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人声轮番赛高,熟人抱团叙旧,酒吧乱糟糟,结果听到这响动,齐齐看向一处。
旁边的人一早就认出程则逾,出来打圆场:“抱歉啊哥们儿,他乱说话,都是章然的朋友,别动气哈。”
程则逾掀起眼皮,看向张全:“你也是?”
张全裤子还在往下滴水,语气很冲:“怎么个意思?”
“没什么意思。”程则逾往沙发上一靠,痞里痞气地敞开腿,“太无聊,玩玩?”
打圆场的人眼睛转了转,立马充当和事佬:“玩呗,看人家拼酒,我们坐这儿挺没劲。”然后朝周围喊了一嘴,“小事哈,大家继续玩。”
程则逾下巴微抬:“骰子,纸牌,选一个。”
又问身边的梁季桉:“来吗?”
梁季桉看他一眼,点头:“可以。”
和事老拽了下张全:“别站着了,都是爷们儿,喝两杯啥事都能过去,来来来。”
张全一口气闷在胸口,有点下不来台,又忍不了被挑衅,咬牙牙,盘算着赢两把赚回面。
一桌五个人,最后决定玩骰子。夹杂在一堆狂欢中,不显眼,酒却开了一瓶又一瓶。
气氛怪异。
角落里的人话少,捏着骰盅不走心地摇两下,几乎算得上是敷衍。每次都静等两三圈,直到张全报数后,直接跳开他,输赢不论。
针对性明显,侮辱性极强。
而张全在酒桌上,习惯虚张声势,眼下好牌烂牌全被搅得一团乱,不停喝酒,输了或者看数下水逃都要喝。就算侥幸赢一回,看程则逾勾着唇,嘲讽轻笑,满不在意灌酒的模样,张全也没见得多开心,反倒快被这种发疯式的玩法逼疯。
梁季桉作为程则逾的上家,张全的下家,夹在中间,只做两件事:安静地打配合和倒酒。
又一局结束,张全喝得脸红脖子粗,自尊心被踩烂:“我他妈喊八个四,你也开我?”
全场四点数明显超过八个,程则逾认输,慢条斯理地倒酒,仰头喝尽后,懒洋洋地拖长腔调:“哦,没听见。”
张全被嘲得上头:“你他妈……”
和事佬立马按住他,开劝:“害,没事,玩就要玩得起——”
“想玩认真的?”程则逾突然打断他,表情冷下来,拢住骰盅,撩起眼皮静静睨他。
张全被盯得有点心慌,喝得头蒙,此刻琢磨不透他的意思,摸不清是坑还是岸,没敢回答。
程则逾面不改色,蓦地哂笑一声:“成。”
他站起身,拍拍梁季桉的肩膀:“换个位置。”然后成了张全的下家。
周围的人交换眼神,渐渐闻到不寻常的气息,手上还在玩,却没忘记竖耳朵探听。
十分钟后,程则逾随意揭开骰盅,清一色的六点,对面人的脸色难堪至极。如果之前算程则逾输少赢多,逗他玩,那这几局几乎把把拿捏,准确无误地要他输。
一桌人看清形势,自觉让出战场,张全只能硬着头皮对线,勉强灌完输的酒,强忍胃里的翻江倒海。
几盘下来,梁季桉捞起酒瓶,挨个晃:“没了。”
他贴心起身,准备喊服务生加酒。
毕竟这么多熟人,太丢面不好。和事佬出声按住梁季桉,赔笑道:“这酒喝得不少了,要不咱换换?”
程则逾神色懒散,胳膊肘搭在沙发背上,扫过满桌的空酒瓶,明里装傻:“没感觉啊。”
和事佬越过桌面往前凑,压低声音:“这事儿是我们多嘴在先,但真不至于闹成这样。来这都是为章然庆祝,照这么喝下去,场面也不好看,你说是吧。”
“闹成这样?”程则逾讥笑了下,反问:“哪样?我们不是在随便玩玩?”
和事佬一脸为难:“你这……”
隔着昏暗,程则逾冷漠地看向张全,见他弓着腰撑住桌角,下一秒就要倒地的模样,转头问梁季桉,“他们刚才说什么了?”
明知故问,和事佬脸色顿时难堪,有点后悔趟这趟浑水。
张全快憋成猪肝色,咬牙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则逾挑眉看他一眼,指腹一下下点着膝盖,宛如凌迟计数。
半晌后,他才随口一说:“酒喝不下,那大冒险吧。”
张全如蒙大赦,顿时松了口气,再喝他要吐。他顾不上面子,点头答应:“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楼下乐队结束一首歌,喧闹短暂消弭大半,看热闹的人直接围过来不少。
“简单。”
程则逾悠悠站起身,从桌上捞起打火机,低头点了根烟,长长吐出一口。
白色烟雾缭绕,他眯了眯眼,居高临下地睥睨他:“嘴洗干净了,裤子还没干透,那就下楼让大家审判一圈,看你这双腿和那三两肉够不够格。”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听不出情绪,却裹着懒痞劲儿,在那一瞬间的安静中,清晰地落到一圈人的耳朵里。
张全顿时涨红了脸,羞愧难当,一把拍在桌子上:“你他妈别太过分!”
桌上的酒被他撞倒一半,程则逾皱眉,往一边侧身,烟灰随他的动作,漂落在横流的酒液上,像被撕碎的旗帜。
“这么不自信?”他眉梢微抬,“也对。”
程则逾咬回烟,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他:“下面没什么看头,这张脸也挺倒胃口。”
张全瞪着眼,猛地越过桌面,怒气冲冲地揪住他的衣服:“我操你大爷!”
章然送完人回来,意识到气氛不对劲,赶紧挤进人群,上前按住男人的手,问一旁站的老远,怕被殃及的梁季桉怎么回事。
梁季桉三言两语说完,章然脸色愈来愈黑,转头反应过来,指着张全:“诶不是,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和事佬一脸懵,说他们同届,刚才在酒吧门口碰见,以为他也是来玩的,就一块进来了。
“哦。”程则逾嘲讽地勾了下唇,“确实混了不少好酒。”
议论声起,张全脸色更加难堪。
章然气笑了,让人叫了安保,又看程则逾还好整以暇地站着抽烟,任由人揪住领口,干脆直接松开手:“你们都别拦着,让他打,反正明天我结婚,这傻逼破不破相也没人看。”
“我破相?”张全死死捏紧,眼红气急地说,“我他妈今天要他破相!”
梁季桉上前一步:“我劝你小心。”
张全顿住:“?”
章然下巴一扬,点点程则逾,接上话:“他练过拳击,很多年了,你现在还站着应该谢天谢地。”
“……”
怒火生生卡在喉咙眼,一时半会进退两难,张全不敢动手,也不愿意松手,太丢面。
一根烟燃尽,程则逾捏着烟头,手腕往前一晃,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躲闪。程则逾撞开他肩膀,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
他低头,不耐烦地扫平衣服褶皱,懒得再多看张全一眼,“滚吧。”
一场闹剧结束,张全走时,嘴上还在骂骂咧咧,被和事佬硬拽走,毕竟认识他喊进来的,他也不好意思再呆,说了句明天婚礼见就离开了。
二楼恢复热闹,不少人明里暗里地议论。
一楼散台躲清静。
章然大手一挥,叫了两杯好酒,干盯了程则逾半分钟,看得程则逾浑身不自在:“别犯病。”
“谢了。”章然咧开嘴,跟他碰杯,“还知道替哥们打抱不平,没白疼你。”
程则逾皱眉看他,一脸你在讲什么屁话的表情。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章然搭上他的肩,了然自信道,“今天换成他嘴其他人,你也会出手,是吧。”
程则逾推开他的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没那么博爱。
“都让你一个人装完了,我装什么。”章然后知后觉,怒气上来,“那孙子狗嘴吐不出象牙,偷偷说我坏话就算了,扯庄雾,真有够贱的。”
程则逾闻言一顿,凉凉道:“也没见你护短。”
章然一拍桌,满脸不服气地说:“我那不是来晚了吗!你别看庄雾出国后,我们没怎么联系,其实我真拿她当亲妹妹看。”
程则逾没表情地斜他一眼,眼神说明一切。
“你别不信。”章然喝过酒话变多,起了头就停不下来,“当年,她转到我们这来上学,我就没见过她有什么朋友。她班上几个男生尾随她到家门口,还背后说她被我撞见,也就我一个人替她出头。那傻姑娘还问我,她是不是很讨人厌。”
话音落,他半扭过头,等唯一的听众回应。
程则逾转着酒杯,神色浅淡地捧场:“怎么可能。”
“对吧!”章然敲桌子,喊调酒师续酒,表情愤愤然,“那群兔崽子心里怎么想的,我能不知道?无非是得不到,背地里造谣针对,先孤立再说。”
“搞些幼稚把戏,一群歪瓜裂枣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惦记谁呢。”
身后,乐队演出几近尾声,鼓点起节奏,主唱紧握麦克风,进入一段舒缓的情绪中。
程则逾眉眼低垂,目光落在晃动的酒上,像夜晚的海面,顶灯是漂在海面上的碎玻璃,倒映出半张脸。
章然义愤填膺完,突然扯到别的话题上:“你记不记得大学时候,她当时站在那就够招人了,光是被我挡下的烂桃花就数不清。就之前,校篮的那个楚什么来着,上次我们在忪陵约饭不还碰到了,毕业这么多年,昨天微信上说完恭喜,还想找我打听庄雾……”
话说半截,他摆摆手:“算了,你肯定没印象。”
有。
板寸,四肢肌肉很夸张,头轻脚重,像只猩猩。
程则逾没接话,安静地喝酒。
章然苦恼地叹了口气:“我琢磨着吧,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庄雾谈个恋爱什么的,你说是不是那时候留下啥阴影了啊。”
想起之前车里的电话,程则逾轻捻指腹,泼他冷水:“你操心太多了。”
“你不懂。”章然没理他,自顾自地感叹;“不过,你们俩倒是挺像,特立独行,光看脸就拒人千里。凑上来的人一堆,你谁也看不上,她谁也不喜欢。”
程则逾一口喝完,放下酒杯,心里低声骂了句,像个屁。
章然凑近些,攀上他肩膀:“说认真的,自打我认识你以来,就没见你对谁上心过,白白浪费你这张好皮。单这么多年,真不无聊啊?”
程则逾淡淡瞥他一眼:“我没你那么闲。”
“也是,你想要谁得不到啊。”章然哀叹一声,一副过来人的娴熟,“那是你不知道谈恋爱有多爽,能像我这样谈到结婚,也算是一种本事,对吧?”
章然知道劝不动,得意完,话题又绕回来:“不过,刚看你收拾那混蛋玩意儿,我特解气,特欣慰。”
……
一晚上下来,章然已经喝了不少,这会叫的都是好酒,度数高后劲大,他舌头打结,想到哪说哪。程则逾耐心罕见,一声不吭地听着,酒一杯接一杯,像在喝白开水。好好的单身趴,没嗨起来,倒搞得像追忆聊天局。
最后,梁季桉实在看不下去,下楼来截住章然的话:“你明天还结不结婚了。”
“靠,差点忘了正事。”章然搓了把脸,晃晃悠悠站起来,突然到处摸手机,“我老婆也不给我打电话,她是不是不爱我?我喝多了她也不管我,你说她——呕!”
梁季桉眼疾手快,直接捂他嘴,在调酒师眼皮子底下,阻止了事故现场。梁季桉嫌弃地撇开眼,冲程则逾示意了下,然后架着人去了洗手间。
慢情歌在吉他声中收尾,情绪浓溢,包装成一句绵长的轻叹。
程则逾坐着听完,视线恍惚,他半眯起眼,想起了刚才没发出去的消息。
等到把章然安顿上车,人也走得七七八八。
酒吧门口,程则逾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梁季桉松了口气,转头问他:“清醒吗?”
程则逾低着头,用力捏了下后颈,低低应了声:“嗯。”
“那走吧,章然的车还停在酒店,车钥匙我拿了,叫个代驾帮他开回去。”
程则逾没动,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你去吧,我还有事。”
他抄起口袋,独自闯进夜风中,朝酒店反方向走去。梁季桉在身后问了句:“快十二点了,你去哪儿?”
“别管。”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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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吃得少,洗澡又消耗体力,庄雾犹豫了十分钟,决定下楼走走。
酒店周边沉睡大半,白天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空气也黏潮。夜晚行人稀少,她穿过冷清的街道,两旁商铺精致而昂贵,高傲地装点着夜色。
没走多远,雨又下起来。庄雾往回走,在附近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和热的杏仁奶,匆匆推开酒店的玻璃门。
如果说,她对忪陵感情淡薄,只是相对熟悉。那对愉台,就像雨天躲避水坑,有种本能的抵触。明明在这里生活过,也是她母亲从小长大的地方,可记忆没残忍到自行美化,接触到愉台的景和人,她心底总会聚起一滩雨水,潮湿,又沉甸甸的。
酒店房间内,只留了盏地灯,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电影。庄雾勉强吃了几口,视线盯着屏幕,却又像没在看。直到手机响了下,她才回神似的看向床边。
消息是雎静发来的,庄雾点开,只看一眼就忍不住笑了。
静姐:【前有家族逼婚,后有精英男刷新三观,V我五十,倾听我的深夜离谱故事。】
“什么跟什么啊。”庄雾自说自话,红包刚发出去,雎静就收到信号打过来。
只是她声音听起来有点疲:“还没睡?”
“嗯,有点失眠。”庄雾调低电视音量,“可以听故事吗?”
“傻啊你,还真给我转钱。”雎静打趣完,无奈叹了口气,“昨天回家,你知道我妈有多过分吗?”
庄雾嗯了声,表示在听。
“她直接叫了五个男的来我家喝茶,面对面,一对五,我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相亲!”
庄雾找了个舒服的靠姿:“这么夸张吗?”
雎静嫌弃道:“真的!你是没见着,个个西装革履,恨不得抹三瓶发胶。”
庄雾只知道,雎静家庭氛围不错,条件也好,她妈妈去过公司,还特地给她们带了礼物和解馋下午茶。从性格上就可以看得出来,雎静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拐弯抹角。
“那你有心动的吗?”
“心动个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精英男过敏。”雎静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不是科长高管就是创业精英,这种男的最没劲,聊不超过三句就会开始给你上课。听他们在我家挨个演讲,我还不如去找个流浪汉唠嗑。”
说完,她忽地感慨道:“真羡慕你啊庄雾,没人催婚。”
光影错落,电影画面中,是一座华丽的游乐场,盛大,炫目,色彩饱和度极高。庄雾按下遥控器的静音键,音效归为零,欢声笑语化为舒展的五官,幸福从眼角漫出来。
庄雾手放在腰上,腹部饥饿感在增加,明明吃了东西。她声音很轻:“是吗?”
“那肯定啊。”雎静越说越恼火:“我就不明白了,这年头不结婚犯法吗?明明女性也要工作赚钱,也可以靠能力实现价值,爱情只能算锦上添花,闲暇时的消遣。”
“还说什么早晚要结婚要生孩子,早生早恢复,那早晚还要死呢,也没见他们着急去死。按头相亲,还美曰其名回归家庭,狗都不吃这套。”
庄雾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忍不住笑出声:“我记得,你刚毕业那时候,因为分手喝醉了,好像说没了他活不下——”
“打住!”雎静音量拔高,“庄雾,你学坏了啊,八百年前的事不用你帮我回忆。”
“好吧。”庄雾正要说什么,突然停住,转头看向房门口。
雎静话音一顿:“怎么了?”
“我听错了。”
这家酒店视野好,住的楼层高,玻璃外的夜空刚被雨洗过,空寂沉暗,如同铺展的黑绸,好似可以包纳一切情绪。
雎静哦了声,又在叹气,突然问她:“那如果谈逸明没不知好歹,你们会谈婚论嫁吗?”
安静的空间内,庄雾沉默了三秒,回答得很果断:“不会。”
“啊,我们小庄眼光有点高啊。”
“不是。”
雎静不解:“嗯?”
庄雾捏着手机,话里没什么起伏:“是我暂时没有那想法。”
敲门声闷重,这次不是幻听。
庄雾捏着手机没动,雎静察觉到后,在那端问她怎么了。
“有人敲门。”
雎静赶紧操心道:“你别随便开门啊,现在酒店也不安全,你一个人谁会找你?”
庄雾点头:“说的也是。”
又聊了一会儿,雎静轻松很多,开玩笑地说:“明天谈逸明要是真敢来,用不用我替你出口气?”
庄雾再次瞅了眼门的方向,回她:“他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应该去不了。”
雎静乐了:“嚯,报应这么快。”
庄雾也跟着笑,关于她的感情问题,雎静明明一无所知,却能不问缘由地替她开心。这让庄雾觉得,愉台的夜好像也没那么孤单。
挂电话前,雎静难得认真地表达:“庄雾,其实你只是没遇到对的人而已,不要因为这一段插曲对爱情失望。前几天宋宋看的那本书怎么说来着,她还发了朋友圈,具体我忘了。”
庄雾眼睫煽动:“怎么突然说到我身上来了?”
“你别打岔。”雎静继续说,“但是呢我知道,自主选择和深陷其中还是有区别的,像谈逸明这种,分了也不可惜。”
庄雾低笑了下:“你这是在开导我吗?”
“我说正经的!等到你不知不觉地喜欢上谁,你可能就不会说出这么理性的话了。”
“是吗?”
“当然,能让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东西除了钱,就是爱了。”
庄雾温声说该睡了,然后轻轻道了句晚安。
手机电量低于5%,屏幕中间跳出提醒,庄雾找到充电器插好,重新打开电视。她把音量调得很低,打算听声入睡。手机屏幕刚暗下,又亮起,连续进来两条新消息。
一条是雎静发来的图片,应该是宋宋发过的朋友圈,带有折痕的书页纸张,上面写道:
[我不喜欢爱像一种指令或是一种搜寻,他必须来找你,就像一只在你家门前的饥饿的猫。]
另一条,来自住对面的程则逾,孤零零两个字:【是我。】
敲门声又响了两下。
文中引用自布考斯基《关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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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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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饥饿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