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 第8章 第八章 拜堂

大约过了几盏茶的功夫，轿夫在将军府邸轻轻落下轿，媒人将轿帘掀起，林暮沐迅速将掀起的红盖头放下，端庄的提起裙边，高高抬起大红绣鞋，费力的跨进了将军府高高的门槛。刚入院，又要跨过火盆，她还差点将火盆踢翻，好在有媒婆力挽狂澜她才无碍。一路被丫鬟扶着，林暮沐也不知走了多久，只听得喧闹的乐声渐渐转小，终于才来到卧房。她一路上都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姿态，只觉得浑身难受，念叨道:大小姐真不好当！小丫鬟小心翼翼搀扶着她的手，直到她坐于柔软的床边，才放心的道:“夫人，您先在此歇息一会儿，待到吉时，奴婢再来请夫人出去拜堂。”丫鬟一离开，林暮立马沐掀开盖头，将鞋一脱，整个人摊在塌上，感叹道:这将军府的床还真舒服啊！

赵亦白此时在尚春的再三催促下，终于是换上了喜服，在丫鬟和媒人的带领下，他来到了林暮沐所在的卧房，林暮沐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接近，意识到门外来人了，吓得连忙起身将鞋穿好，慌乱的盖上盖头，一副端庄贤淑的架势坐于床中央。赵亦白轻轻推门进屋

他径直朝林暮沐走去，在她面前伸出了手，林暮沐将手交于他的掌心，却迟迟不想起身。赵亦白稍稍用力一拽，她身体前顷贴于赵亦白怀中。赵亦白搂着她，林暮沐在红盖头下羞红了脸，一下推开了赵亦白，自己从床边站起身来。媒婆道:新人引赞！遂叫人取了牵红，让林暮沐居于左侧，赵亦白居于右侧，二人各执一端，缓步朝堂前走来。“吉时已到，拜堂成亲！”媒人立于一侧中气十足的念道。此时礼炮和乐声齐鸣，待二人归位后，媒人让下人拿了柱香递给赵亦白，嘴里道:新人跪，祭祖献香！两人遂轻轻跪于红锻包裹着的蒲团，赵亦白双手握香躬身作揖，又将手中的香插于贴着喜字的粮斗中。“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待两人叩首三次起身后，媒人高声道:“一拜天地！”二人背对背转身作揖，“二拜高堂！”赵亦白又和林暮沐对着堂前陈列的牌位作了个揖。赵亦白看着八仙桌两侧空着的高座，眼神开始变得暗淡，他的娘亲刚生下他就死了，而父亲也于三年前因旧疾复发不幸去世。他心里默念道:爹，孩儿如今已经成家，您看到了吗？

“夫妻对拜！”林暮沐心下虽然觉得只是逢场作戏，可她还是很不情愿的低下了头。而赵亦白却又换了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媒人手帕轻甩道:“送入洞房！”林暮沐心下终于觉得解脱了，她这次被丫鬟扶着带入了新房。赵亦白开始接待前来祝贺的宾客。席间苏毓王八对赵亦白献酒祝贺了一翻，趁着大臣权贵纷纷敬酒祝贺的期间，苏毓将王八拉到一旁道:这赵将军人生的俊又多金，待人随和还没有架子，沐儿果然嫁对了人！“是啊，沐儿可算是有了好归宿，这面儿上，我们也是大将军的岳父岳母，多风光呐！哈哈哈！”两人一副春风得意的表情，在一旁谈笑。

这边林暮沐兴致勃勃的欣赏着婚房的布置:紫檀架上皆是金银玉缕，房梁、画壁满是精美图案，床头凤鸾帐被，案台龙凤花灯，一应俱全。真是:'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 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林暮沐看着桌上熠熠生辉摇曳着的红烛，眼神也开始迷醉，感叹道:我都快舍不得从这里离开了！

珈蓝此时推门而入，调侃道:“那你留下做你的将军夫人吧，告辞！”说完做出一副转身便要离开的样子。林暮沐起身快步绕到他面前拦住他，谄媚的笑道:“我开玩笑的呢，小蓝儿你最好了，不要走！”

珈蓝笑道:“真拿你没办法！”“你快去换衣服吧”说完递给她一件下人的衣服。林暮沐看看他手中的衣服，邪恶的笑着打趣道:“哟，这是哪个小丫鬟的衣服啊，你都对别人做了什么？”珈蓝道:“你不换，我就走了。”林暮沐一把抢过衣服跑到屏风后面道:“不许偷看哦！”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毫无曲线，有什么可看的”珈蓝不屑道。林暮沐“切”了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换好衣服她朝珈蓝把嫁一扔，道:好啦！你也快换上吧，将军夫人！”说完她拍了拍袖口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不放心的回头道:“小蓝儿，今日谢谢你，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珈蓝看着她背影道:“放心吧，小白是不会拿我怎么样的。”珈蓝低头看着手中嫁衣默默的道:若你看到是我，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赵亦白早已经接待完宾客，他独自在后院舞起了剑，尚春心急火燎的来到院里，对赵亦白道:“公子，**一刻值千金呐，您还不去看看夫人吗？”赵亦白不语，继续专注的舞剑。尚春又道:“比试结束时，您就没瞧过她一眼，夫人该多伤心呀！”“我知道虽然成婚是老爷的意思，不是出于您自己的意愿，可是不管您再怎么逃避，她已也已经是将军夫人了！”尚春劝道 。赵亦白顿了顿，终是扔下手中的剑，嘴里道:“走吧！”“那我立刻命人准备合衾酒！”尚春说完，高兴的去了。

赵亦白心情复杂的推开了婚房。见新娘静坐于床中央，他缓步走到了离新娘还有一点距离的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时候小丫鬟端着喜盘走到了桌边，她将喜盘里的合衾酒拿出来放于桌上，又俯身双手捧着喜秤递到赵亦白面前，赵亦白道:“先放这儿吧，你先下去！”“是！”小丫鬟立刻识趣的走开。赵亦白走到新娘面前，用手轻轻掀开了盖头。

“怎么是你？”赵亦白一脸震惊。

“怎么样啊，小白？我美不美？”珈蓝俏皮的眨眨眼睛，一只手还在脸胖比了个兰花指。

“简直胡闹！”赵亦白脸色有点难看。

“你不喜欢？”珈蓝仍是一脸不正经。赵亦白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生气了？”珈蓝神色低落

“你为何要戏弄我，那个女子人呢？”赵亦白生气的问到

“你说林暮沐？是我放她走了，她是我儿时的玩伴……”不等珈蓝说完，赵亦白立刻反问道:“你说她叫林暮沐？她不是已经和别人成婚了吗？”

珈蓝一脸不解:“你们认识？”赵亦白道:“你先说你为何要放走她”

珈蓝道:“因为她当日比试以为将军府选的是厨子，她想嫁的人并不是你！”

赵亦白眼眸开始变得深不见底，他似乎像在跟自己对话:原来是她，就这么想逃走么？

珈蓝很少见他这样失魂落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酸道:“若是你舍不得，现在我就替你将她追回。”

赵亦白道:“不必了，我本就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她走了便走了，如此，也好！。”

“只是你，下次要做什么之前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看你这样子，真好笑，还不快去换回来！”赵亦白对珈蓝始终是生不起气来。

“对了，小白，你怎么认识林暮沐的？”珈蓝好奇道

赵亦白解释道:“之前在暮色查案的时候，有过几面之缘。”

珈蓝突然问道:“那若我是女子，你会喜欢我这样的吗？”

赵亦白笑道:“小蓝，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我们可是好兄弟！”

此刻珈蓝的心像被人扔在地上踩碎一样，整个人像没了灵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撑着道:我回去换衣服歇息了。赵亦白也不知他怎的就不开心了。只得道:“嗯。天色不早了，那你快回去好好休息！”

这边林暮沐刚趁乱偷偷溜出将军府，见天色已晚，想起了自己来长安最爱吃的樱桃毕罗，杏花酥，还有油滋滋的烤鸡，感觉自己饿的慌，哭丧着脸走在黑漆漆的道上，她本打算回员外府，可是又想到苏毓一定会把她送回来，就犹豫了，她漫无目的的走着，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么不负责的一走了之，万一那个将军找苏毓和王八麻烦怎么办，她幻想着苏毓被人捉了去，五花大绑，抱着那个将军的腿苦苦哀求，想到这儿，林暮沐越来越后悔。

她心里百感交集，又不知道如何是好，走着，走着，看到了街边热腾腾的馄饨，想着还是先填饱肚子，便喊道:“小二，来碗馄饨！”林暮沐狼吞虎咽的吃着馄饨，却突然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她走上前去，见珈蓝在那边一个人喝闷酒，他一口接一口，喝的脸两颊通红，林暮沐在他身旁位置坐下，问道:“小蓝儿，你不是在将军府吗，怎么跑这儿来了？珈蓝道:“你来的正好，来陪我喝两杯！”

“你为什么喝这么多酒？那个将军怪罪于你了？”林暮沐继续问他

珈蓝抬眼瞄了她一眼，神色好似不太清醒，笑道:小白不喜欢我！林暮沐好奇道:“谁是小白啊？”

“就是你要嫁的人，小白，赵亦白！”听到这个名字，她像是被雷击中一样，不过，她心下却是很欢喜的。林暮沐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珈蓝不理会她，只是拿起酒壶继续往嘴里灌酒，林暮沐见状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壶，道:“你别喝了，一会儿醉倒了，我可背不动你。”

…林暮沐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珈蓝扶回将军府。门外的守卫连忙叫来下人，将珈蓝背回房，却死活不让林暮沐进去。她气急败坏道:“我可是今天刚过门儿的将军夫人！”那两个守卫看她一身丫鬟打扮，笑的前仰后躬，其中一个打趣道:“就你，还将军夫人，别做梦了，醒醒吧你！”林暮沐坚持自己是将军夫人，死乞白赖的不肯走，门口守卫毫不客气的将她推到在地。她委屈的起身拍拍屁股，悻悻离开，但是心里又十分不甘心，于是她围着将军府绕了一圈，边走边想办法，终于在后院发现一个狗洞。她看了看四周，幸亏没人瞧见。于是蹑手蹑脚的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