来文鞠了一躬，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诸位随我来。”

云梯平稳下降，地面上的建筑渐渐清晰。一批年轻人带着笑走在街头，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谢雷扣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云梯停止运动，路威贤率先从中走出。他扭头望了一眼这高耸无际的建筑。

他果然还是更喜欢山野原林，那儿的一切都很美好。

路威贤转而露出一抹笑，现在可不是追忆的时候：“发生了这种事，明晚……”宴会还办吗？

他一边朝前走去，一边向来文询问。

照常举行晚宴的话，说不准会出别的乱子；但若是取消，又有可能失去线索。

最关键的是，路威贤的通行证还处于封禁状态。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和江烈见一面的。

来文聚拢黑翼，率先登上飞行器，他下意识对路威贤伸出手：“我兄长向来自信。”

路威贤并未去握来文的手，而是自己动作轻盈地登了上来。但他还是自然地坐到来文身侧。

谢雷则垂眼向莫威询问：“那间暗门之后有什么？”

莫威详细检查了一番，但却一无所获：“只有一台联络用的通讯仪器。”

“记录全部被删除了，什么都查不到。”紧接着他将一个箱子递给谢雷，“收好。”

路威贤一下就猜到了里面装着的东西——那把属于第三军团的枪。

按谢雷的叙述，对方就是想靠那把枪自杀陷害他们。

路威贤扶住额头，复盘着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

支持实验体研发的江烈，对他的出现感到警惕，对路城征的追查竭力阻止。

但对方远不是最关键的，暗处的辉面族才是真的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路威贤感觉自己的脑袋渐渐沉了起来，不久后便失去了意识。

熟悉的山林湖泊，路威贤张望了一会儿便找了块石头坐下，静静等待着阿雾的出现。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对方了。

一双冰凉的手从背后捂住了他的眼睛，这回没有蛇尾在落叶上拖曳的声音。

阿雾的双手光滑无比，指甲早就不似最初那般狰狞尖锐。路威贤将那双手从自己眼睛上拿下：“你来了。”

他想要转过头，阿雾却再次盖上了他的眼睛。

路威贤猜不透阿雾的心思，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新奇的游戏？

潮湿的空气被路威贤吸进肺腑，不黏腻，反而让他感到放松。

“我可能短时间还回不去。”路威贤闭着眼睛对阿雾道。

阿雾轻轻问：“为什么？”

“想和真实的你见面。”

它已经熟练掌握了人类的语言，甚至是语气。

路威贤有一瞬间误以为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类男子：“我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对方像是闹脾气般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紧接着它化成了一阵雾，逗留在路威贤面前，然后朝着一个方向移动。

路威贤从巨石上起身，紧紧跟随对方。

澄澈的湖泊此刻被白雾笼罩，看不真切。路威贤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

水温不会令他感到不适，温和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他。

他在水中游了一会儿，渐渐察觉到不对劲。这不像是池塘湖泊……这简直像是迷雾缭绕的海洋，而他是这片海中唯一的航行者。

“阿雾。”他看着未卜的前路唤了一声。

没有声音回应，路威贤不想在这时候玩捉迷藏。

在他将要蹙眉时，远方的浓雾中显现出一个背影。

银色的长发如瀑般垂到了水中，路威贤不断凑近那块礁石。

在他将要触摸到对方时，阿雾滑进了水中。

路威贤被对方抱住了。

对方面颊上的鳞片几乎完全消失，竖瞳更是早就转换成了圆瞳，蓝色的双眼看不出丝毫的残忍嗜血。

“你找到我了。”阿雾对着路威贤露出练习已久的笑容。

终于到这一天了吗……路威贤向水底看去。

阿雾的蛇尾，如今变成了两条人腿。

他抓住对方的手腕，眸中的情绪很复杂：“实验室做的？”

非人的生物，如今已和人类无异。

“不是。”阿雾摇了摇头，实验室中的人奈何不了他。

掰断指甲、扯下鳞片、割破蛇尾……能这样伤害到阿雾的，只有他自己。

他根据这些日子在实验室中对人类的观察，控制能力再生塑形出了这样的身体。

“我可以去找你了。”阿雾还在微笑。

路威贤拉开了和他的距离：“不，等等，再等等。”

源源不断的冲突将要到来。

“你……”

路威贤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却感到自己的意识正不受控制地脱离幻境。

他惊醒过来，背后出了阵阵冷汗。

他靠在来文的肩上睡了过去，此刻来文和谢雷都正皱眉看向他。

谢雷的手中拿着还剩一半的药剂，碍于莫威在场，他隐晦地解释：“那个人留下来的。”

应当是闻天客上次带过来的药剂。

“我刚才怎么叫你你都不醒。”来文紧绷的身躯总算放松了下来。

阿雾的能力，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路威贤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来文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如果阿雾下定决心要离开实验室，怕是根本无人能挡。

路威贤尽量压下心底的思绪，对身旁二人露出安抚性的眼神：“先下去。”

飞行器已经驶至了克莱因总宅，莫威神色不变地指引他们三人。

这座宅邸大到路威贤估测不出它的面积，装修也是极尽繁复奢华，路过其中一个大厅时路威贤停下了脚步。

巨大无比的窗户和镜子使用了鎏金工艺，流光幻影充斥着整个房间，数张酒桌被整齐地摆放，不远处还有一架三角钢琴。

多诺万果然做了两手准备。

路威贤对来文耳语道：“我想见多诺万。”

不待来文回答，莫威偏过头对他一笑 ：“先生正在公司处理工作，还有天云酒店的事……恐怕今夜都不会回来了。”

路威贤沉下眼。

他本想问多诺万有没有办法先帮他解禁通行证，在中央星耽误太久，阿雾恐怕真的耐心耗尽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体会到“内忧外患”的滋味，路威贤一时无言。

莫威为他安排了间客房，谢雷确认他的安全后便没有久留，事关重大，他还得去调查枪的来源。

“你真的没事吗？”来文不放心地继续询问。

路威贤没有回答，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的父亲阿伟瑞斯是被实验体杀死的吗？”

几次患难与共，路威贤认为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询问起这个关键问题。

不出所料，来文这回没有避而不谈：“是。”

“在WH19之前还诞生过许多实验体，”来文抬头望向路威贤的眼睛，只要看到对方，他就能感到心安，“它们与WH19的差距不仅在于能力，更在于头脑。”

“WH19比之前所有的实验体都聪明，它有自己的思维，能准确攻击它感兴趣的猎物。”

“我父亲对实验的态度几乎是癫狂，”来文停顿了一下，“我直到他死后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路威贤下意识拍了拍来文的肩膀。他能感觉出来文对阿伟瑞斯的复杂态度，在厌恶之外，更多的是“念”。

无论是怨念还是思念，来文都承认对方是他的父亲。

与他相反的是多诺万，直觉告诉路威贤，多诺万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最初他带着我加入了实验，我还很开心。WH19诞生后我立刻通知了他。”来文语气平静，在路威贤面前，挥之不去的梦魇终于可以诉诸于口。

“他幻想着WH19对自己心悦诚服，对当时还在培养液中的实验体大放厥词。”

“血色的雾凭空而出，紧紧附着在他身上，没人能够阻止。”

路威贤双眼微微睁大：“当时实验体不应该才诞生没多久吗？”

“那是它第一次睁开眼。血雾吸干了我的父亲，它心满意足地再次睡去。”

来文红色的眼眸恰似血海：“杀的人越多，它的生命越旺盛。”

路威贤突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阿雾对他的态度，不禁让他忽略了对方的能力：“你们没……杀了它？”

“没人舍得放弃万里挑一的战斗机器，”来文抓住路威贤的手，“我特别庆幸你的出现。”

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来文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口，期盼的话语最能给人带来压力。

他期盼路威贤终结这一切。可越亲近对方，他越不受控……他想让对方回归正常的生活，正常地微笑。

“我把你拽进了深渊。”

夜风让来文的声音多了几分寂寥，路威贤回握住来文的手。

来文最初是受闻天客的指引才接近他。而闻天客的目标——是让他活着。

“也许我本来就是从深渊爬出来的。”路威贤的声音随着夜风飘向月亮。

来文抬起头怔怔看着路威贤，月亮的清晖正洒在对方的头顶。

徐风说他是由死至生，这样的他，又何惧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