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这话一出,江帆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上的一撇胡子都抖了抖。
“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骇了一跳,看着王氏时,眼睛都瞪得快凸出来。
赐婚的圣旨都下了,一贯温柔贤惠的妻子,竟然打着让成平王世子成不了亲暴毙而亡的主意。
真是好大的胆量啊!
王氏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丈夫是想歪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那么黑的心。老爷,你听我说。”
她索性不再卖关子,直接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晴月,若真不想嫁给成平王世子,不如来一出病重的戏,背地里我们给她安排个好去处。让这婚事不成,往后晴月也改名换姓。”
不过说到这里,王氏也觉得不是很妥当。
一旦真的走了这条路,起码往后晴月就不能在明面上回来住了。哎,没了娘家作为靠山,往后晴月受欺负了怎么办?
比起嫁给王府,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江帆听懂了妻子的意思,他沉吟不语,嘴上的胡子被他差点拔下来一根。
这是下下之策啊。
万一东窗事发,将来被人发现晴月没死,还好好的活在世上,他们整个尚书府都得赔命。
为了大女儿的一桩婚事,就做到这个地步,值得吗?
江帆终究是男子,更在乎仕途和颜面,想到那最坏的后果,他心里对于这桩赐婚,已经没有那么抗拒了。
“此事先放一放,我们静观其变。”
只是这会儿立刻改口说同意婚事,显得自己未免有些没了骨气,江帆便摸着胡子这样开口道。
“想来那老太妃能为了孙儿,亲自去求赐婚的旨意。想必成平王府对我们晴月,也是极为重视的。”
王氏白了他一眼,知道老爷心里已经有了退意。
“我要再让人去打听打听,看看那世子是个什么秉性。若真不堪托付,总之…我是万万不会答应让晴月嫁给他的。”
王氏在小事情上,素来都重视江帆的意见,很少插手什么。可涉及到自己的女儿,哪怕江晴月是当初抱养回来,并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心底里将对方视如己出,和江绿容江花影姐妹俩毫无差别。
江帆背对着她,听着妻子话里的执拗,没说什么,只默默摇了摇头。
慈母多败儿啊。
若妻子往日里对女儿多一些管束,不让晴月多出门,那不就没这些事端了吗?
*
赐婚的圣旨,就如同一股飓风,很快就吹遍了京城。
满京城的贵人,都知道了成平王世子对江尚书之女江晴月,一见钟情,还专门求了赐婚圣旨。
还在家里养着腰伤的欧阳宫玉,被平日里的一帮狐朋狗友缠着问。
“欧阳啊,你说说看,我们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怎么你要成亲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儿,你半点口风都没漏,不告诉咱哥儿几个?”
“是极是极,欧阳兄你的眼光,我们都是知道的。满京城能找出一个让你称赞的美人儿,那都是做梦。真好奇啊,那江姑娘到底生成了什么如花似玉的模样,才能勾得欧阳兄如此神魂颠倒?”
“欧阳兄啊,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往日里那些京城美人,就没能让你瞧上眼的,如今闷不做声成了这么一桩好亲事,何时让我见见嫂子?”
纨绔们在欧阳宫玉床边,你一句我一句,嘻嘻哈哈的让整个屋顶都快被声音掀翻了。
书童老神自在的守在门外,微微摇头,显然也已经习惯了自家世子身旁围着这么多世家子弟。
他那日也是跟着世子一起出门的,自然见过那江晴月的容貌。
说句真心话,那真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美人啊,长得可比那些话本里写的嫦娥仙子都要动人。连他一个小书童看了,心底里都忍不住有几分怜香惜玉的火热。
也难怪世子这种眼高于顶的人,能一头栽进情网,冒着倾盆大雨跟在人家姑娘身后,死缠烂打的要和人家成亲,还得了江姑娘的贴身手帕当做定情信物。
不仅眼光好、脸皮厚,命也好啊。
人家江府才刚有反悔的意思,不愿意将姑娘嫁给王府,老太妃就能连夜去和圣上求来赐婚的圣旨,将这桩婚事板上钉钉。
这种运道,旁人哪里能有。
也不知道将来江姑娘成了世子夫人后,世子爱和这些纨绔子弟们嬉戏的做派,能不能改上一改。
江姑娘这种花容月貌又出身大户人家的女子,他自然是不会去肖想的。但将来世子夫人身边带来的丫鬟,他表现好一些了,是不是也能求个指婚?
书童那日也是见过江晴月身边的丫鬟碧雨的。
想到那和自己年龄相近的姑娘,书童顿时对日子有了新的盼头。
他合起手掌在门前许愿,老天爷可一定要让世子妃平平安安的嫁进来啊!
*
婚事眼见着已经传遍了京城。
江晴月这几日闷闷不乐的将自己关在房中,就连刺绣都不碰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王府的人。
几日前,她还想着找个家世清白,虽然清贫一些,但为人靠谱的书生,扶持着对方考个功名,然后再让对方来府里求亲。
这辈子啊,她只想平平淡淡的过个小日子。
可如今,事情的走向和她当初想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说句天翻地覆也不为过。
江晴月坐在窗前,连平日里爱研究的脂粉都不碰了,她看着窗外的月季,杏眼里满是沮丧。
圣旨里可是定下了,三个月后就让她和成平王世子完婚。
江晴月心底里莫名难受,脑袋里空空荡荡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伸出手,摘了一朵距离窗口最近的花。
月季在她手上平平整整的绽开,显得娇艳可人,自有一股清新动人的味道。
然而一旁的碧雨却觉得,自家姑娘比这花可好看多了。
“小姐,你还在为了婚事发愁啊?”
碧雨是一个合格的贴身丫鬟,从小陪着江晴月长大,就跟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一看就知道自家小姐在想什么。
江晴月抿唇:“你知道成平王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碧雨呐呐的摇头:“还没见过。”
江晴月想起那日被纠缠的经过,想了想,对碧雨附耳道。
“那日我从青云寺,见了庞云出来,就在路上哭,你还记得吗?”
碧雨点头,露出了心疼的神色:“自然是记得,怎么会忘。”
江晴月犹豫了片刻才道:“当时我们站在一家茶楼下面。有几个纨绔在那儿笑我。成平王世子,就是里面笑的最大声的那个…”
碧雨瞪大了眼,下巴差点脱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