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了班,两人都不想骑车,准备散着步回去。李逸霖拿起手机像拍纪录片似的走在林凡前面录他,说是以后还可以拿出来看看年少的时光。林凡也假模假式地配合他,在河边走走,或者突然跑一跑然后把李逸霖也拉进框中。录完视频李逸霖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林凡然后往桥上走了走。等他回来的时候林凡正在玩消消乐。
“怎么了?”
“没事,家里秘书打电话,叫我回去签个文件什么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明天回一趟汉州。”李逸霖说完笑着把林凡的手机拿过来,然后传了张蜡笔小新照片过去设置成了屏保。
“幼稚。”
“好了,走咯,回寝室睡觉。”
回去签字是假,实际上陈晓红在家里招待了朋友和他们的女儿,喊李逸霖是去给人家长看看的。李逸霖先去了公司,等到家的时候推开门就意识到事情不对,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陌生人在场,他也不好驳母亲的面子,只好赔着笑和别人有的没的聊了天吃了饭。好不容易熬到送走客人,陈晓红却蹭上来问东问西,把他弄得实在烦闷不堪。
“妈,你真是够了!”他坐在客厅扶着额头怒吼道。
“我怎么了我,喊你来见见人要你的命吗?”陈晓红远远的坐在餐桌边骂到。
“我都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您就别插手了行吗?”
“哼。”陈晓红摇头嘲笑似的说:“你要跟我说你喜欢的是林凡是吧。”
“妈!”李逸霖惊讶地站了起来,捏紧了拳头,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别以为搞些小九九能逃得过我的眼睛。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一个大男人,你怎么亲得下去!老子想起就反胃。”陈晓红把水杯重重地磕在了桌上。
李逸霖脑子一片空白,他从来没从母亲嘴里听到如此重的话,现在又气又无语,浑身发抖。陈晓红才扮完黑脸,立马换了一副温柔的表情继续说到:“听话,我儿,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没给你,我让你学经济管理,你说喜欢物理,我没反对。我想送你出国,你要去东海交大,我也没反对。如今婚姻的事情,算妈妈求你了好吗?”
李逸霖懒得听他妈苦口婆心下去了,刚才一阵儿无语现在化作了千言万语。
“您别一会硬一会儿软的。累不累?人林教授都没意见,您在这儿演这么多戏搞么昂?”
他不说林渊还好,一说起来陈晓红便想起了上次低声下气地求林凡还憋了一肚子气。
“他们林家人真是读书读傻了,他林渊中年鳏夫,娶了当年的学生,礼义廉耻都不要,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林凡是找不到女朋友了吗,巴巴儿地贴你身上。还真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李逸霖知道陈晓红偷偷去找了林凡气到脸都红了。
“妈!你不要太过分了!”李逸霖突然吼了一声把陈晓红震到了。
“你去找林凡干什么!是我惹的他!”
陈晓红气势不能输,便也站了起来走到客厅斥责李逸霖恶心不要脸。
“要不是爸爸生病,我高中就和林凡在一起了。我已经很照顾你的感受了,忍了这么多年才舔着脸去找他,人家不计较我当年的混蛋才答应我。还有爸爸的病,要不是林老师认识附属医院的肝胆科主任,我们根本找不到床位。哦,现在您觉得恶心了?那好啊,那我告诉你,我和林凡不仅亲过了,我们还上了床,上过不止一次,而且你宝贝儿子心甘情愿被他操!”说到这里李逸霖歪着头报复似的笑了出来。
陈晓红已经气到五官变形了。
“你没脸,没脸!”她没忍住一巴掌打在了李逸霖的脸上。
“天爷啊,我这是什么命啊!”打完她扑在沙发上大声嚎啕起来。
李逸霖情绪激动也说累了,满眼都是未流出的泪水。他走到餐厅倒了杯水缓了缓,坐在刚才陈晓红的位置上。母子俩就这么隔了几米谁也不理谁,一个心内委屈想起多年辛苦哭到声嘶力竭,一个满腔愤恨埋怨母子不同心表情木然。
“老娘路都给你铺好了,叫你走上来怎么这么难?你真的要气死我才罢休吗?”陈晓红哭好了,有气无力地坐起来披头散发地问到。
李逸霖摇了摇头:“我都说得不能再明白了。我到底还要怎么做你才满意!”
陈晓红把头发捋到后面,喊了一声“李逸霖”。李逸霖听闻看了过去先是吓了一跳,旋即又冷静了。
那边陈晓红抄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抵在自己脖子上,昂着头红着眼恶狠狠的说到:“你要是一意孤行,明天就见不到你妈了。”她几乎癫狂了,为了让儿子屈服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李逸霖见这架势,真的是累了,连劝也不想劝。他转身去厨房拿出一把更锋利的厨师刀,快步走到陈晓红面前,抬手就往自己手腕割了下去。瞬时鲜血如注,顺着手指流到了地毯上。这是第一次,李逸霖在陈晓红面前做出如此强烈的反抗动作,陈晓红吓坏了。
她连声尖叫着又哭了出来。“我儿,你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啊,啊?”一边叫着一边赶紧把沙发上的薄外套拿过来缠到李逸霖的手腕上,然后把他推进车里,闯了好几个红灯才到医院。陈晓红对自己的身体是毫不在意的,但是看到李逸霖自残反将她一军,她顿时心疼得恨不能替他流血。
处理得及时,伤口的血止住了。在医院包扎完,两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休息,陈晓红一晚上又气又累,便靠在李逸林肩膀上闭目养神。李逸霖低头看了看母亲,黑色的头发里已然藏着许多白丝,他伸手搂过她的肩,发现体格也小了许多。回想起刚才的争吵,他已经自觉说话过分了。可是对于母亲对林凡和他家人的诋毁,李逸霖还是心有怨念。两边都是重要的人,他谁都不想放弃,可是哪里有两全法呢。他兀自叹着气,也闭上眼整理思绪。
半晌过后陈晓红虚弱地叫了他的小名。
“小雨,你别恨妈妈,妈妈只想要你过正常的生活。”
李逸霖没有睁开眼睛,淡淡地说到:“没有什么正常不正常,只有爱不爱。”
“你是妈妈唯一的依靠了。”说完这句陈晓红便不再说了。李逸霖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是否已然在激烈的争吵中转换了思想。他现在不去想这些,他只想暂时安静下来。
回校之后,李逸霖有意穿了长袖,又带了一个浅色的护腕在右手腕上。林凡还疑惑东海五月天这么热为什么穿这么多。他第一天没有问。到第二天气温接近30度了,李逸霖倒是换了短袖,但是护腕还戴着。
“你这几天怎么一直戴着它干嘛,又没打球的。”吃完晚饭在河边乘凉的时候林凡问到。
“啊,没啥,回家搬东西扭到了,戴着支撑一下。”他对左边的林凡说到。
“疼吗,我看看。”林凡说着便伸手去抓李逸霖的手臂,李逸霖用左手把林凡拉住了只说不疼,今天已经好多了。林凡便不再说了。等起身准备回去的时候,林凡突然跨到李逸霖右边来抓起他的手,轻轻用手指拍了拍他的手腕问到:“这里疼吗。”
到底伤口还在愈合中,林凡的触碰虽然小心,还是让李逸霖没忍住不经意间叫了一声。林凡察觉到异样便准备把护腕褪下来看看。李逸霖想去阻挡,里面的纱布已经露出来了。
“你怎么了?”
李逸霖逃脱不了了,便隐去了一些信息,只说和陈晓红争执时自己气过头了做出傻事。林凡轻轻把护腕调整好,低着头咬了咬嘴唇。李逸霖知道林凡肯定在自责,便把左手搭上林凡的肩摇晃了一下,安慰到:“我没事的,割腕根本死不了,我就是吓吓我妈。”
“你吓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会心疼。”林凡喃喃地说到,手垫在护腕下面,大拇指在李逸霖掌心来回画圈。他最不喜欢别人说肉麻的话,到了自己这儿,切身感受了爱一个人的心情,他也不由自主地讲了出来。
“我答应你,以后好好替你爱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