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网上账号,”莫如松笑眯眯掏出手机对店员说,“我现在打个好评。”
莫如松指了指坐在对面的南橘子,又对店员说:“玩偶给他吧。”
店员点了点头,将一堆盒子展示在南橘子的面前,这些盒子外表长得一模一样,看起来是盲盒类的东西,南橘子随便挑了一个,店员就把那个盒子交给了他。
南橘子低着头打开了包的拉链,把盒子塞进去,但是发现这个盒子稍微有点大,包又稍微有点小,如果要竖着放,里面还有一个灯泡盒子,是没有办法放在一起的。
他只好把这个盒子放在了灯泡盒子的旁边,把两个盒子挤了挤,拉上了拉链,这一下子总算能放好了,但这个包看起来像被尺子撑开了一样,下半部分有种长方形的即视感。
莫如松把已经打了好评的账号页面给店员看,店员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转头去给他们处理食物,又在收银台后面问:“请问是打包还是在这吃?”
莫如松看向南橘子问:“我们就在这吃吧?”
南橘子微微颔首:“好。”
店员很快把食物端了上来,分别是两杯可乐,两个汉堡,南橘子毫不客气,接过了自己的那一份,把可乐喝了大半,三口并做两口,把汉堡吃得只剩下面包和沙拉酱。
他拿起杯子,轻轻晃了晃,杯子里面传出了冰块撞击的声音,可乐只剩下冰块,他把面包团成一团,塞进嘴里,咀嚼两口吞了下去,把可乐盖子打开,把冰块倒进嘴里,抿了抿,一起吞了。
他面前的桌上就只剩下包装纸和可乐杯,再加上吸管包装纸。
莫如松坐在他对面,刚咬了两口汉堡,喝了一口可乐,看见他已经吃完了,不由得目瞪口呆,两只手抓着汉堡,呆呆问:“你是不是很饿?要不再来一份?”
虽然南橘子确实感觉自己没有吃饱,而且可以再吃一份,但是他摸摸肚子摇了摇头:“谢谢,晚上吃八分饱就行,你不是说等会儿还要去街上吃烧烤吗?现在不适合吃太多。”
“那也行,”莫如松轻轻点头,回过神来,咬了一口汉堡,喝了一口可乐,又问,“那你等一等我?还是我马上吃完跟你一起出去?”
南橘子立刻笑道:“你不用着急慢慢吃,就是吃太快对胃不好,我刚才是趁着胃没反应过来就吃掉了,下次一定注意,你别学我。”
莫如松笑道:“你还挺注意健康,我知道了,我会慢慢吃的,只是你要等我。”
南橘子点了点头:“好。”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南橘子一下子站起来:“我出去接一下电话,你慢慢吃。”
莫如松笑了笑,温和说:“你去吧。”
南橘子拿着电话,挂着包,走了出去,在店门口靠墙的位置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什么熟人,接起了电话。
“你不是说,”北边渡困惑而有些阴森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或许是因为经过了电子设备的转换,听起来还比面对面说话的时候更加古怪,“你透气去了吗?可是我没有在入口附近见到你,也没有在厕所里见到你,走廊也找过了,难道你离开电影院了吗?”
北边渡歪着头,面无表情,语气却温和起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问一下这里的员工,也许他们知道你在哪儿?再见不到你,我就要疯了!你知道我现在不太正常吧?你要不要告诉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听起来比之前冷多了,有种恶鬼索命的感觉。
“我很快就回来,”南橘子对他提出的大部分问题听而不闻,面上有些紧张的红,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平静,甚至有些冷漠,“你不要闹。”
听起来像是在对自己家的狗说话。
北边渡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声:“我在闹吗?我好难过。你能不能回来救救我?”
南橘子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换了温和的语调安慰说:“你不是带着药吗?吃了药就好了!乖。”
北边渡才想起来,他身上确实带着信息素药片,但是,在南橘子提起来之前,他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电话里,他沉默了一阵子,南橘子也没有说,彼此静静呼吸着,又从电话听筒里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交错起伏,北边渡恍惚间有一种南橘子已经回到自己身边的错觉。
北边渡慢吞吞伸出手,从自己兜里摸到了药品,把药品摊在手掌中看,看了好一阵子,心脏狂跳,咬着牙带着哭腔说:“药品怎么能算?药又不是人!你是活的,是热的,是睁着眼睛,会呼吸,会心跳的,药品有什么?你怎么能这样敷衍我?”
南橘子微微挑了挑眉,声音里带了一丝不知是嘲讽还是调侃的笑意,冷冷说:“药拿出来就是给你吃的,你不吃,那不白费了?你其实看不惯我吧?
提取信息素的那根针是从我的脖子扎进去的,取了整整一管,才给你做成那一把药片,你现在说不吃就不吃,你把我放在什么地方?
我挨那一针算我活该,你有药不吃,有什么痛有什么苦,当然也算你活该,还能怎么样?我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
他越说越皱紧了眉头,看了一眼时间,有些不耐烦。
北边渡听着他的声音,把电话贴近了耳边,忍不住问:“你现在在哪?”
南橘子眉头紧锁:“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不必知道。”
为了避免北边渡继续问下去,南橘子挂断了电话,北边渡看着挂断了的电话,屏幕一片漆黑,咬了咬牙,把所有的药都倒进嘴里,一伸脖子,把那些干巴巴的白色药片全都吞了下去,咬牙切齿咀嚼着,口腔里发出一种裹着粉的咔嚓咔嚓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把一个人连皮带骨吞进嘴里,一口骨头一口皮,一口包裹着皮肉的骨头,血肉从缝隙中溢出,有一股浓郁的腥味,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北边渡的脸上不知不觉冒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他察觉了,立刻收敛起来,板着脸,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但他一时间想不出来,正常人是什么样子,脸上的表情,渐渐归于沉默,一种平静到过分的没有起伏的神态。
刚刚拿到这些药片的时候,他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看的药片,白乎乎,毛茸茸,香喷喷,再喜欢也没有,现在南橘子不在身边,他看着这些药片,完全没办法找回第一眼看见的时候的快乐。
他只觉得可憎可恶,惨白一片,像是数不清的死鱼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将要在他手上腐烂,长出蛆虫,溢出粘稠的脓液,凭着本能抽搐,把所有看见的人吓一跳,让他觉得恶心。
北边渡甩了甩手,手上雪白的药粉飞出去一部分,另一部分,藏在了他的手掌心纹路里,模模糊糊,像刚从天空落下就即将融化的雪,有一股甜腥味。
北边渡看着手掌心,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洗了洗,却感觉那股甜腥味从水龙头底下散发开来,渐渐弥漫到四面八方,把他整个人包围了,以至于他有些呼吸不过来,像是被人按着头沉进了海里。
糟了,他想,这辈子是完了。
北边渡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
南橘子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打电话过来的是冷正阳。
“你现在到哪儿了?在门口吗?我下去接你吧?”冷正阳皱着眉头问。他有一点担心南橘子现在还没到地方,是迷路了。
南橘子立刻说:“不用,我马上就到门口了。”
“你在很远的地方?”冷正阳疑惑问。
“没有,”南橘子左右看了看,“很近,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南橘子准备离开,但汉堡店里面的莫如松已经吃完出来了,看见他的样子,挑了挑眉问:“你准备走?”
南橘子将要点头,犹豫了一下说:“我觉得我的包好像满了,我打算先回住处一趟,把包里的东西清一清,之后再出来,应该没问题吧?”
莫如松笑道:“当然可以,那我还在这里等你。”
南橘子点头正要走,莫如松拉住他:“不过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很担心你会不会回来,不如这样,你随便压一个东西在我这儿吧,这样你就算不回来,我心里也好有个安慰,下次咱们见面,我也好问你。”
南橘子讪讪笑了笑:“哪里那么麻烦?”
莫如松盯着他,隐隐担心问:“那你是不愿意?还是真不会再回来了?”
南橘子拉开包的拉链:“怎么会?你挑吧!”
莫如松拿起了包里的盒子,对他晃了晃笑道:“那么这个给我吧。”
南橘子一时分不出来那个盒子是灯泡的盒子还是盲盒的盒子,看着那个盒子有些迷茫:“是吗?”
莫如松肯定点头:“就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