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山河 第6章 朝局

李元恒与孟怀宁一下了学，就脱掉国子监的学子服，改换了一身常服，此刻正由钰枫陪伴着，走在大街上，一路观赏游玩。

皇城中心的萃华楼附近最是热闹繁华，他们逛累了，就寻到萃华楼，选了三层靠窗的一处座位，这里正对着下方的台子，能将繁华的街景与舞台尽收眼底，算得上是最佳观赏位置了。

三人点了两壶酒，几个小菜，等着一会儿的花魁表演开场。

楼下箫鼓喧腾，人影攒动，李元恒斜倚栏杆，探出身子，向下好奇地望着。

孟怀宁叫来跑堂的伙计，赏了他一粒碎银子， “来给你们世子爷介绍介绍，今日这花魁有何来头？”

小伙计也是个机灵的，谢了赏便介绍起来：“回世子爷，今日的花魁乃是程宛君，程姑娘。宛君姑娘原是扬州名士周老爷子府中管家的养女，后来周老爷子病逝，儿子不成器，那周府就家道中落了。无奈才将程宛君卖进了乐坊，不过好在宛君姑娘争气，一番勤学苦练，不仅能诗善画，还通晓音律歌舞。学成之后，便来到了皇城，经人引荐进了咱萃华楼，如今已有两年了。”

“哦？那这程姑娘有何所长？”

“世子爷您有所不知，宛君姑娘自创的《玄云水袖舞》和《宛羽舞》第一次在咱这萃华楼演出，便引得满楼宾客屏气凝神，沉醉其中，移不开眼。小人记得当时二少爷和钰大人也在场呢！”

莫名被提到的孟怀宁一脸无语，“又没让你说这个。”他可一点也不想回忆起那些被钰枫捉回家的日子。

“哎，哎，小的多嘴。”小伙计连连笑着讨饶，“自那之后来咱萃华楼的客人看宛君姑娘的演出，无不为之神魂颠倒、心醉神迷啊。嘿嘿，今儿个您就瞧好儿吧！”

不一会儿，窗外鼓声渐停，一位身着云水蓝长袖舞衣的女子翩然而出。那女子姿色绝美，面容清丽，下身的裙摆上贴着一只只用五彩线绣成的喜鹊，用明珠点缀其上，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待人声寂静，琴声响起，悠远而缠绵，如怨如慕，仿佛在诉说着牛郎织女相思之苦。

随着鼓点响起，台上女子蹁跹起舞，琴声渐快，女子步态敏捷，身姿轻灵飘逸，旋转舞动间裙摆上的喜鹊好似活了一般飞舞起来，而那女子便似鹊桥上的仙女下凡，叫人看得如痴如醉，为之惊叹。

一舞结束，观众呐喊鼓掌，赞不绝口。楼上的李元恒三人也由衷的拍手赞叹。

孟怀宁一脸激动：“这宛君姑娘真不愧是才色双绝，独冠一方啊！我方才都差点看哭了。”

李元恒好笑地看着他：“你要是真这么欣赏人家，备上厚礼再找人介绍一番，不就好相识了？”

孟怀宁听了连连摆手，摇头道：“大哥说她不可以。”

“怎么不可以？”李远恒不由追问他。

孟怀宁挠了挠头，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表情，将求助的目光投降钰枫。

钰枫解释道：“还记得方才伙计说，程宛君是被人引荐进皇城，才进了这萃华楼的。”

李元恒恍然大悟：“难道是这引荐之人的身份不一般？”

“正是。”钰枫见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微微一笑，“她的引荐之人，是魏丞相的儿子，魏择谦。”

李元恒对京中的这些贵族子弟还不甚了解，他又问：“那这魏择谦是有何不妥？”

“这就关系到如今的朝局了。”钰枫见李元恒摆出一副端正的洗耳恭听的姿态，继续说道，“现如今，朝中表面上一片祥和，却隐隐分成三个派系。”

李元恒问：“是哪三个？”

钰枫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作比，将其一一排列摆放，“这第一派，是以太子太傅为首，其中官员基本都是太傅的学生，一心教育辅佐太子。”

“这第二派，是以钰家和孟家为首的武将一派，与皇帝皇后亲近，可以说是帝后的亲兵，这也是我们两家走得近的原因。”钰枫和孟怀宁对视一眼，显然孟怀宁对此也了然于心。

“那第三派是魏丞相的人？”

“没错，剩下这一派，便是以魏丞相这类权臣为首的官员，其中不乏身居要职者。皇帝这些年一直牵制着他们。”

自从发觉魏丞相疑似有不轨之心，皇帝就命钰枫暗地里调查着，担忧万一自己哪天出了意外，权臣把持朝政，便会对太子不利，所以一直有心提防。

李元恒凝思片刻，伸手取回中间那只杯子，目光望向坐在对面的钰枫，一双眸子似笑非笑，他心里明白钰枫是在给他点明当前的局势，只是稍稍讶异，他会主动对自己讲这些。

“如今本世子明着是皇帝亲自下诏召进京的，自然是皇帝的亲信，想必，那另外两拨人心底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是滋味吧。”李元恒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自然，从你入京起，就已经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了。”钰枫这话倒是不假，不然李元恒也不会在入宫第三晚就遭遇刺客，只是后来却一点踪迹都查不到，想必刺客背后的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不急，”李元恒一改方才的正经，眼底添上了几分玩味之色，“现在我想要在京中站稳脚跟，一靠政绩，二靠军功，眼下不过是时机未到，真到了那时候，我哪还有像这样与你们兄弟一起吃喝玩乐的清闲日子过啊！”

桌上三人心领神会，对此事不再多言，坐在窗边又看了会儿热闹，就起身离开了。几人避开了热闹繁华的大街，选了一条人少的街巷走。

马车在清幽的街道上行了一盏茶的时间，钰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掀开车帘向外望了一眼，说道：“前面就是世子的新府了，可要下去看看？”

孟怀宁听了跃跃欲试，“是呀，皇上还下旨翻修了，不知道现在什么样子。”

李元恒没什么兴趣的瞥了一眼：“左不过是一处宅子，出宫后再看也是一样的。再说，黑灯瞎火也没什么可看的。”

“那好吧。”钰枫示意车夫继续向前走，不用停。

一旁孟怀宁疑惑，转头道：“钰大哥不下车吗？”

“先送你们回国公府。”钰枫答道。

“他下车做什么？”一旁的李元恒不解。

“诶？原来你不知道啊。”孟怀宁转头跟他这个进京不久的世子弟弟解释，“旁边就是益安侯府啊，说起来你们两家也算得上是邻居呢，日后串门可方便多了。”

“哦？我看看。”说起钰枫家李元恒倒是来劲了，起身坐到钰枫那一侧，将头探出车窗，“在哪呢？看不到啊。”他早就想看一看益安侯府了，以后说不定要常来呢。

“哎呀，在另一边。”孟怀宁觉得他弟弟这趴在座位上的姿势实在是没眼看，无奈上前把李元恒拽回来，给他指方向。

“哦。”李元恒又趴到另一边窗户向外看，“原来这就是益安侯府，真气派啊。”

没想到新世子府跟益安侯府是挨着的，估计这段时间府里翻修没少扰钰枫清净，难怪之前两次提到世子新府的时候，他都一脸神秘莫测的表情，心里还不知道琢磨着怎么报复回来呢吧。

又想起钰枫说待开府那日要送他一份大礼，李元恒心底不由得感到好笑，原来那人还存着这个心思，看来自己还要寻个机会跟人赔个罪。

“不如我们今日就去钰兄府上做客吧！”李元恒一脸欣喜地向二人提议。

但是被钰枫以一句“天色太晚了，改天吧”的理由给无情拒绝了，他还想早点把人送回家，自己多清净一些呢。

“就是，今夜大哥在军中当值回不来，但娘亲还在家等着我们呢。”孟怀宁催促着。

李元恒一脸遗憾的看了一眼窗外，才道：“好吧，那我们走吧，别让舅母等急了。”

孟国公府内，李元恒还未走进屋内，就见一位容貌美丽的妇人走出来，面色红润，眉眼柔和，体态丰盈，气质高贵，这便是孟国公夫人，李元恒的舅母了。

李元恒躬身向孟夫人行礼，“给舅母请安。”

“哎，好孩子，快起来！”孟夫人上前一步扶起李元恒，亲切的拉着他的手，态度柔和道：“在外面玩儿了好久，累不累呀，快进屋。”

李元恒虽是初次与孟国公夫人见面，但在孟夫人这般热情招呼下也不觉得生分，“舅母挂心了，有怀宁一起陪着，玩得挺开心的，这京中甚是有趣。”

孟夫人佯嗔道：“就是跟他一起玩儿舅母才挂心，这小子惯爱去些秦楼楚馆的不正经地方鬼混，你可不要被他带坏了。”

“娘，什么是鬼混？我不过是去看看舞听听曲嘛。”孟怀宁激烈地大声解释。

“哼，巧言令色。”

比起小儿子，孟夫人还是更相信次次把他拎回来的钰枫一些。

进了屋，孟夫人怕他们二人玩久了回来又饿了，还叫人备了些晚膳，其中几样还是交州菜色，看得李元恒胃口大开，便与孟怀宁二人又吃了顿宵夜。

席间，孟夫人又是一番关照问候，“你父王母妃身体可好？此次进京路上可还顺利？”

“进京倒还算顺利。父王母亲身体康健，母亲平日还会练剑呢，把父王追的满府跑。”李元恒描绘的有声有色，丝毫不在意地将他父王的面子抛到一边去了。

“哈哈哈哈，”孟夫人被他逗笑得合不拢嘴，“如此我和你舅舅便放心了。”

孟怀宁：宛君姑娘真美啊，斯哈斯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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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