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财宝分成四份。
一份万里黎命人将所有粮草装车先发北境,沿着北境主要城镇,建粮站购粮,以便轮番送到边境之上。
一份命人送给滕清,滕清口才甚佳,虽然赫连·星澜的外家是南沙部,但是南沙部自古贫困,这批金银珠宝可以劝说南沙部投靠赫连·月华,重整南沙部,没有南沙不支持的赫连·星澜只不过是一个空壳子而已,生死都在赫连·月华的一念之间。
万里黎还命西州十万将士不可出一兵一卒,但全线压到西宛之上,为赫连·月华争取时间,尽快解决西宛内乱。而且不远的西南之乱就有了解决的契机
一份放到西南之中,命人买空西南周边所有的粮食,并将刚刚被贬为苦役的世家奴才,送往西南开挖水渠,断了西南水源。西南不过借势生乱,而且地形复杂就算派军镇压也得不偿失。先稳住它们,等到其他三地战事平定,西南之乱不攻而解。
一份送去江淮,万里黎给边南写了一封信,让她带着中原五万驻军前往江淮。边南是训练水军的好手,给她兵马让她周旋一番,再给她一点时间,重整水师不是难事。
世家口诛笔伐,当发现武力根本没有办法撼动万里黎之后。却发现自家地盘上,居然有沈云望早已安插好了的门生,开始顶替她们的势力。只能腾出手来对付这些刚冒出头的寒门。
但此时世家被万里黎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未完全恢复。而沈云望这边又有了各地军政的支持,竟然也能和那些各地根深蒂固,互相勾结的世家,斗个有来有往。
见朝政,已经开始安稳下来。
万里黎找来沈云望,将六部事宜交代清楚后,带领左旗营和右旗营的一半亲信以及中原的少数兵马,只身赴了北境战场。
万里黎最终还是走上了和她师傅,师姐一样的命运,奔赴了那茫茫雪原。
万里黎一日也不敢停歇,她与师姐约定一月之期,近在眼前。她虽然相信师姐的能力,但是毕竟是北庆三十万铁甲来犯,她终是担忧,日夜奔驰。
她终于再次来到了玉渊城。
城墙高耸,仿佛与天相接,其基座深埋大地,历经风雨侵蚀却愈发坚实。晨曦初现,阳光洒在城墙上,在雪光中缓缓苏醒。冬日的雪花纷纷扬扬,想为这座本已巍峨的城墙披上了一层银白的战袍。与城墙上的士兵一样静静矗立,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
玉渊城墙是从开国皇帝万里瑄耗费数十年,无数人力物力所建造。这片城墙挡住了大楚最大的敌人北庆,也留下了无数先烈的血泪。
但这里依然荒凉,因为北庆铁骑就像一场不知名的风暴,不知何时都会席卷一次。
直到万里昭出现,这茫茫雪原,才渐渐开始有了人烟。她的师姐也为这北境,待了近二十年。
万里黎抬头望去,只见城楼上,一道红甲,似乎已经站立许久。那身姿熟悉得让万里黎瞬间安心了下来,这些天的时光在这一刻凝固,所有的委屈如潮水般涌来——那是她的师姐郁思宥。
分别多年,今日重逢,又在这烽火连天的战场上,千言万语,难以言喻。
万里黎,加快脚步,几乎奔跑起来,想要尽快登上城楼。
可城楼上,不仅有她师姐的红甲,还有跪在两边的副将。
当万里黎一步步逼近,那股莫名的寒意却愈发强烈。师姐的副将秦风和秦朗,仿佛没有察觉到万里黎,依旧保持着挺拔的姿态,面向红甲,一动不动。
万里黎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终于,当她来到红甲身后,轻唤了两声师姐之后,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
震惊与悲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时间在郁思宥周身停滞。
万里黎慢慢抬手放到红甲身上,那巍峨的,仿佛永远也不会倒下的红甲,在这一刻,缓缓的向后仰去,仿佛完结了她一生的使命。
万里黎连忙想去扶住,可是连夜来的奔波,她也被这盔甲一起带到了地上。
这赤红色的盔甲在这一刻失去了颜色,明明耳边似乎回响起师姐生前的笑声,那些年轻时的梦想与壮志,如今却只剩下冰冷的躯体作为回应。
秦风向郁思宥叩了一个头:"三天前,元帅人便不行了。但她坚持要跑到这城墙上来,她说只有看到你来了,她才能放心。”
“可她的身体根本受不住……”
万里黎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师姐的脸庞,却在半空中凝固,那冰冷的气息击溃了她:“怎么会这样?师姐怎么可能一病不起?白衣呢?为什么不救她?“
“大帅不是重病,而是中毒。元帅她射杀了沈公子,可尸身也弃于战场之中。我们不忍元帅见不到沈公子最后一面。便半夜偷袭,将沈公子尸身带回,可没有想到,尸身之上竟然有奇毒千花落。”
“元帅昏睡了两天就觉得不对劲,后来白衣来了。本来想放血为元帅治疗,可是北庆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元帅只能让白衣帮她压制住毒血。随后,装出重病的样子,迷惑敌军。三天前敌军以为大元帅死了,大军来犯,谁知大元帅横刀杀出。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才等到了陛下。”
寒风凛冽,万里黎坐在城楼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当年她没有救回万里璟,如今也见不到郁思宥。
如果自己能更早一些到达,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但没有如果,时间不会倒流,失去的终将不复返。
万里黎仰头:“沈公子的尸身可曾安顿好了?”
秦朗崩溃了,她将头重重地叩在地上:“那是假的。”
“后来我们才知道吗,到北庆的暗探找到沈公子的时候,沈公子直接就跳下了悬崖。北庆之人找不到尸身,只能找人假冒。”
秦朗无力的嘶吼:“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大意,星夜带人偷袭,想抢回沈公子的尸首,可万万没想到。不仅害了那些姐妹还害了元帅。我该死……”
可怜师姐最后都不知道沈公子长什么样子。
万里黎喝住了她:” 是你下的毒吗?你要是真想死先去把北庆主帅砍了,再去死。“
秦朗和秦风一愣,万里黎说的和大元帅说的几乎一样,恍惚间,他们居然觉得大元帅还在。
秦风:”大元帅说她此生厚颜,但求陛下一件事,求陛下将她的尸身带往江淮。若是沈家同意,请与沈翎合葬;若沈家不同意,只求陛下将她骨灰之处撒于沈家墓林旁。“
万里黎:”我会给沈家写封信,但不能下旨。至于最后如何?只能由沈家家主自己决定。”
她轻轻解下师姐身后的披风,披上身,红色的披风沾满了血迹,却依然鲜艳夺目,如同其主人生前的一生。
接过她手中的破军剑,这本是万里昭的,后来万里昭传给了郁思宥,如今她从郁思宥的手中接过这把剑,扛起北境的大旗。
“我万里黎代北境二十万将士,恭送北境大元帅郁思宥。”
秦朗和秦风在前,身后众将皆跪:"恭送大元帅。"
声已远,人不见,英魂不灭,长存天地间。
在军中又在阵前,郁思宥当年为了沈翎都入赘了,想来也不在乎这些虚礼。
便在帐中,放上香炉、烛台和几碟简单的祭品,
灵堂内,将士们身着白色孝服,或站或跪,表情凝重,眼中闪烁着泪光。她们之中,有的低头默哀,有的紧握双拳,仿佛在默默发誓要继承将军的遗志,完成她未竟的事业。
一个一个认过去,到底以前来过,有些将士对万里黎还有些印象。加上破军剑和两位大元帅作保,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了万里黎。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沉重的气氛,只有偶尔传来的抽泣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正当众人默哀之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传令兵匆匆进入灵堂,面色凝重地报告:“报!北庆敌军突然来犯!”
众人纷纷从悲痛中回过神来,灵堂内顿时气氛紧张起来。
万里黎向郁思宥敬了一杯酒。
“众将何在?”
“在。”
“随我出战迎敌。”
乌孙璃静静的看着眼前巍峨的城墙,自从十年前大楚与西宛盟约之后,她再也没机会和北境交手,可如今她再一次来到这。
她是得意的,这一次故人已去。四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大庆兵强马壮,军容壮盛,战意如虹,气吞山河。吞下眼前这座城池,挥师南下。如何不让她心跳如雷,她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战斗。
战鼓雷鸣,三军待发。
当敌军逼近城墙时,万里黎站在城墙上,秦朗和秦风请战。
“陛下,来人是北庆大将乌孙璃,是北庆王太女的亲姑姑,乌孙家是北庆的老臣,在军中威望颇高。”
万里黎:“本帅知道,她的母亲十年前被我斩于箭下,败军之将,如今也敢在我面前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