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风烟 第42章 第 42 章

万里黎看着这一团乱的局面，心疲不已，栾尚宾这一招，将那几个刚刚还投降的逆党，吓得不轻。看他们年纪还轻，只怕知道的有限。

千花落的解药到底在哪里？

等万里黎最后出了画舫，画舫外已是重重灯火，岸上两道人影正在翘首以盼，正是傅其琛还有沈一诺。

近见万里黎出来，二人连忙迎了上去。

沈一诺急忙打量着万里黎，见她无事放下心来：“陛下怎么样？贼人伏诛了吗？千花落的解药有下落了吗？”

唉，都是万里黎不想回答的问题。

傅其琛迎了上去：“陛下，抓了那么多人，总有办法。臣侍刚刚路过凤仪宫，见那灯火通明。说不定白医官那也有进展了。陛下，安心。”

唉，你心还挺宽，万里黎抚了下头。

“走吧。”万里黎抬着沉重的脚步，缓慢的前进，忽然觉得不对，低头突然发现脚下踩着一段男子用的发缨，看着花色有点像傅其琛的。

万里黎捡起来，顺手递给了傅其琛。

傅其琛神色有些诧异，见到万里黎手中发缨，连忙摸了摸发后：“是臣侍不小心，多谢陛下。”

万里黎正欲抽手，傅其琛却借着发缨扯住了万里黎的手，傅其琛带着笑意，看向万里黎：”衣饰不整，走出去有失体统，可否请陛下为臣侍挽上？“

宫中的物件，纵然一个小小的发缨，也是精美的，上好的金丝编织而成，摸在手中，冰凉一片，但也脆弱。

此时，这细细的发缨一一头牵着傅其琛，另一头扯住了万里黎。

沈一诺和瑞宁都静静的看着二人，出乎意料的。

万里黎道：“好，沈一诺，你和瑞宁都先上岸吧，朕为嵘宾挽发。”

不只沈一诺，瑞宁都有些诧异，但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带着所有人离开画舫，全部前去码头。

等画舫上，只有万里黎和傅其琛两人之时。

傅其琛靠坐在画舫边上上，懒散的双手搭着扶手。明明一脸淡然，那双眼睛却盈盈望向万里黎，漂亮极了。丝丝缕缕出落额前的青丝略微遮住了脸颊，跟衬的他皮肤雪白，万里黎用手指拨弄傅其琛如黑玉一般的秀发，不得不说手感极好。

见万里黎不是简单的将发缨绑上，而是开始帮他编发。

傅其琛忍不住道：”陛下还有这等手艺，臣侍真的没有想到。“

”朕有嘉儿，在西州，只要朕有空，基本上都是朕帮她编的发，所以你这个不算什么。" 万里黎嘴上说着，手上动作却是不停。

傅其琛静下心来，最起码他不用担心，等会出去时头发不整。只不过陛下留他在这儿，只怕不只是为他编发这么简单。

果然。

“看到手中的发璎，朕想起个故事。”

傅其琛觉得这个开头不像陛下的作风，看来和文宾呆久了，陛下居然也学会了一些委婉，还是附和道：“如此良辰，不知陛下想起了什么？”

“古时，庄王宴请宾客，有人乘烛火熄灭之时，调戏了她的爱侍。爱侍言，调戏之人为发上绝缨者，点灯后自现。“

"臣侍知道这个故事,庄王言，酒醉之人难免糊涂，命众人皆取下璎珞，调戏之人以掩没于众人之中，无从查起之后，庄王遇难，此人感庄王大恩，奋勇杀敌，立有大功。”

万里黎笑了：“当初发上绝缨者，为庄王，立下大功。如今朕为嵘宾挽发，不知道有什么好处呢？“

傅其琛心下一紧，神色却不变：”臣侍侍奉陛下，自当以陛下为尊，为陛下解忧啊。“他微微转首，露出纤长玉颈，月光之下肌肤细致如美瓷，让人想上手抚摸一二，煞是惑人。

可惜万里黎心思不在他身上：”朕只是好奇，按嵘宾所说，若无发上绝缨一事，庄王遇难，那人难道就不会在商场上建功立业呢？“

傅其琛低首，良久道：”容人之过，得人之心，当初殿上绝缨者，忠君爱国之心，陛下又何必要怀疑呢？“

万里黎把玩着傅其琛的头发，悄悄按住他的身子：”朕没有怀疑，就像朕知道，栾尚宾也好，御医也好，还有万福宫的那些人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和尚尊脱不了干系，但是这都是先帝的事情，朕也不想去管。无论尚尊与张尚贵人还有其他人做了什么样的交易，时过境迁，朕无意去追究他的罪责。“

万里黎凑到傅其琛耳畔：”但是……就像朕也知道，这宫内，尚宫局，司医局的人都是傅白司金为首的世家举荐过的。姚家背后，藏了近百年的前朝余孽，可以进宫，可以悄无声息的活在皇都之中，其中知情不报，推波助澜之人也不少吧？如此，朕真的不知，爱卿们忠的是哪一个君，爱的是哪一个国了？嗯？“

傅其琛几次想起身，但万里黎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让他只能坐着听完，心思九转，恭敬道：”陛下只与臣侍密谈，想来不想深究世家惑于当年之情，一时糊涂，又愿放过叔叔。若是有什么其琛可以帮助陛下的，陛下尽管说。“

”朕富有四海，家中有几只老鼠在偷米吃，朕本来也不想管，但如今宫中出现这样的事情，那么原先的规矩就该改一改，最起码朕更希望能有一些清白的人上来办事，你说呢？“

”往宫中选人伺候的规矩，也是由世家支持，投贴的，如今各宫选人，却有不当之处，确实改改了。若是陛下觉得不好，臣侍愿与各家好好周旋一二。”傅其琛松了口气。

”只是选人？那任职呢？“

“宫人入宫，自然听陛下调遣。”傅其琛笑道。

“是吗？那以后呢？”

“臣侍不懂陛下的意思。”

“若无明法正典，朝令夕改之事也少不了。”

“陛下是说让宫正司出细则吗？”傅其琛犹豫道

“宫正司怎可明法正典？朕说的是刑部和大理寺。”

石破天惊！

傅其琛大惊失色，立即跪地正色道：“陛下，宫中出了这样的事，陛下想改改宫中选人的规矩，是陛下的家事，无人可指摘。可若让刑部修法，则是违背祖训，若寒门借此涉及朝堂，那为大楚鞠躬尽瘁的世族必不会答应，天下大事，臣侍不敢议政，而且此事还牵涉到了先帝和诸位郎君。“

傅其琛偷偷看了一眼万里黎：”陛下若要明旨？到时陛下的身世将会……陛下又要如何去堵住那些悠悠众口？“

万里黎打量着他的头发，随意道：“你想多了，朕明法正典，一是将宫内中选人的规矩改改，让他们专心为朕办事。二来选些可以看过去的人伺候罢了。三来寒门任职最高品阶也不过五品，算什么？何况，还要任满五年，才有资格提品阶。”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世家那，朕也会给足他们颜面。至于朕的身世，朕自有办法去堵住那些悠悠众口。宫中善后的事，朕会派高霖去帮你的，只是你可要好好，朕希望从此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你说呢？”

这事听起来，处处是好处，但……傅其琛只能道：”既然陛下已经给了世家颜面，其琛岂会不为陛下尽心呢？只是内廷不该议政，此事涉及刑部，还是请陛下，在朝堂上讨论吧。“

万里黎将他最后一丝杂发拢起：”那好吧！你的发髻，朕已经弄好了，先出去，他们也该等急了。“

说着提步，从傅其琛身旁掠过。

傅其琛挣扎的起身，可画舫之上终究不是平地，脚下不稳，万里黎伸手扶住了他。

画舫开始抖动起来，在码头上的瑞宁看到了，忍不住往里面瞧，要是万里黎，再不出来，她就真要怀疑两个人是不是……要不要遣散周围的侍卫了。

而沈一诺也明显看到了，却不曾说话，只是又低下了头。

好在，抬眼就看到万里黎就带着傅其琛出来了。

傅其琛的头发已经理好了，万里黎将发缨藏进头发里，编了好几个辫子，垂在傅其琛肩头，虽然不及之前雍容，但也胜在灵巧精致。

可惜傅其琛心思全不这上面，匆匆告辞回揽云宫。

沈一诺目送傅其琛，缓缓走远，不再看万里黎，捏紧了手中的衣袖，带着宫人回了清逸宫。

深夜，紫宸殿内，万里黎传了沈云望和大理寺卿翟羽。

沈云望率先一步，将沿着栾尚宾锦缎传递消息涉及的抓捕情况全部上报，随后道：“多亏陛下给的消息，一举将一众逆贼全部落网。只是微臣不解，陛下才得知此事不久，怎么会消息如此准确？

万里黎打开折子，道：”不是朕的消息准确，是圣祖自有圣裁。“

”圣祖？“二人惊呼。

万里黎翻看折子，一边说："自从圣祖看出南慕帝卿所生之子女，确实不是大将军之后。便当即排查，只怕当时已经看出姚家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之联系。但是她没有立即抓捕，只是将此事封锁起来，并派人严加照看着。等他们召集前朝余孽之后，想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