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是上次砸的轻了。”
贺知心把长枪丢给服化道组的同学托他带回去,冷声嗤笑。
乔溪乘倒是无所谓的把剧本给大家散发下去,温声细语的解释:
“我哥一早也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已经让人赶制礼堂使用规划表了,只不过咱们运气不巧,今天正好撞到了。”
“说的倒像是我们班占便宜似的,给他机会又不珍惜,有那闲工夫多钻研钻研知识点,也不至于每次表彰大会坐在观众席干瞪眼。”
郑筱柒抬眼瞟了瞟舞台中央已经开始的四班,没好气的“哼”出声。
“我让他们先练其实也有私心的。”
乔溪乘神秘兮兮的一笑,一勾手将众人招呼过来:
“趁着这段空档咱们可以去其他地方对对词先练着,到时候上场不至于像他们这样先得浪费个几十分钟熟悉剧情。”
大家迅速换上一副贱嗖嗖的神色竖起大拇指,心道是不愧是乔溪乘,脑子转速够快,看似输了场子实则赢麻了,玩他们跟玩狗一样。
“我就说咋不见你俩呢,搁这躲清闲呢。”
全贯脱了校服挂在小臂上,一双长腿迈着小碎步跨下不高的台阶,和路遥一左一右坐到权释和喻辞的旁边。
他们俩这位置找的格外巧妙,避开了舞台打来的灯光,离得远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茫茫椅海里混进了两个人。
权释被压着胳膊的手滑着手机屏幕,他靠着背不太自然的压低肩膀,另一只食指放在嘴前清冷漠然的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大咧咧的两个alpha一瞅靠在他肩膀上睡的不分昼夜昏天黑地的喻辞,路遥旋即立刻反应过来封住嗓子用气音道:
“他咋的越来越能睡了,早上四节课睡了三节半,下午乘子和筱柒姐硬是架着去了趟奶茶店,吃饱喝足了回来继续睡,跟个小猪似的,你看看比刚出院那会儿胖多了。”
“嘿,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咱家词儿这张脸越长越开了,这角度瘫着睡拍出来都跟好莱坞大片里的明星一样。”
全贯犯贱的从口袋掏出手机,对准喻辞埋在校服外套没漏多少的半张脸“咔咔”一阵猛拍,喜滋滋发给江之鲤前,一只夹杂着掌风的手猛地攥成拳给了他一记头槌!
全贯呲牙咧嘴的脑袋差点被锤进肚子里!
“删了,敢给江之鲤发给你脑袋拧下来当皮球踢。”
喻辞眼睛都没睁开,声音低哑冷硬,手腕上的镯子不经意碰到椅背,发出一声脆响。
“我靠搞偷袭啊词儿!”
全贯捂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快速将手机揣回兜,他是真怕下一秒他的宝贝穿过重重叠叠的凳子变成一道漂亮的弧线碎成渣渣。
“不是我说权哥你也不管管,小小年纪这么暴力小心以后早早更年期!”
“我像是有话语权的样子吗?”
权释依然双腿惬意的交叠着不动声色的垂着头翻看手机,他余光微微觑了眼蹭了蹭又往他颈窝缩了几分的beta,言下之意很明显,他都是被当靠枕的那个。
舞台上的话筒貌似出了问题,接二连三电波“滋滋”声吵的喻辞频频蹙眉。
路遥起身凑热闹的抻着身子看怎么个事,四周炽白环绕着大礼堂闪烁的灯光赫然向这边甩过来!
他的眼睛倏然陷入一片亮白,闭上眼睛缓和刺疼的几息间,突然而至的一声物体划破空气的“刺啦”仿佛在他耳边调低倍速缩短了几秒,随后只听“砰”的一闷声,全贯躁怒仓惶的声音瞬间回荡在整个礼堂上空。
“权哥!小词——!”
“咚、咚、咚——!”
一串接着一串球体撞击木地板的声音回荡在瞬间禁声的礼堂中逐声消弭。
所有人随着惊呼觅声寻来,参杂在其中叵测不明而不怀好意的眸光隐入舞台中心不明所以的人群里,收起了剑锋闪烁似的犀利眼色。
路遥猛地回头。
他身后只隔了几步的权释薄唇紧抿着,森然苍冷的压低瞳眸,不带半分犹豫的凝视着台心亮圈之下的一众人。
手机甩飞出去,屏幕被砸的稀碎,他绷着的侧颊意味不明的沉寂,匿在宽大校服下的半臂紧紧将喻辞扣在胸前,劲瘦有力的手心死死的扣在自己侧颈的上——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稍加偏移一点,便是腺体!
“你傻吗,他砸球你不躲抱我干吗,真伤到腺体就等着哭吧!”
手环没有报警,信息素没有失控。
喻辞蹙着冰凉的眉心,眸中微微泛着森寒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伤,他修长的手指攥着冰袋轻敷着眼前人线条紧绷的脖颈上衬托的肤色更白皙的一大片青紫红肿——
一直从下巴蔓延至卫衣领口,比二食堂盛大盘鸡拌面的碗口还要大。
权释单手扯着卫衣领口,由着喻辞在深秋几度的空气里把冰块塞进他敏感的脖颈。
他眉心不悦的忍着裸露在外的脆弱之处被一片雾气缭绕的冰凉包裹着,至少从长势犀利的下颚乃至锁骨,只要微微有丁点颤抖,刺麻的疼意紧跟着神经蔓延,悉数钻进脊髓中。
凉气冻的喻辞一颤,他手上倏地一空,权释阴郁着一张比冰块还要接近绝对零度的脸一把夺掉冰袋,一转身径自对着门口坐。
“滚远点,别挨着我!”
听这语气怎么那么别扭呢——
品出了点气急败坏,又貌似积攒了许久的怨气得不到发泄。
喻辞的手僵在半空中:“……”
医务室的门唰的推开,林少休从医生那边过来,把权释刚做完CT的袋子放到桌子上,深邃清晰的剑眉星目定定的看了会儿他脖子上的伤:
“医生说幸好没伤到骨头和腺体,不过以你的身体最好还是去你们家的私人医院再全身检查一下——”
他眼色一瞟转向权释沉凝着眉眼的脸上,“怎么,脖子还没消肿你把冰袋放手上是图凉快吗?”
权释:“……”
喻辞:“……”
乔溪乘是给他哥喂炸药了吗?
喻辞轻咳了两声硬是从权释手里把冰袋夺回来,这次倒用干净的毛巾裹了一圈,掌心试探着冰不刺骨后,才重新给alpha敷:
“全贯和路遥当场就给人摁住了,学长你别欺负我俩走的着急不知道,唬我们说没抓着人。”
“还不都是你闹出来的事。”
林少休也不留情面,啼笑皆非开门见山道:
“上次在图书馆为了闻眠你推了书架把他埋书里了丢了面子,这次一班四班挣场地乘乘和他对象又起了争执,你觉得依着姓蒙的那小心眼的性子,他能不报复?”
“而且你以为他愿意得罪权释?”
林少休顿了顿,低着声音把在监控室看到的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球的朝向分明是砸向你的!”
要不是权释挡住了,就那力道砸在他一个刚动完大手术没多久的beta头上,昏半天都算轻的!
“人家咬死了也说自己是手滑,好在也不执拗否认,何老师看在蒙焯认错态度良好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让我过来问问权释的意思。”
喻辞俨然不服,态度强硬:
“什么意思?息事宁人啊?您觉得他脖子上这么大的一片伤,家里人要眼花到什么程度才看不见?还是医务室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让他放学前恢复如初?”
“喻词啊…”
林少休十分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你能不能改改你的炮仗性子。”
以前乖乖巧巧温温和和的多讨喜,自从出了事后装乖也不会了,凡事一点就炸,剩下的任别人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良久没出声的权释细若游丝的吐出,他看起来格外淡定:
“我没别的意见。”
林少休最担心的事情解决了,他长出一口气,临走前不忘了折返回来又委婉的对着喻辞一阵叮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叽里咕噜的脑瓜子想什么呢,趁早绝了把人堵到监控死角打一顿的想法,这事先这么结束,回头我再找蒙焯敲打敲打,你们别私自动人听见了没喻辞?”
喻辞孩子气的小心思被盯得无所遁形,他皱了皱鼻子,垂着乖戾的双眸不轻不重的一吐舌头。
月末考完试的翌日下午,阳光大好天高无云,郑筱柒带着一众人进行正式演出前最后的排练。
喻辞暗不作声的从熙攘忙碌的礼堂退出,随便打了辆车躲到林潜的网吧图个清净。
没想到进门坐到吧台前不久,一个熟悉高大的人影从他旁边一掠而过,那人也不靠近,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让人分不清是胆怯还是厌恶,他偏头倨傲的闷声冲喻辞一哼,转头端着果盘往隔壁台球厅走。
“他怎么在这儿?”
手下搅拌的勺子碰壁,咖啡杯“叮铃咚隆”清脆悦耳,喻辞狐疑的回头,神色淡淡的问。
“边序送来劳动改造的呗。”
林潜背过身操纵着咖啡机,呲呲过后,他在表面上拉好小兔子拉花,随后稳稳的放在一边给闻眠留着:
“正好台球厅开起来了缺人手,免费过来给我当劳力,我何乐而不为。”
林潜做咖啡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喻辞小抿了口,眉头一挑啧啧有声:
“心真大,我看你是真不怕他轴起来把你店炸了。”
“那有什么,边序做了担保人签过合约的,炸了他得赔我三倍。”
林潜嘿嘿一笑,双手搭在桌檐上倾着身子靠近喻辞,浓郁的咖啡味随着他的动作扑面而来,beta颇感兴趣的一亮眼睛,神秘而揶揄:
“话说回来,怎么不见经常跟着你的小帅哥呢,我听边序说你们班最近在给文艺节排节目,他演了哪个角色,表演当天我能去看吗?”
“拉倒吧,谁能请的动他那尊大佛。”
喻辞撇撇嘴撑着脑袋,指尖不规则的在桌面上没耐心的敲打着:
“昨天下午刚考完试就飞M国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
这话说来话长了,某人用钞票融出来量身定做的金疙瘩前两天晚上突然失灵罢工,权氏养在M国专属的医疗团队大半夜紧急召开线上会议并安排了三天后会诊。
于是身娇体弱的权黛玉脖子还滑稽的挂着喻辞为了给他挡伤亲手挑的小羊围巾,定了贴近时间最早的一班飞机,争分夺秒全副武装的前往M国拯救他的第二颗心脏。
“不愧是金主少爷,有钱人就是惜命。这都十几天了,脖子受了点伤还非得去M国养?”
林潜皱着张脸不可置信的摇摇头。
“我听边序跟我吐槽你们俩个祖宗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前后脚叉开往医院跑,不是你被人闷了一棍,就是他莫名其妙挨了别人一球,巧的我都怀疑是不是你俩凑一起八字不合命犯太极。”
还真说不准。
喻辞佯装淡定的仰头,壮士赴死般将手里的咖啡一饮而尽。
彼时室外一大片云压上了深秋没什么温度的太阳,天空霎时作暗。
喻辞出门套的深灰色薄外套此刻略显无用,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脖子往领口缩了缩,鼻尖一动,淡到几乎压不过皂角熏香的雪松伏特加幽幽钻进鼻腔,怔愣片刻,旋即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闻眠从角落探出脑袋,举着嗡嗡作响的手机小声喊道:
“喻学长,你把手机又落卫生间了!”
喻辞轻微的“嗷”了句,起身从他手里接过,滑动打开扔到桌上,自然的垂着养出来点圆润的下颚搓着手腕上的玉镯子。
“下飞机了?”
对面不轻不重溢着鼻音“嗯”道。
半晌耳朵里只剩下空气夹杂着电流的“呲呲”声,喻辞眼角抽动冷笑一声,夹了根烟往二楼阳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