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望心头一颤,不可置信:“陛下,大楚已过三朝,姚家都已经死绝了。这南慕帝卿就算能活到现在,只怕已经……”
万里黎无言的看了沈云望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他为什么一定要活着呢?留下人不就够了吗?”
可怜的沈云望,此刻脑子不适合思考这些问题。
万里黎接着道:“朕不是信口,西南毕竟是南慕帝卿的老家了,若是他跑到那,真的留下什么后招,对大楚来说,始终是个隐患。”
“何况如今,先是宫中,后是江淮,北境也不安生,除了被圣祖灭国的南慕国之外。真的想不到还有谁费这么大功夫恨我大楚,”
沈云望喃喃道:“南慕,莫非想卷土重来吗?”
万里黎颔首:“不想复国的皇室子女,就不算是真正的皇室了。就是这样暗地里的心思才讨厌。”
西南处终究是大楚的一块心病,不过无妨,不管西南现在是如今什么德行,但只要把他们打服了,都得乖乖的向朝廷称臣。
不过说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先把眼前的事情给解决吧。
”好吧,这些以后再谈。中秋夜马上就到到了。那个西南富商,还有所谓二皇女手下的军师,让朕有几分在意。你说这一次,大庆那个军师,会不会过来一看呢?“
沈云望犹豫:”可是,这一次只是中秋小宴,甚至都没有以国书正式拜访,应该只是来打探消息的,无需太过在意吧?“
“可朕有种感觉,如果朕是猎人,一定很享受这种看着自己的猎物,即将踏入陷阱这种感觉。让梁景北好好看着,朕觉得这次一大庆使团里有一条大鱼。”
万里黎顿了一顿,目光扫视过沈云望乌青的眼眶。
“哎,好了,看来你困的,不是早就叫你把事情弄到太学去吗?“
”臣刚刚让了一批门生前去中原,接洽中原和江淮通商之事,实在是找不出人手……更何况如今的太学,世家派了旁支子女,混乱不堪,实在不敢重用。“
万里黎气个半死,沈云望不能换个思路吗:”太学不止是个障眼法。各家庶女旁支都在那,可以以此摸清各地世家的门路。最为重要的是,如果她们也回各家分权?不是更给你省事?“
“这些世家女,是被世家抛弃的一群人,但不代表她们没有野心和手段啊。哪怕没用,惹事也好啊。”
沈云望的脑子闪过一丝清明。
看她这副样子,万里黎也不想再问了,只能嘱咐一句早日回去休息,就放走了她。
夕阳如血,斜斜地洒在宫城的琉璃瓦上,长长的宫道上。沈云望手持着沉甸甸的公文,脚步蹒跚地走在出宫的路上,心中还盘算着明日朝会上的议题。
一墙之隔似乎就是桂花树,馥郁的桂花香袭来,沈云望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与焦虑。
突然,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从拐角冲出,与沈云望撞了个满怀。
沈云望手中的公文散落一地,她忙不迭地弯腰去捡,却在起身时,发现腰间的玉佩竟不翼而飞。
她的心中猛地一沉,这是她哥哥留给她的遗物。
他猛地回头,只见长长的宫道上,一队内侍正有序行进,其中一名内侍身影,步法混乱,正欲混入前方队伍之中。
沈云望心中一凛,快步上前,高声喝道:“站住!有人于宫中行窃,速速停下!”
管事闻讯停步,见沈云望面色凝重,忙问缘由。
沈云望将事情经过简述,直直并指认了那名内侍,语气坚定:“便是此人,我亲眼所见。”
见沈云望斩钉截铁,管事眉头紧锁,随即下令:“放肆,居然敢在宫中行窃?来人搜身!”
内侍闻言,挣扎不已,但终究难敌众人之力。
然而,搜遍全身,却未见那枚玉佩。
管事看向沈云望。
沈云望见状,脸色变得尴尬而难看,但这条宫道上并无岔路,四周没有藏东西的地方怎么会……?
管事,心中不悦,他知沈云望深得圣恩,但宫中规矩森严,就算只是一名内侍也不容随意污蔑:“沈大人,就算您身份尊贵,也不可随意污蔑宫中内侍。此事若传扬出去,我等位卑,尚不敢委屈,只恐有损大人声誉。”
沈云望闻言低头,声音低沉:“并非在下鲁莽了,但就算只有一面,我看的很清楚就是他。”
“沈大人是不信,还是怀疑本官?“
沈云望并未退缩。他深吸一口气:“在下绝非此意,但是那玉佩对在下很重要。虽然此刻不在他身上,但很可能已经转移给了其他人。”
其他内侍都俯身摇头,仿佛是在无声地抗议沈云望的指控。
管事见状,脸色更加阴沉:“沈大人,慎言!宫有宫规,但您一个外臣,休想在这宫中为所欲为。”
“玉佩一定在他们身上,只要愿意交出来,在下可以既往不咎。”沈云望不愿就此放弃,那玉佩是哥哥留给她的礼物,意义非凡。
这时一阵悠扬的铃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二人的沉寂。
贵宾的仪驾缓缓而来,轿帘半掩,隐约可见一人端坐于内,其身影若隐若现,沈云望的魂魄却像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引,从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拉入到那个寂寥已久的深宫,那个默默点灯的背影,周围的时间都为之凝固。
“何人在此喧哗?”高寒的声音传出。
沈云望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俯身行礼,身后的内侍也通通跪下。
管事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声音中带着一丝敬意与紧张:“启禀嵘贵宾,沈云望沈大人丢失玉佩,因证据不明,却执意搜身与奴才有些争执。”
“是吗?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傅其琛的声音从轿帘后传出。
听完前因后果,傅其琛并未立即言语,而是用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
片刻的沉默后,傅其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沈大人,是否曾想过,你所见之人,或许并没有偷窃你的玉佩."
沈云望心中一凛,他抬头望向轿子:“郎君,在下所言句句为真。”
”本宫也没有怀疑你,可沈大人也要知道,这世上偷窃之术,不过都是混水摸鱼罢了,只不过乱花渐欲迷人眼,所以才看不清。“
傅其琛的声音,敲冰戛玉,一阵阵敲打在沈云望的心里,沈云望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看向那跪成一排的内侍。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看过内侍跪下的身影后,沈云望目光突然锁定其中一个人:“是他偷了我的玉佩。”
管事刚想辩驳。
”墙后有桂花,你们来的时候一定沾染上了。可是只有你身上的桂花最少,因为刚才你相撞,身上的桂花全部洒落了。“
"抬头。”
抬头之际,一张与先前内侍惊人相似的脸庞暴露在众人眼前。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沈云望更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没认错,你们是双生子?”
两位内侍连忙上前,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连忙匍匐在地,连连磕头求饶:“郎君饶命,郎君饶命啊!我们一时糊涂,还望郎君开恩。”
傅其琛冷笑一声,声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宫矩森严,尔等竟敢以身试法,和本宫去宫正司走一趟吧。”
听到这话,两个内侍的头深深地磕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伴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声响。
沈云望不忍:”嵘贵宾,微臣斗胆求情。内侍一时糊涂才犯下了这样的错误。只要他们能将玉佩归还,在下既往不咎。”
傅其琛冷若冰霜,他微微垂下眼帘,声音冷冽而清晰:“沈大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一时糊涂便可以原谅,这是世上何来规矩?”
沈云望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是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八个字仿佛紧紧的捏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他低下头,声音颤抖:“郎君,说的是。“
白玉玉佩恭敬地放在沈云望的手上。
随着轿铃声渐行渐远,宫道再次恢复了宁静。
沈云望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轿子,心中却空荡荡的。
陛下如此讨厌世家,可是却让傅其琛掌管内廷诸事,他绝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去了解的角色。何况为什么明明没有看清他的样子,自己却总觉得心神不宁?还有那个梦?
沈云望忍不住想或许她是真的病了。
莫青韵自从上一次司乐局比舞之后,便开始专心致志投身于排练新舞之中。
司乐局众人也只惊讶于他上一次的表现,虽然不满。也认可莫青韵的实力,渐渐配合的越来越好。
连一向古板的司乐,也终于点头赞赏,练完一整套舞后,
他们各自找了一处阴凉之地歇息,周围是宫女们忙碌的身影,为他们送上茶水。
莫青韵也会做人,常常让司膳局的人送来一些特色的点心。
众人围坐在一起,一位年轻男子笑道:“真是没想到,郎君舞技如此高超,刚刚那八个回旋,舞起时如天上仙子,我等还以为郎君要飞到天上去了!”
莫青韵微微一笑,谦逊地回应:“哪里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