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席莫白看看脖子上的手,又看看神色不对劲的鱼子降,猛地倒退。
我刚刚干了什么??!
不对我的手刚刚干了什么??
身形重新回到镜子中,他张嘴指着面前人,“你……我……”
“……”
解释不清。
他该如何解释从屋子里出来后,撞到死对头没有冲一句,反而……把人的手放到自己脖子上这种事?!
这根本没法解释。
解释不清那么埋头就走。
有句话叫——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席莫白闭眼,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快步从鱼子降身边穿过,带起一阵冷冽的风。
好的看不到身影了,胜利在望!
就在快要成功时,一只手攀上他的手臂,牢牢抓住。
席莫白:“……”
他不敢睁眼面对,但还是扮演着往常的样子一把抽出……没抽出来。
没关系不要紧,这样也可以说话。
“有屁快放。”
没错,是脑子清醒时会说的话,他的回复一定是天衣无缝的,毫无端倪可言。
正当他为自己的机智应对而沾沾自喜时,眼睛一瞟却看见对方衣服关键部位上,印着浅浅的脚印。
哇哦。
“你这谁踢的?”
踢得好啊踢得妙,这不得感谢恩人,我将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从记忆中找到罪魁祸首,很显然就是面前这位,幸好没有伤到硬件,鱼子降淡淡回复,“狗踢的。”
他又说:“你的脖子……”
还没等他说完,席莫狗语速飞快打断,现学现用,“狗咬的。”
鱼狗降:“……”
恭喜二位喜当狗。
即使没有记忆,席莫白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讨人厌,不过……
亲起来倒是挺软。
鱼子降回忆着那时的触感,不由得咬了下嘴唇,像是在留恋着什么。
刚刚的比大小游戏场景在记忆中也有,连说的话都相同,就在他疑惑记忆从何而来时,便瞧见席莫白离开现场。
这样突然的举动和记忆有出入,为什么席莫白的行动轨迹不是按照记忆中的来走,反而偏离了。
接受过记忆灌入的鱼子降对这一切接受良好,但这是在副本中,他第一时间便觉得这是副本做的干扰,然后很快否定这个想法。
手中握着的手臂还在试图向外拉,席莫白那张脸和脖子上的红痕明晃晃吸引他的视线,真实的触感流连忘返。
可当看到席莫白身上记忆中没有的痕迹,便与断片最后一秒时对方离开投票屋的身影对上号,这也让他相信记忆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那边比大小游戏已经来到第二轮,而这边的鱼子降还在为这一切是如何发生而感到困惑,为何没有再往后的记忆。
就像是酒后断片,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以一个节点往后都是朦胧黑暗。
后面定是发生了别的事情。
咔哒……
时钟转动的滴答声,如同挑动他脑中琴弦的脆响涌入其中。
鱼子降转眸看向和启身旁的幸禾,与人带有笑意的双眼对上视线,再看到桌面上游戏开始第三轮的对决,想到什么拉着席莫白就往那边走。
席莫白被拉的一个踉跄,但还是跌跌撞撞勉强跟着人迈开的大步走着,一进门就听见和启的声音。
“这可是最后一局,大叔你真的不改吗?”
他愣在原地,无比熟悉的话语敲打着他的神经,但却不知为何这么熟悉。
“不……”
忽然,利括的声音停下,转而变为,“小。”
与此同时,席莫白脑海中莫名冒出男人另一个与之相反的回答,莫名的画面使他转头看向鱼子降。
透过光线和空中飘扬的尘埃,他看到对方五指都挂着透明丝线,而丝线的另一段连着的……正是利括!
异能?
对方在用异能操控利括的言语行为,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幸禾扣在和启盒上的指尖轻微动了动,目光转动划过席莫白和鱼子降,好似在看人五指的丝线,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
那抹笑容印在席莫白的瞳孔倒影中,紧接着视线下移,女孩缓缓揭开盒子。
每枚骰子上印着的,都是鲜红的一点。
“六!”
话音落下,这次愣住的不止利括,还有操控改变事情走向的鱼子降,低下头错愕看着手上的丝线。
和启在众目睽睽下站起身,笔直的身姿后是漂浮的幸禾,正懒散的躺着,“我说了,我赢定了。”
说这话时,席莫白总觉得和启不仅仅是在对着利括说,而是对着自己……以及鱼子降。
“你作弊了!你一定作弊了!!”
“不对……”鱼子降喃喃自语,指尖的丝线消失,说出口的质疑只有离得最近的席莫白听到了。
什么不对?
桌子上的骰子被利括一股脑全部扫到地上,他重复着与之前相同的话语,和启也做着之前做过的动作。
“认赌服输大叔。”
席莫白跟着几人的行动转动视线,不放过一分一毫细节,女孩飘下捡起骰子爱惜擦拭,男人迈开脚步怒目圆瞪手向前伸,五指张开。
忽然,利括断手挖眼在地上打滚的画面在席莫白脑中闪过,仅仅只是一瞬也足够反应。
他立刻出声想要阻止,“等……”
但已经晚了。
利括的手再次抓住女孩衣领,相同的话语和动作,与席莫白乃至鱼子降脑中记忆交叠,然后融合。
“弄脏了我的裙子,再取你一只手……”
对,接下来男人就会断臂打滚,和姜会出言维护,女孩会离开。
但让席莫白没想到的是,事情偏离了莫名闪过的猜测,女孩话还没说完。
幸禾接着道:“和左眼,不过分吧。”
什……?
席莫白瞳孔微缩,看到男人倒在地上,一只手臂断开躺在血泊中,两只眼睛……黑洞洞的只剩眼眶,在向外流着血泪,仿若不甘地望着天花板。
“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痛苦的哀嚎传遍整栋别墅,他用仅剩的一只满是鲜血的手,颤颤巍巍附在双眼上,来回晃了晃,“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他爬起来,由于一只手支撑不够又倒下,身躯狠狠砸在地上,不停重复这套动作。
地上的人张着嘴,恐惧仿佛石子遏在他的喉咙,尖锐的顶端划破脆弱的喉管,发不出一点声音,只余下惊恐和呼呼的气声。
和姜靠着墙:“我记得副本NPC不能随便杀人吧?”
幸禾轻笑:“你要庆幸副本机制。”
脚底仿佛有铁链束缚,席莫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流淌的血液顺着地板缓缓靠近脚尖,就在距离还有几毫米时,一只手再次把他拉离束缚。
背部落入温暖。
“鱼……”他跌靠在怀里,愣愣转头对上担忧的视线,这不是一个复制人会有的神情,“子降?”
“是我。”
是我。
他怎么知道我在喊的是鱼子降,而不是“鱼子降”。
不对,我为什么觉得他会是复制人,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究竟忘了什么?
鱼子降重复,这次比上一次更轻柔,“是我。”
令人安心的话平息席莫白内心的焦躁不安,他拦住满目无趣准备离开的幸禾,声音难以置信颤抖,“不是左眼吗?”
被拦下的质疑并没有让幸禾像刚刚那样生气,反而神情缓缓转为兴奋,闪着异样光的双眸灼灼望着来人,仿佛期待已久的事终于到来。
“你想起来了?”幸禾期待的询问,脸上满是难以制止的快意,“你想到什么了?”
席莫白被对方的话弄得顿时呆住,她在期待什么?“我该想到什么?”
女孩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毫无兴趣地靠在泡泡上,对自己刚刚的期待感到失望,“赌注是右眼,你离开没听见而已。”
“右眼……?可明明……”
“是右眼喔,明明什么?”
席莫白在原地望着女孩离开,送到口的话烟消云散。
对啊,明明什么?
我想说什么?
碎片化的记忆如同那堵被子弹击碎的墙壁,顿时破碎掉落黑暗,即将消失不见,他转头望向缓缓走来的鱼子降,“赌注是右眼吗?”
“不是。”鱼子降轻声说道:“是左眼。”
他抓住席莫白的双肩,强迫对方直视自己,企图用话语扫去对方眼中的阴霾,“你的记忆没错,是左眼。利括失去的只是一只左眼和手臂,没有右眼。”
“抓住它,不要放走。”
抓住……记忆吗?
鱼子降最后的话,在席莫白听来是模糊的、空远的,如同被什么屏蔽只能接取嗡鸣。
是耳鸣?不不是耳鸣。
【异能:空气墙,发动成功】
【空气墙:游戏中无法探索的区域,封闭你前进的道路,但或许在阻挡着什么,它有什么用?那要看宿主如何使用了】
席莫白周身扬起气流,一堵空气墙出现立在面前,紧接着是第二堵第三堵,直至整整六块将二人完全框在内。
极小的透明空间声音放大,外界的声音被空气墙格挡无法进入,地上的血液在流过时接触空气墙转个弯,一切的一切都被隔绝。
包括副本幸禾施加的buff。
仅有二人的空间中,席莫白放缓呼吸抬头看向鱼子降,深压在底部的记忆冲破锁链,尽数回到原主身边,第一轮的记忆也重新回归。
第一次轮回中,比大小赌注是手臂,游戏失败后利括没有去抓幸禾的衣领,情绪没有失控的他并没有被投出去。
席莫白也没有找到纸条,也没有试探金椒更没有亲吻鱼子降,第一场投票全员弃票收尾,什么异样都没发生,一切都在循序渐进。
最后基本全员都背刀或被投,结局依然是狼人胜利。
为什么,明明场上剩下的都是好人。
第二轮比大小游戏利括不知为何情绪失控,或许是作为人类陷入半截黑暗而无法适应,继承第一轮的赌注失去一条手臂,从而被投出局。
而现在,也就是第三轮,利括已经失去两只眼一条手臂了,生命正在极速流失,若是这一轮还是救不下来,那第四轮面临的将会是更残忍的剥夺。
第四轮的赌注会是什么?最后的手臂还是双腿?
无论是哪一种,失血量必然会让利括必死无疑。
席莫白和鱼子降目光交叠,他张口,“找纸条。”
那些纸条或许有他们想要的答案。
否则这将是一场死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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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天黑请闭眼(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