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情绪者 第3章 监视

列车恢复运行后，乘客们也都陆续醒来了，江灿回到座位上，阿毛还在休眠中，陈旭升则是到清洁间清理。

如果不是监控记录了下来，中间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那一小插曲一样，但普通专列司还是承诺了在后续给予乘客们相应的赔偿。

而江灿也破天荒的没有被在第一时间通知去指挥部喝茶，也许他们是被上次打怕了吧。

傍晚时分，终于快到D区了，他们号称自己拥有最先进的净化系统以及最完备的安保系统，幸福指数位居中央星域前列。

这里不像江灿所生活的A区那样被灰黑且高耸入云的石壁包围，只是利用漾着浅蓝色的防护光波阻隔住了居住区外污浊刺鼻的空气，在灰暗的天地间俨然同一处飘摇的美丽幻境。

列车穿过防护光波，进入了空中轨道缓慢行驶，陈旭升和江灿交换了联系方式便在D区第一个站下了。

江灿隔着车窗观察人来人往的街道。

正是下班高峰，往返的居民众多，无一不身着便携式防护服，由如同戒指一般大小的主体，发射出类似防护罩的光波来覆盖人全身。

这种防护服一般用在日常生活之中，只能隔绝废核污染，而江灿在工作之中，用的通常是和特殊战斗服结合起来的防护服。

人们通过防护光波后防护服自动关闭，各式各样的穿梭舰时不时从车窗前略过。

偶尔有急于展现自我的靓丽年轻人甚至会隔着车窗对乘客抛来一个热情的飞吻，广告屛亮起绚丽的灯光，电子烟火投射出灿烂的火花，区域中心大屏上正播放着虚拟偶像的live。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几百年前人类还未开始形成情绪值分化的时刻。

但江灿却感觉这里可能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美好，因为大多数行走在街道上的人们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一丝被情绪感染的模样。

无所谓了，就算一切都是假的，在这样混乱的世界里，可以有这么一个为他们提供庇护的地方，想必大家都会很知足。

江灿收回目光，吁了口气，疲惫地靠回座椅上。

尽管人类的居住点被分做了未婚区，已婚区以及离婚区，但除却特殊情况，通常也严格按照个人对联盟所做的贡献而分配相对应条件的住宅。

下了列车，江灿接着乘坐AI向导车，一路过来可以看到人流量骤减，江灿也终于到了新家，是个大概二百平、两层半的独栋，还配有一个漂亮的小花坛。

这在土地如此紧俏的中央星域来说，已经是十分高级的住宅了，江灿认为自己的贡献应该还没能到达这样的程度。

看来只可能是这个家的另外一个主人了，江灿顿时开始好奇他究竟是什么职业。

江灿通过虹膜解锁门禁后进了家门，放下简单的行李，解除防护，将鞋扔进消毒系统，换上室内鞋，又四处走动了一番。

看来周则端已经提前布置过了，花瓶中是带人造露水的洁白栀子，散发出沁人的香气，应该是今早刚换的。

一层是普通起居室，卫生间以及开放式厨房和餐厅，二层两个卧室一个健身房，三层则是阳台。

整体来说，明亮整洁，江灿那个凌乱的老巢没法和这里比。

江灿从前独居的时候，接任务接得很勤，每一次又都很玩儿命，偶尔被强制休假回家就只是倒头呼呼大睡，除了维持基本的个人卫生情况，其他的一律不考虑，施每次进去的时候，都得考虑一下下脚的位置。

这次因为江灿伤情较为严重，加上新机甲还在制造中，就被批了一个月的假期。

因此这两天他也处于一个十分纠结的状态，不是他不喜欢休息，只是他有太多想消灭的敌人了。

但该说不说，整洁的生活环境确实能够改变人的心情，江灿大概了解新居构造后，洗了个澡躺在沙发上，连日的紧绷也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

阿毛睡醒后，从江灿那堆脏衣服里爬了出来，江灿于是将衣服交给AI管家去清洗，一边刷着星域资讯，一边撸着阿毛，好不惬意。

还没放松多久，便隐隐听得楼上传来异响，由于是安保齐全的居住区，他刚刚也没仔细检查是否有不安全因素。

但吃一堑长一智，那天机甲爆炸让他头一次在粗心大意这方面吃了亏，于是他还是决定要小心应对。

随后江灿和阿毛交换了个眼神，向它示意噤声，悄然向楼上走去，上了楼向声源处靠近，只见过道尽头有个小小的身影垫了个凳子正竭力向窗外探去。

江灿也不管为什么家里会出现一个小孩了，只是迅速上前把孩子抱了下来，孩子被吓了一跳，但没有过多的挣扎。

“不能这样，太危险了。”江灿放下他，这孩子是个普通人，但令江灿惊讶的是，他居然有着S级情绪值！

“我……我想出去玩。”

小孩仰头揪着手指看着江灿，顶着头炸呼呼的卷毛，皱着白净的小脸，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满脸的委屈。

“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啊，你回答得好呢，我就带你出去。”江灿不喜欢小孩，但为了搞清楚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说话。

小孩两眼放光，有些害怕，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为了防止孩子被吓到，江灿先自报姓名：“我叫江灿，灿烂的灿，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江灿的名字，小孩最后的一点害怕也消失了，只是双手叉腰，满脸骄傲的说：“我叫江潮，潮汐的潮，我认识你，你是我爸。”

“爸？”江灿这下却有些不知所措。

他什么时候有的孩子？他的私生活可以说是比任何人都要干净的啊。

情绪值的缺失导致当今人类对于多巴胺和性荷尔蒙的需求远远高于以往任何时期的人类，进一步促使人类迈入了前所未有的性开放阶段。

这不是简单注射激素就能解决的，特别是对于那些低情绪值的人们，他们会异常渴望与他人的肌肤相亲，所以恶性的强迫事件时有发生，这推动了星域健全按照婚姻状况分区居住的相应法规。

而拥有S级情绪值导致江灿根本就无法接受随便与陌生人发生关系。

在他看来，那与野兽无异，所以有后代的概率几乎为零。

难道是撞到头失忆了？

“灿啊，你连这个也忘了说吗？”阿毛很喜欢江潮，早就跳过去和他玩闹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问问施。”江灿有些懵了，机械地转身打开通讯器，没响两声就通了。

“怎么啦？到家了吗？感觉怎么样？”施似乎是在出任务，那面能听到星际游荡者的嚎叫。

“我有个孩子吗？”江灿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声音里没什么力气。

“噢，那是结婚的条件，小周没和你说啊，他收养了个孩子，但必须要有两个监护人。”施利落的卸下星际游荡者的一条腿，机械连着血肉，爆出一片浓绿粘稠的血花。

“周则端竟然敢把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一个人放在家里！”

江灿很生气，因为从前他的混蛋父母就经常把江曦和他随便丢在家，然后去捣鼓他们那些破研究。

“哇，你被隐瞒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要离婚？”

施打开束缚囚笼的手慢了一步，星际游荡者发生了二次变异加强。

“不是啊大哥，我离婚了上哪再找个住处。”江灿无奈。

“离婚区啊，哥哥支持你。”

施看了眼能量条还够，于是打算多和对面纠缠一会儿，顺便摸会儿鱼。

“我……”

江灿哑然，才发觉自己真是急过头了，甚至忘了还有离婚区。

他瞥到一旁和阿毛玩得很开心的江潮，到时候他可能就会被直接送到管理中心了，和一堆AI一同生活，直到成年，这对于拥有S级情绪值的他来说，是无比煎熬的。

“我再考虑一下吧，你忙吧。”江灿心情复杂的切断了通讯。

江潮见他挂断，也没继续和阿毛玩了，只是乖巧的站在一旁，头上顶着大叛徒阿毛，眼巴巴地看着江灿，满脸写着想出去玩。

“走吧，带你去。”江灿无奈，挤出个笑向江潮伸出手。

偌大的半圆形实验室里，无机质的白色占据了大部分区域，正对门口的墙面上是大大小小的监视器。

实验室正中间矗立有一个与天花板相接的圆柱形金属容器，表面是龟壳状纹路，纹理间还隐隐发出些绿光，它的周围布满精密复杂的仪器，正在发出有规律的“滴滴”声。

左侧的透明展柜里有着形状各异的容器，装有类似于组织的东西，右侧干净的操作台周围有两个置物柜，一个放药品，一个放器材。

最中间的影像戛然而止，停留在江灿无奈的表情上，展柜与置物柜之间整洁的办公桌书柜上贴着一张皱巴巴的四人全家福，里面的暗红发少年笑的那样肆意。

周则端将掉到眼前的几缕发丝捋到耳后，银边眼镜下那双浅灰色眸子里神色微变，思考了几分钟，翻到前面记录下的:实验体可能存在情绪感知能力，将其改为:实验体与完美情绪者适配良好。

随后他关闭了名为“完美情绪者观察日志”的文档，整理好资料，确认了正在运作的仪器没有问题之后，检查完周围环境便离开了。

随着他的离开，盏盏明灯也陆续关闭，最后只余一片寂静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