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舟动作一顿。
隔着半米,男人转身看向她。
浴室的灯光斜斜地打在他脸庞,勾勒出硬朗的轮廓。
霍斯舟眉目疏冷,比三年前更成熟。
落在姜伊脸上的那道目光沉静如水,须臾移开。
霍斯舟擦着头发,抬步进了浴室。
“这周末有空吗?”
“有啊。”姜伊纳闷,他转移什么话题?
下一刻,霍斯舟平静的声音远远传来,落在姜伊耳朵里,有几分残忍。
“抽空去医院挂个精神科,看看出现幻觉吃药能康复吗。”
“……”
安静的空气里响起吹风筒的声响,姜伊喝水的想法彻底消停了。
她倚着墙壁等了会儿,三五分钟周遭归于宁静,她才慢悠悠地说:“一个合格的前任,可不会记得对方对什么食物过敏。”
霍斯舟将吹风筒整理好,放回原处。
柜门无声地合上,他终于开口:
“姜伊,我想你还没认清一个事实。”
“首先,我现在是你的丈夫;其次,你觉得你当初过敏成那个样子,谁不会记忆犹新?”
姜伊对菠萝的过敏不是先天性的,而是在巴黎留学时突然发生的。
那时他们算同居,姜伊身边有位父母派来巴黎专门照顾自己的陈姨,她推脱不掉,就常常找借口不回家,转而去霍斯舟那儿。
霍斯舟作息比她规律太多,每天七点按时把她叫醒,再在床头柜放一盘不重样的水果,等她洗漱好吃完,霍斯舟的早餐也就完成了。
姜伊过敏那次,也是这样的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
以前吃都没事的水果,意外地让她整张脸都长满了红疹。
她奔出房门,急得大叫霍斯舟的名字。
转过楼梯拐角,她看到霍斯舟匆匆上楼的身影。
四目相对,霍斯舟微微愣住。
她不知道为什么很委屈,眼泪汪汪地扑到他怀里,哭得惊天动地,并威胁:“霍斯舟,要是我毁容了,你得用一辈子来赔我。”
过敏症状可大可小,实在不是适合**的时机,霍斯舟回答了什么来着,好像骂她了。
姜伊有点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霍斯舟撩开她额前碎发时微微颤抖的指尖,记得一直到了医院还紧紧握住她不放的手。
及时在回忆中拉下刹车,姜伊懊悔地想,她似乎也不该记得。
耳畔,霍斯舟低沉的声音不知几时变近了。
“况且,我不仅记得你对菠萝过敏……”
面上忽然被一片阴影覆盖,姜伊轻快地眨了下眼,抬睫,霍斯舟在她面前停住脚步。
她呼吸微微凝滞。
乌黑的碎发半遮住霍斯舟凌厉的眉眼,距离近在咫尺,姜伊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
好坏,和她用同一个牌子。
下一刻,男人俯身,平稳的呼吸落在她耳尖。
压低的嗓音,缓慢而一本正经。
“我还记得,要怎么做,你才会爽。”
说完,霍斯舟身形一动,走开了。
姜伊莫名腿软,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幽怨,小小地“嘁”了声。
废话。
不然她还愿意天天履行什么夫妻义务?
活不好真当她表演欲爆表啊。
**
姜伊还是口渴。
喝完水回来,瞥见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霍斯舟,她只是微顿了顿脚步,便从容地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的另一头。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两个各干各的,互不干扰。
直到——
姜伊困了。
默默地连打了两个哈欠。
她洗漱好钻进被窝,刚躺下来不久,背后的床塌忽而往下一陷。
姜伊如惊弓之鸟,睡意全无地睁开了眼睛。
这半个月以来,只要同床共枕,就没有不做的情况。
这仿佛两人间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约定,因为体验感好,姜伊也从来没拒绝过。
但是今天不同,霍老爷子眼皮子底下,坚决不能乱来。
不过这种情况,霍斯舟应该也明白吧,她要不要表明立场?
可是她突兀地说一句不做,是不是显得她好像整天都在想这些?
可是万一她不说,霍斯舟真的色心大发,要做怎么办!
姜伊大脑都要纠结得冒烟了,身体纹丝不动到僵硬酸麻,浑身的细胞都在拼命感知背后的动静,生怕她一个不留意,就“万劫不复”。
等了一会儿,霍斯舟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几分钟后,她听到了手机盖在柜台的声音,很轻,像是克制着没发出太大的声响。
姜伊眸光一顿。
这是要睡了?
没等她这个念头落下多久,背后气息蓦然贴近,姜伊惊恐的余光里,几乎都能看到霍斯舟压过来的身影……
真来?
眼看着霍斯舟像是要来掀她的被子,姜伊惊呼一声,鱼也似的丝滑向下一钻。
“不行!”
隔着松软的被子,姜伊感觉到霍斯舟的动作停了。
“什么?”
姜伊还以为他是被拒绝的错愕,越想越气不过。
他怎么能这样口口上脑?
她一把拉下被子,露出两只义愤填膺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压在她身上的霍斯舟:“今天不能做!”
霍斯舟低眸看着她,许久,皱了下眉。
“?”
很好,她那面正气凛然的旗帜摇曳着、摇曳着,而后在死寂般的沉默中倒了。
姜伊观察着霍斯舟的表情,不死心地说:“难道你不是想……”
话到一半,她莫名害臊了。
霍斯舟追问:“我想什么?”
姜伊不自在地缩回被子里:“没什么。”
耳畔窸窸窣窣的,霍斯舟的气息远了,他在她身边躺下。
“既然还没睡,那就把灯关一下。”
平淡的语气,愈发彰显着她的想入非非有多么怪异。
姜伊看了眼。
绝望地发现开关果然在自己这边。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出这么离谱的洋相。
她关上灯,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算了,也许他根本没在意。
仿佛要和她作对一般,下一秒,霍斯舟开口:
“至于我想的,等回去再说。”
“……”
**
翌日,二人在霍宅吃完早餐,一块离开。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老宅外,霍斯舟和霍老爷子打完招呼,先一步上了车。
十分钟的时间,他接了两通电话,全是集团的事务。
“半个小时后我到公司。”最后一个字说完,霍斯舟利落按下挂断键。
隔着深褐色的车窗,隐约传来的女人的笑声,她的声线很好听,脆生生、甜滋滋的。
他偏头看去,车窗落下。
清晨的温度还算凉爽,鹤望兰的叶子碧绿鲜艳,姜伊扶着霍老爷子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
她个子高挑,栗色的长发卷出风情的弧度,笑时露出右侧一颗小巧的虎牙,晨光落在她弯弯的眉眼,柔软明媚。
“真的不用送了,霍爷爷,有空我们就过来陪您吃吃饭。”
被她哄着,霍老爷子的身影终于定住,她最后一次回身和霍老爷子告别,随即几步小跑过来。
在她转身的瞬间,霍斯舟收回目光。
一阵好闻的清香涌进来,车门合上。
姜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已经听不清笑意,但仍旧保持着轻快:“你是去公司吗?”
他顿了顿:“嗯。”
“行。”她低头看着手机,并不意外,接着冲驾驶位的司机道:“高叔,待会儿把我放在东星路就行。”
高叔应着,霍斯舟问:“去那干什么?”
姜伊回复着信息,随口道:“有点事。”
话音落下,车厢里寂静下来。
姜伊回完信息,关上手机,才发现隔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升上去了。
身边,霍斯舟在看文件,她远远地扫了眼,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她头疼。
以前刚在一起那会儿,她就对这神秘的玩意儿抱有过强烈的好奇心。
说是好奇,其实是她见不得霍斯舟工作起来全神贯注的模样,她最喜欢打乱他的从容和正经,有捣乱的坏心思。
譬如很恶趣味地在他办公时去骚扰他,拿发梢去戳他的脖子和脸颊,演变到最后就成姜伊反客为主,窝在霍斯舟的怀里,戴着他那副银边眼镜,煞有介事地批文件。
而彼时的霍斯舟就会模仿她的坏心思,亲得她耳朵痒痒的,通常不过三分钟,她就会缴械投降。
她想得出神,思绪都飘得遥远。
不觉间,霍斯舟已经收起了文件,在用平板看报表。
姜伊想起昨晚在餐桌上的对话,不由问:“你昨天和爷爷那样说,那我们到时候怎么办?”
霍斯舟看她:“哪样说?”
“蜜月正在筹备中,”姜伊复述完他的话,倒吸口气,“我们岂不是还要去度蜜月?”
她听见霍斯舟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然呢?”
“……”
姜伊仰头靠住头枕,只觉未来一片灰暗。
她轻声感慨:“果然,撒一个谎需要无数谎言来掩盖。”
回市里的路程不算短,为了配合霍斯舟工作的时间,她起了个大早,座椅又舒服得要命,姜伊靠着靠着困意又上来了。
她昏昏欲睡,却在这时,耳畔传来霍斯舟不咸不淡的声音,“那就让它变成真的。”
姜伊的瞌睡虫瞬间跑了个没影:“嗯?”
她偏脸,看见的是霍斯舟硬朗的侧脸,他神情无波,指尖在宽大屏幕上点了两下,随即熄灭平板。
“我说的是蜜月。”
她松口气,原来是这个真的。
“哦。”
也只能这样了。
车厢内冷气很足,感受不到丝毫夏日的燥热,费莎发消息问她到哪儿了,她回快到了,接着将手机放回包里。
抬眼猝不及防与霍斯舟视线相对。
她顿了下。
“你盯着我做什么?”
霍斯舟没说话,只是眼睫垂了下,目光下移。
他淡淡提醒:“口红涂出去了。”
姜伊脸色变了:“啊!那我刚还和霍爷爷说那么久的话!”
她急急忙忙,刚要举起手机看看,只是手机还没拿起来,唇角蓦地被人轻轻按住。
“别动。”
他凑得有些近,姜伊背僵得笔直,一时间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
想挣扎,又想着他这么落落大方,凭什么她要局促不安?
像是霎那间有了底气,她眼睛骨碌碌转了半圈,最终看向霍斯舟。
与此同时,嘴角上的动作停住,他抬睫。
她眸子黑亮,有股与生俱来的执拗,就这样直白地撞进他眼底。
“好了吗?”她问。
霍斯舟垂眸看了眼,“还没有。”
原本只有唇边的温热,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掌心贴上来,贴着她微凉的脸颊,半托着她的下颌。
甚至指尖不可避免地、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耳垂,姜伊下意识缩了下头,他却不退反进,探至耳后,借力般微微扣住。
撩开的宝石耳坠坚硬小巧,复又砸在他指节。
五秒后,她没忍住又问:“好了……”
话戛然而止,他一言不发,倾身吻过来。
密闭的车厢里,氧气渐渐稀薄。
姜伊抬手抓住他的西装衣角,尽管被亲得很晕,但仍旧努力地在这个吻里拉出一丝清醒的思绪。
——这个混蛋,要把她口红都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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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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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夫妻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