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 第4章 惩罚

山不高，他们爬到山顶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唯有山风呼呼吹过，野猫快速跑过。

六人席地而坐，江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零食，“还好我机智。”

“杨小韵，你说的呼呼声不会就是风声，白影不会就是野猫吧？”凌鹏接过江野的零食，问道。

“现在看来，应该是的。”

倒也没人怪她，众人反而望着星空，就当是出来赏星星看月亮了。

此时万籁俱静，远处房屋皆隐入黑暗，天空一片黢黑，皓月当空，银白的光晕皎洁而神秘，繁星灿烂，无声地眨着眼睛，仿佛在诉说这千万年来的孤寂。

寒风无情，林嘉南越发后悔没有多穿一点，这风简直要钻到她的骨头缝里似的，她打了一个寒颤。

这时一件宽大的外套包裹住了她——是叶临川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她了。

“穿上，别感冒了。”

林嘉南快速眨了眨眼睛，这外套有一股很好闻的皂角气味，还带着叶临川的余温，她将外套穿好，装作大大咧咧地向叶临川道谢，其实心如鼓擂，还好漆黑的夜晚成了她的保护色，让人看不见她脸颊的绯红。

“你们以后想干什么啊？”凌鹏看着星空，突然问。

“我要当一名大侦探！和福尔摩斯一样厉害的！”杨小韵扬起笑脸道。

凌鹏斟酌了一下道：“我想当一名歌手，但我爸妈不同意，不过我会一直努力的。”

“哇凌鹏你看着像是搞体育的，没想到这么有音乐细胞啊。”杨小韵惊讶道。

凌鹏得意地笑着。

“我呢，想当一名警察，惩奸除恶！”江野说起梦想来眼睛都亮晶晶的。

“我啊，想当一名语文老师。”林嘉南捧起脸颊道。

叶临川说：“我想当一名医生。”

只剩下孙婷婷了，可她低着头，咬着嘴唇的死皮，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呀？“林嘉南关心道。

“我还没有想好要做什么，我只想考一个好的大学。”孙婷婷羡慕他们已经有了人生目标。

“这也是我们大家的梦想哈哈，你别紧张，我们就谈天说地，随意畅聊。”江野看出孙婷婷的不自在，安慰道。

孙婷婷点点头，对上江野清澈的眸子，仿佛触电似的避开，却又怕自己这一举动太招人怀疑，便又小心翼翼地把目光投向江野，但江野已经把视线移开了，“以后被坏人盯上找我，看病找叶临川，小孩上学找林嘉南，看演唱会找凌鹏，查东西找杨小韵！”

伴着令人清醒的寒风，坐于月夜星空之下，少年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彼时他们心无烦恼与忧愁，对未来无限憧憬。

“都凌晨一点多了，明天还要早起呢，咱快点回去吧。”凌鹏看着手表说。

众人点点头，朝山下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山下，叶临川的手电筒突然照到了一个穿着迷彩服的陌生人。

“站住！你们哪个连的？！”那是别的连的教官。

六人宛若惊弓之鸟，连忙把手电筒关了，也不管自己旁边是谁，拉起就跑。

林嘉南被人牵着往训练场的大展台那边跑，大展台底下是空的，能藏人。

风从林嘉南的耳边呼啸而过，牵着她的那只手大而温暖，她不由得握紧了些。牵着她的那个人仿佛感受到她的紧张与害怕，也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黑夜中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可直觉告诉她，是叶临川。

叶临川会在她需要帮助的任何时候，毫无条件地伸出自己的手。

他们躲到大展台下面，没人敢说话，因为教官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另一边，江野他们四人躲到了食堂里的饭桌下面，孙婷婷感觉到江野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一时间大脑空白，还是凌鹏的说话声唤回了他。

“那个教官好像没追我们，我们可以偷偷溜回寝室。”

江野并没有喜悦，反而很焦急，“他不会去追林嘉南和叶临川了吧？！”

“现在看来，应该是的，我们能保全一个是一个，先回寝室吧，说不定他们已经逃脱了呢？”凌鹏道。

江野点点头，他也没有其它办法。

孙婷婷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道：“他们关系可真好……”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杨小韵疑惑道。

“没什么。”孙婷婷垂眸道。

相比于这边的和谐，林嘉南和叶临川简直在面临极限追杀。

二人紧握的手渗出汗水，但仍没人放开。

林嘉南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冷了，不知道是因为教官慢慢逼近而害怕，还是因为她和叶临川双手紧握而紧张，应该是两者都有吧。

“快出来，我已经看到你们了！”教官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叶临川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和林嘉南都会被发现，便对林嘉南小声道：“我先出去，你找时机逃走。”

林嘉南还没来得及反应，叶临川便松开了手，从展台底下出去了，她瞪大双眼，听着叶临川和教官的对话：

“怎么就你一个，还有人呢？”

“往厕所方向去了。”

“你胡说八道，我刚从厕所出来！”

“……他们在礼堂那。”

“你小子，但愿没骗我，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嘉南一动也不敢动，刚刚热起来的手瞬间变得冰凉，直到声音远去，她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向宿舍奔去。

今夜注定难熬。

林嘉南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起床时脑子里混混沌沌的。

集合的时候，林嘉南找到叶临川，明明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迷彩服，她却总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叶临川。

“怎么样，教官有没有说什么？你没事吧？”

叶临川轻抿薄唇微笑道：“放心，没什么大事。”

林嘉南还想问些什么，可是教官已经喊安静了，只能作罢。

每天早晨的集合总教官都会在大展台上进行讲话，奇怪的是，他并未讲昨晚的事，而是总结了一下昨天一天大家训练的表现，然后就结束了讲话，不知道为什么，林嘉南总觉得心里很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她心口爬似的。

早训林嘉南在心不在焉中度过，早餐她也只是随意吃了几口就去洗碗，却在洗碗池排队时听到前面两个女生的对话:

“听说了吗，昨晚有几个人人偷偷溜出去玩被抓了！”

“天啊，这么大胆！你怎么知道的，我咋啥消息都不知道？”

“我们教官告诉我的，说是只抓到了一个人，还死活不肯说另外几个是谁。”

“还挺讲义气的。”

“可不是，听说他再不交代就要被处分呢!”

“这么严重！”

“……”

她们后面说了什么林嘉南没有再听，她的脑子里只剩下“处分”两个字。

午饭的时候叶临川被教官单独叫走，同学们都在窃窃私语。

林嘉南把其他几人聚在一块，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是想要去承认的，不然叶临川真的被处分了怎么办？”林嘉南轻皱眉头道。

“我也去！”江野几乎没有思考就说道，“怎么能让叶临川一个人背锅呢！”

杨小韵也表示要去，毕竟局是她组的。

凌鹏也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唯独孙婷婷一个人一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见大家都发表了依旧，犹豫道：“万一那是教官吓唬人的，或者是同学们之间瞎传的呢，应该没有处分那么严重吧……”

其他四人都愣住了，他们明白孙婷婷不想去。

林嘉南随即道：“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反正当时黑灯瞎火的，那个教官估计没看见具体有多少人。”

孙婷婷“嗯”了一声，然后便是一片寂静，和旁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孙婷婷不敢抬头看大家，可她真的很害怕，从小到大，她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这一次竟然和处分扯上了关系。

江野率先打破了僵局：“既然大家都表明了态度，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教官吧。”

其他人点点头，往教官集合处走去。

刚刚商量的时候气氛还略显凝重，现在几人走在路上反而心情轻松了点，江野作出悲壮的表情，“咱们也算是共患难了。”

林嘉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后咱就是天原一中五壮士！”

“林妹！”

“江兄！”

杨小韵看着他们，心情也略微好了点，对凌鹏道：“他俩能玩到一起是有理由的。”

凌鹏深以为然。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刘教官，主动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只是把孙婷婷给略去了。

刘教官对他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把他们带到总教官那里。总教官还在给叶临川时间考虑要不要说出同伴名字，没想到这几个人直接送上门来了。

叶临川看到几人，有些许震惊，随即便是了然一笑，他的朋友怎么会抛弃他呢。

“呦，还蛮讲义气的。”总教官看着几个垂着头的少年道，又看向刘教官问：“都训过了？”

刘教官点点头，“我训过了，你就少训一点呗，罚个检讨就差不多了。”

林嘉南和江野低着的头悄悄往对方看去，难掩眼中惊讶：刘教官居然在帮他们说话！

总教官想了想道：“不行，太轻了，要一千字检讨，外加跑三千米。”

五人垂头丧气地从教官房间出来，刚一出门，林嘉南就忍不住笑了，“没有处分诶！”

江野扯了一下她的辫子，“但是一千字检讨啊，怎么办怎么办？”江野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嘉南，意图显而易见。

林嘉南拍了一下江野的头道：“扯我辫子还想让我帮你写，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江野立马给林嘉南捏肩捶背，“南姐这个力度怎么样，小江按摩竭诚为您服务！”

杨小韵看着两人则若有所思，偷偷和凌鹏说：“诶，你觉得林嘉南和江野是不是很配啊？”

凌鹏挠了挠脑袋，刚准备说话，一旁的叶临川却抢答道：“一点也不好吗？”

杨小韵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模仿叶临川：“一点也不好吗，切切切……”

五人被刘教官监督着跑步，林嘉南和江野刚开始存心较量，跑得飞快，很快便体力不支，被叶临川追上，三人并肩向前跑。

杨小韵跑得慢，凌鹏便在后面陪着她慢慢跑。

下午的阳光格外强烈，没一会儿众人便脸颊通红，汗如雨下，后背的衣裳被汗水打湿，但谁也没停，就是向前跑啊跑，哪怕喉咙沙哑，哪怕双腿沉重。

直至刘教官喊了一声停，前面三人逐渐停下，后面两人开始冲刺，到达终点。

五人累的说不出话，互相搀扶着，那一刻，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给他们的青春留下了独家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