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平景荪早早到了翰林院,欲向掌院学士告假。谁知中午掌院学士召集所有翰林人员,传达了圣上的旨意。原来,西捻军已攻破清廷的黄河防线,经山西、河南进入直隶,直逼京城西南的卢沟桥。为保障翰林学士,国家栋梁的安全,九门提督已接到圣旨,全城戒严,除非得到圣上旨意,所有京官均不得擅离职守。
平景荪一听,不再多言,只是心里有些沉重。
皇命不可违。此刻他只能听天由命。这**使天下百姓生灵涂炭,也使他不能见岳父大人最后一面。踏出翰林的大门,远方的紫禁城是这般辉煌,是这般宁静,但也是这般遥不可及。这里终究不是他的归属,他心里向往的是那山青水秀、诗情画意般的质朴江南。
在钟郡王府的书堂,景荪让钟郡王自个儿抄书,熟悉一下诗文的布局和顿错。而他独自一人,仰望窗外的雅致亭院不由唉声叹气。
“师傅!”
平景荪的思绪被打断了,一看竟是郡王,他自知自己走神了,连忙请罪。
“师傅是有何烦心事?”
“恕臣斗胆,这捻军作乱,已经破了黄河防线。这京城危在旦夕?”
“哼!犯我大清者必诛之!”
钟郡王年少气盛,口气也是大得很。只有平景荪知道,这大清已如盛世之阳开始夕下,现又是后妃干政,天下百姓过得好不好,他这一路走来、看来,心里最清楚。他知道,这偌大的华夏大地此刻正是千疮百孔,昔日入关的八旗子弟如今却平不了这游兵散将般的太平余孽,却要依靠汉军旗的湘军,还牺牲了尊贵的科尔沁王爷,说出来真是笑话。
回府的时候,他特意嘱咐了佩珍:“这些日子,记得不要随意出门。现在这形势不好,西边的捻军已经攻破了直隶。早知如此,你就该跟你家小姐一块儿走。早一日出去,总比待在这里好。”
佩珍听了有些害怕,毕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在她眼里,捻军就是魔鬼般的存在。她顿了顿说:“姑爷,现在是没法走了,我是跟定您了。夫人让我照顾您。若真的打进来了,您要带着我一块儿逃命。”
佩珍这般童真,倒让平景荪绷紧的神色稍稍缓了下来,他转移话题说:“阿沁应该到山阴了吧。”
“算算日子,约摸差不多。夫人说了,只要进了苏州城,她便认得路。一路沿江而下,便可至山阴。”
话说此刻的阿沁是一路奔波,一刻也顾不得休息,终于赶到了绍兴城。只是,待阿沁赶到家门口时,那门匾上绕着刺眼的白绸让她仅存的一丝希冀破灭了。就差几步,她欲与时间比赛,总归是自不量力。终于,阿沁疲惫不堪地倒在了莫宅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