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清落吃完油茶,嘴边沾了薄薄一圈茶沫,满足的直直腰,就要去拿手帕擦。吴涯风快她一步,先行拿出手帕,轻轻替她擦拭。
胡清落愣了一下,自己拿过手帕擦干净了,叠好放回袖袋里,说:“等我洗好了还你。”
吴涯风知道月华宫弟子洗衣做饭全靠自己,有些心疼,昆仑有半年时间都干燥寒冷,出生水乡的清落日夜练功,还得自己洗衣服,这两年肯定也遭罪不少。
他笑笑说:“哪用你动手?给我吧!”
“不。”胡清落躲开了,没给他机会。她给自己洗了两年的衣服,给吴涯风洗个手帕,真不算事。
“那你有空了再洗,不着急!”吴涯风不再勉强,说:“我们到别处逛逛。”
剑仙镇已经热闹起来了,街上人来人往,食肆酒肆的小二出门揽客,客栈茶肆开门迎客,吹糖人卖蜜饯果子的人沿街叫卖,还有耍杂技舞大刀的卖艺人,更有琳琅满目的各样首饰衣服……
两人边走边看,哪里热闹去哪里。虽然那些舞刀弄剑的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毫不实用的花架子,不过他们依然看得很开心,跟着围观的人一起鼓掌叫好。
有个七八岁的小孩和猴子一起完成了很多高难度动作,周围人都鼓掌,往铜盘上扔铜板,吴涯风拿出二两碎银子扔上去,小孩看到了领着猴子到他跟前专门表演了一个深作揖加前滚翻叩首的动作。
胡清落轻轻摸了那孩子的头,那孩子没有躲,讨好似的朝她笑笑,胡清落心下一阵怜悯,又摸出二两碎银悄悄塞到孩子的手里。那孩子机敏的藏了起来,没让班主看到。
不久,两人逛到了首饰店里,那些首饰虽不是金碧辉煌、镶金缀玉,但胜在雕琢自然,古朴大方,花纹多是山形水纹、花虫鸟兽。
胡清落正细细的看,吴涯风拿了个棕黄色的簪子过来,说:“桃木簪,送你。”
胡清落接过来,看簪子纹理清晰、光滑无比,簪身刻着两个小字“桃夭”,簪头是一对修长弯曲的鹿角,鹿角交合处有一朵绽放的桃花。
胡清落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她又递给吴涯风,说:“我用不上。”
是的,她现在身为月华宫弟子,头发用蓝绸带扎着,不能随意更改;等下了山,怕是盔甲不离身,戴不得簪子,况且四处征战,带在身边也不方便。
吴涯风拿过来,将簪子插在胡清落的发髻上,说:“留着吧,我从没送过你什么。”
胡清落摸了一下头发,想到马上要分别了,留着做个纪念也好,于是说:“要不我也送你一个?”
“好啊,我可不要簪子。”
胡清落看到另一个柜台有玉佩,不过吴涯风什么样的玉佩没有呢,那送什么呢?她转了一圈,看到另一边有香囊,可以自己选药材和干花瓣往里放,还可以选香囊的颜色!
胡清落拉着吴涯风走过去,看了到几十种不同的药材和五颜六色的干花瓣,问店家:“这什么有讲究吗?”
店掌柜早就注意到这对俊男俏女了,赶紧过来说:“当然有啦,你看这些药材,有醒神的、有助眠的,还有这些花瓣,有清香、浓香,还有无香的,寓意也各不相同,你比如说这个蓝色的小花,叫莫忘我,这个红色的,代表永恒的爱,还有这个来自南国的红豆,代表着相思……”
吴涯风不等掌柜说完,就用手指着掌柜刚说的花瓣和红豆,说:“我就要这几个!”
说罢,挑衅似的看着胡清落笑。胡清落瞥他一眼,故意找了个红底蓝花的丑香囊,亲手把他选的几样装进去,让掌柜拿去封口了。
不一会儿,掌柜就捧着香囊出来了,鼓鼓的、小小的红色香囊,像个圆滚滚的饺子,上面有两根黄色的带子用来往腰带上系。
胡清落拿到手上,挑衅道:“你确定要戴身上?”
吴涯风伸开双臂,撩起外衫,把腰带完全露出来,说:“你系,我就戴!”
胡清落弯下腰,把黄色带子紧紧绑在吴涯风浅蓝色的腰带上,看着红色的香囊和蓝色长衫一点也不搭,忍不住抿着嘴笑。
吴涯风一动不动,低头看着,等胡清落系好抬头的时候,一把把她圈进怀里,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戴在我身上,我决不会摘下,就像你在我身边。”
店掌柜赶紧扭头走到另一边,胡清落挣开怀抱,扭过去说:“随便你。”
这逛了大半天,已经是正午过后了,阳光依旧炙热,吴涯风带胡清落去了一家剑仙客栈。
这是剑仙镇最大的一家客栈,茶酒菜客房一应俱全,客栈堂前有个大戏台,有时是各地戏曲演唱,有时是武艺展演,还有昆仑各样乐器演奏,种类繁多,热闹非凡。
今天戏台上,是一位瞎眼的老先生在说书,他乌黑的醒木一拍,众人身子一正,就讲开了:“话说中州大地,渝国最强,皇子有二,一雪一风。雪善用兵,占楚地千里。风游四海,偏爱昆仑山!他居剑仙门,为掌门徒,殊荣备至,风光无限……”
吴涯风和胡清落进来的时候,正听到说书先生讲到吴涯风满昆仑选妃一事:“风皇子走遍昆仑三百门派,打遍昆仑各路高手,看遍昆仑上万女弟子,当真是人困马乏、心力交瘁。然而可惜万分,竟无一人入眼!当真是鲜花万朵迎风绽放,弱水三千一瓢不取啊!”
众人听完议论起来:“那这风皇子选个什么妃啊!”
“我昆仑女子竟没一个能入其法眼?”
“说不定是沽名钓誉,故意壮大声势的!”
“中州人心思深沉,我昆仑这些人,怎能猜透他们想法?”
“就是,就是,谁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胡清落坐在角落里细细听着,把这些话都听到了耳朵里,脸色微微不悦,说:“风皇子原来是为选妃而来!”
吴涯风也听到了那些话,他本不介意别人说什么,可如今胡清落在身旁,心里有点急,怕她误会。
不过转念一想,又不禁开心起来:胡清落这样说一定是因为吃醋了,原来她是在乎自己的!
吴涯风按捺住开心,故作失落的说:“可惜没选到!”
“这个还你!” 胡清落一把摘下头上的桃夭簪,扔到桌子上,起身要走。
吴涯风心里更开心了,小傻子真的吃醋了。他赶紧站起来,拉住胡清落,把她按到凳子上,拿起簪子给她戴好,轻轻在她耳边说:“我后来找到了,就是你。”
轻柔的气息吹的胡清落的耳朵痒痒的,她的心也酸酸的,她推开吴涯风,把簪子拿下来,放在桌子上,不自觉的轻轻撅着嘴。
吴涯风在她对面坐下来,拉住她的手,说:“我来昆仑就是为了找你,我从昆仑三百门派中选出你可能会去的十二个,一一拜访,故意挑战,引所有女弟子出现。我不在乎什么流言蜚语,我只想早点找到你。”
吴涯风看着胡清落渐渐转晴的脸,说:“上天终是待我不薄,还好最后在月华宫找到了你。”
胡清落终于知道为什么在昆仑和吴涯风第一次见面时他旧伤新痕了,原来他跑遍昆仑,挑战十二门派,想尽办法找自己。
她有些动容,可她什么都不能给他,也不敢承诺未来,一时心酸无奈又涌上心头,她反握住吴涯风的手,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