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风过无痕,心早已归入宁谧。
哐——哐哐————
巫辰听得窗边哐哐作响,扰得人心烦,走到窗边道:“你敲什么。”
殷思语似有些委屈,于窗外小声道:“阿颜,你没有开窗,我怎么进来......”
“......”,巫辰启窗,殷思身影逆着月光,翻身越窗而入,发带随风而动。
稳稳落地后,眼神正与巫辰对上,略感尴尬,忙漫不经心得看向别处,看到巫辰案桌上放着的画,问道:“宗正寺密室的那只手镯?”
巫辰道:“嗯,你见过吗。”
画中手镯上环着八颗转运福珠,间隔处以花卉挂坠作着点缀,殷思摇头。
巫辰将桌案上的乱纸理清,问道:“你与皇帝,熟吗。”
殷思道:“.......称不上是熟悉吧,小时候见得多些。陛下极重亲情,待世家宗亲都很亲近。”
巫辰道:“你们是亲戚。”
殷思道:“嗯,陛下的生母是我的姑母,先帝的生母也是。”
“......”,巫辰停了手上动作,眨眼盯着殷思看。
“怎么这样看着我......”,殷思只被盯得莫名紧张。
巫辰道:“你直接说,皇帝和先帝都是你姑母所生,不就好了。”
“不是同一位姑母......”
巫辰道:“哦,你与先帝、皇帝三人是表兄弟关系,那下一任皇帝,该是轮到你当了。”
“不要乱说......怎么问起这些?”,殷思无奈,说着将案旁烛火熄灭。
巫辰道:“献都频频出现乱子,皇帝又正病重,许是背后有人正为争夺皇位,做着铺垫。”
殷思解释道:“现可承皇位的,应是仅有颖王承晚今与颐王承段复,先帝之子与先帝的胞弟。”
“当今皇帝没有子嗣吗。”
殷思思索,似是想起些什么,稍一顿,而后道:“皇帝独子承晚延,三年前因病过世。”
巫辰道:“但皇后势力现不容小觑,传闻帝后二人不合,要论分权,皇后才是最易分得更多的。”
殷思坐到巫辰对面,而后道:“帝后二人年少时便为青梅竹马,自幼相识相伴的,不合,极可能仅为传言。”
巫辰皱眉,垂眸回忆梦中画面,“皇帝都与旁人亲在一起,怎么合?”
“阿颜,以梦中情境稍作猜测可以,但它终究只是梦。”
“你不信我。”,巫辰抬眼问道。
殷思见巫辰这样说,手足无措起来,目光闪动,连忙拉住巫辰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信你......”
“皇后若夺权,随意扶个宗亲幼子,一样可以亲政大苍。”,巫辰却未有其他反应,仍是聊着正事。
“......倒是极有可能,因此,皇后应是不愿承晚今与东方羽灵依照婚约成婚的,此举只会将东方氏的势力分给承晚今。”
巫辰道:“承晚今知道很多事,要查他。”
“嗯,明日先到醒淑楼,查刺杀案,我已安排李鹜......”,殷思话未说完,院外便传来一阵响动,脚步声与碰撞声皆启。
......
殷思稍稍握住巫辰的手,示意她不要动,自己去探。
房门轻启后,殷思眼神与院外另一人四目相对,顿时万般后悔此举。
殷思:“......”
李鹜:“......?”
李鹜本不知在院外树后鬼鬼祟祟搬着什么,见殷思出现在此处,下意识抬头看向院前的院名牌,“殷兄?你怎么在这儿?”
“我看错院名了吗......没有错啊!”,李鹜反复确认后,发现此处正是巫辰住处。
殷思尴尬转移话题道:“......已是深夜,你在这儿做什么?”
李鹜挠了挠头,干笑两声,笑里带着些窘意道:“.......啊!我......就是将车都放回来,动静大了些,不好意思啊扰到殷兄你.......”,可转念却瞬间觉得不对劲起来,“不对啊!你怎么从巫辰房里出来的,明明你的行迹更可疑......”
李鹜话未说完便被巫辰打断,“说完没有。”
巫辰冷着脸将房门打开,撇了一眼院外的李鹜却未有任何反应,而后面无表情得将殷思拉回屋内。
“殷思,我要睡觉。”
“......”,只好乖乖进屋。
留李鹜一人于冬日的风中不明所以。
“......啊????”
“这......这么自然地进去了吗......?????”
......
殷思进屋后却又不知待在哪儿好,正满屋寻个得坐的地儿。
巫辰躺上床后,轻轻拉开挡住视线的帷幔,问道:“你乱转做什么。”
“......”
巫辰道:“陪我睡觉,不应在床上吗。”
殷思缓步至巫辰面前,坐下后身体微微倾俯,趴在床边,认真得看向巫辰,“我只等着叫醒你,又不睡觉,就不在床上了。”
“哦。”,巫辰说着平躺下来,不再管他。
“可以吗......”,殷思说着轻牵起巫辰的手,指节微微颤。
“......”,巫辰未有言语,只当是默认,手心处温热之感缓缓传来,十指交缠间,羞赧藏于其中。
冬夜里,暖炉香萦袖,寒声只在窗外绕,伴着巫辰渐渐平缓的呼吸,殷思抚上她的额角,稍感冰凉。
殷思只知,她是身沾血痕污腥,也曾遍尝苦痛残伤;深谙身处无常世间的生存之道,却是有从未染尘的天真,唯不懂情爱。
情从何起,难以追溯。
殷思不知,究竟是从哪一刻起,对她生了情爱;或是枫下那箭将因果串联,或是月下孤酌时指尖一点血墨,亦或是每一刻,皆为心动。
灰白又黯淡无光的一生,只好寻着辰星的方向,手执微烛,相随远行。
即使一同坠落,也应庆幸往生路上,可为她作伴。
只此携手,相伴入梦。
......
寒光淡去,无痕却难平,辗转梦回,轻雾遮目,难分正置身于何处,只觉手心处的炙热仍未消散。
巫辰无奈,他竟自己睡着了,青丝垂落腰间,因微弱烛光,一切都是朦胧不清的。
侧过身来,另一只手摸向殷思眼角处,是他常常落泪的位置,细细观察着他的睡颜,巫辰分辨不出‘好看’到底是怎样的,只觉他长得,还不算欠打。
手指拂过殷思唇间,是有温度的。
巫辰转念又轻触自己的唇角,和他的不一样,没有温度。
竟不自觉好奇起来,亲上去,会是怎样温热的触感,欲起身离他更近些,却被紧握的左手禁锢。
暂时作罢,梦意却早已散尽。
......
醒淑楼内,绯色灯笼于檐下摇曳,丝竹声袅袅,是巫辰从未见过的场景,倒添了几分好奇。
“见过公子。”,花楼姑娘倚栏浅笑,与殷思熟络问好,“公子,许久不见,竟带了新朋友来。”
巫辰虽未着男装,却是身穿素色且将乌发束起的,乍一看,确似俊俏少年。
殷思一改往日,不再搭理,只带着巫辰朝私席走去,“......”
楼台之上,矜橙拦住殷思,“公子,您要的曲谱。”
殷思淡淡道:“多谢。”,接下矜橙手中的东西。
矜橙目光扫过一旁的巫辰,轻笑问道:“公子,这位是......”
巫辰也认真盯着她瞧,未有一语。
殷思道:“你先下去。”
“是。”,矜橙盈盈下拜,礼毕后离开。
......
李鹜在里间招呼着,“殷兄!在这儿!”
“......”,行至桌前却见颖王承晚今也在席间,身穿白衣,淡色眼纱轻遮双目。
承晚今勾唇一笑,客气道:“溯理,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理了。”
“谁要与你多理。”,殷思因着那日太康殿之上,承晚今一同求娶巫辰,便再对他没任何好气。
“怎么,不愿我在这儿?”,承晚今得逞般笑道,“不愿也没办法了,我已经在这儿了。”
李鹜于一旁尴尬解围道:“......诶,快坐快坐,巫姑娘也请坐。”
承晚今道:“巫姑娘也来了,我正巧有事想与你相谈......”
殷思直言道:“承晚今你有完没完?”
“殷兄,你冷静一下,旁人都看过来了......”,李鹜说着忙拉殷思坐下。
“近日献都内,未听闻殷公子婚讯,看来你应是被拒绝了。那我要说的事,与你有何干系?”,承晚今有条不紊得地说着,更甚反问起了殷思。
“......”,殷思闻言眉间微蹙,暗自握拳,却又强自隐忍,深知承晚今说的是事实,几乎无法辩驳。
承晚今继续道:“巫姑娘,你若要考虑嫁于谁,我的赢面应是大于殷思的。我,好利用得很。”
巫辰却垂眸思索半瞬,面上未有不快,道:“说来听听。”
“巫辰......”,殷思着急去拉她的手,巫辰却只是看了殷思一眼,并未阻止承晚今的话。
承晚今道:“要论名声,我的名声好,殷思的名声差;论官职,亲王的妻子可保留官位,殷思连朝臣都不算,你嫁他,什么官都当不了;论钱财,我受朝供,还可囤私银,殷思只能用他所剩不多的那些家底。”
“殷思还有殷家、有亲人,顾虑太多,所以他怕死。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不怕死。而且,我本就中了剧毒,你可以随意用我试毒。”
承晚今看不见在座其他人的表情,只是听着未有动静,接着问道:“未拒绝我,那便是有机会了?”
前面的条件倒是无所谓,只是试毒这条,让巫辰稍有动容,认真道:“嗯,可以考虑。”
承晚今笑道:“殷思,你听到了吗?”
殷思默默不语,虽未发一言,然那紧咬的牙关,与腮边微微跳动的肌肉,已然将心中的隐忍与怒火暴露。
李鹜表情稍有不自然,暗示道:“殿下......你早知殷兄对巫姑娘有意,如此夺人所爱,不大好吧。”
承晚今未反驳,反而接下话茬,道:“嗯,这就是选我的最大益处了,殷思的要求太高,他希望你是真的喜欢他,麻烦得很。”
“我便不同了,我不需要你对我一心一意,我们只各取所需,至于你成为颖王妃后愿意和谁好,我绝不干涉。”
语毕后,对着巫辰又补充道:“哦,你与殷思好,也是可以的。”
“......”,席间氛围变得尴尬而又古怪。
李鹜打破沉静,默默道:“殿下,您......您没事儿吧,这是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承晚今收了笑意,语气带有威胁,“你说什么?”
李鹜迅速捂嘴,“冒犯了,我什么都没说......”
巫辰端起面前酒盏,轻抿一口,终于开口。
“殷思,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殷思:???
李鹜:???
此言一出,殷思双唇颤而无声出,唯剩眸中不可置信般的错愕。
承晚今也先是一愣,而后扬起脸,再难掩笑意,“哈哈哈......今日果然没白来,本王竟听着了全大苍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好笑,当真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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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还有没有宝宝记得,矜橙和男主要的琴谱在第三章出现过[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李鹜出场也比较早,在第三章缙华堂总选[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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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偷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