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引人注目,二人坐马车同行,车上空间不大,但容纳两位成人足够了。
毕竟这么久没见,二人一时之间也搭不上什么话,正尴尬之际,颜辞镜问:“师尊,徒儿…想问你个问题。”
姬长卿抬起头,道:“你说便是。”
“师尊,外界都说您是被…师兄杀害,此事真假?”这事说来也奇,刚开始传的,是姬长卿早有图谋,想将百家置于死地,当时此传言一出,他还被唾骂了一阵。可这版本从师玄卿死后,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师玄卿不满师尊已久,借此将他杀害,然后百家才攻上散修盟的。
姬长卿激动地用手重重拍打了颜辞镜的头,呵斥道:“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是琼华!明明是…是…唉,真不是为师不愿跟你讲,但为师这死的方式有些离奇,说出来你也不相信。”
颜辞镜吃痛,抓住了他的手,软软的,很热乎,他道:“师尊恕罪!疼啊!”
“知道疼,就是想让你长点记性!”姬长卿呵呵道。
趁他放松之际,颜辞镜神不知鬼不觉的与他十指相扣,非常诚恳道:“不过离奇便离奇,师尊说什么我都信,吾信师尊,如奉天神。”
真诚的眼神,看的急姬长卿瘆得慌,他微微叹了口气,不情不愿道:“当时吧,刚镇压完灵魂,没有一个人身上不挂彩的,我正寻思着歇会,也放松了警惕。然后剑雨飞来,一时之间没躲过,中了剑,虽说我修为高,但架不住他们一群人围攻,我受了伤,飞到了一处山林,然后我打算搁那休整,等好了直接回散修盟就行,谁知道那群人又发什么神经。”
“所以…师尊没事?”颜辞镜问。
姬长卿也佩服了他的顶级理解,解释道:“然后锦瑟就来了,当时我们俩的关系还算不错,我…”
*
几年前,山林。
姬长卿依靠在大石头旁,一腿弯曲,一腿伸直,腰腹部插着一支剑,还在往外出血,他虚弱的喘着粗气,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嘀嘀咕咕的骂道:“忘恩负义,背信弃义之徒,无耻下流!非人哉!仗着人多势众,就欺负我一个,等我伤好了,有他们好看的。”
一声疑问的声音传来:“长卿,长卿,你在吗?”
来人正是锦瑟。
姬长卿心中一喜,用尽全部力气呼喊:“阿允,我在这儿,我在这儿的石头旁。”
锦瑟靠近之后就听到了他的吐槽,道:“你是不知道,可真是气死我了,一群不要脸的,阿允,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吧,你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吧 。”
他语气肯定不容置疑,彼时的他,对着他亲爱的阿允毫无防备,他含笑看他,额头上冒着密密麻麻的汗,他道:“现在我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你带我回散修盟吧,或者说你要是不介意,我去你们玄栾宗住住也行,阿允!你怎么不说…唔,你,啊!松口!唔!”
锦瑟按着他作乱的双手,胡乱的亲上去,毫无章法一通乱咬,唇齿相依,如潮水般猛烈。
阿允!他在干什么呀!见到我太激动了,也要等我伤好了再亲吧!总得先带我回去吧,他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呀!
姬长卿被亲的喘不过气来,奈何双手被钳制,打也打不了,他真恨自己没有多练练武功,不然现在早就把锦瑟制服了。
他双眼迷离,脸上染上绯红,正**呢,锦瑟突然停止,拉出粘腻的丝。
“哈,阿允,你…唔!”心口蓦地疼痛,竟是锦瑟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他用这辈子都没有露过如此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剑被猛地抽出,鲜红的血液喷射般涌出,喷到了锦瑟脸上,在此前,姬长卿远远不敢想心悦之人竟然想置自己于死地。
锦瑟垂眸解释,道:“对不起,长卿,我太爱你了,我不能这么爱你,爱使人失智、扰乱心神。”
说着说着,抚摸着他的脸颊,申请还款柔情似水,说出的话却如此冰冷,他淡淡道:“来世投个好人家吧。还有,长卿,别再当短袖了。”
为防止姬长卿没死透,又补了几剑,血液四溅,染红了一小片竹林,他就这么倒下了,连尸体都没人收拾,不过幸好和琼华绑了链,自己死了,他会知道。
也是琼华,为他收的尸,存放于如今的琼华山洞中。
*
颜辞镜听完,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手不自觉的握紧,姬长卿道:“嘶——混小子,手抓那么紧干嘛,我又不会丢。”
听见姬长卿明朗的声音,颜辞镜慢慢松了手,愧疚道:“师尊,你一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呜呜,对不起,实在我要是早点成为现在就可以保护你了。”
颜辞镜湿热的眼泪划过脸颊,直达下巴,随后又滴到了衣袖上,二人坐的很近,姬长卿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都过去了,我死的时候你好像也才16吧?还这么小,不必如此心急。而且我现在不也正站在你面前吗?”
“嗯…”颜辞镜闷哼着,借机依偎在他师尊的怀里,姬长卿此时只顾安慰,没有管其他的,颜辞镜就顺理成章的被师尊搂在怀里,他道:“那您要答应徒儿,不与徒儿分开,即使分开,也要找到彼此。”
“好。”姬长卿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在他看来,现在必须赶紧安抚好颜辞镜,不然指不定怎么磨人呢。
到了最近一家客栈,二人落座于桌前,点了两个菜,一壶酒。
“师尊赶路辛苦了,吃点吧。”说着,颜辞镜给他夹了块肉。
姬长卿道:“不必,我辟谷多年,早已没了口腹之欲,喝点酒就行,主要是陪你吃。”
颜辞镜疑惑的问:“难道不是因为师尊想吃吗?”
姬长卿回答道:“我以为是你想吃,所以陪你吃。”
颜辞镜一摊手,道:“可我以为是师尊想吃,所以我才来陪师尊吃的。”
所以说 ,不愧是师徒,连为对方考虑的想法都是惊人的相似。二人对视一眼,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乌龙,此时他俩人的表情,就类似于“。。。”一样。
姬长卿咋舌道:“算了,这菜上都上了。这样,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如何?”
颜辞镜点点头,于是二人便一筷子一筷子的吃了起来,平均每三口喝一口酒,真是三板一眼。
正吃着,姬长卿俨然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不动声色的向后看去,却只有一位绿衣男子在吃着菜。
还没等他思考些什么,颜辞镜便将酒杯推向他,道:“师尊,这袭香饮度数不高,味道也好,不打算再多饮几杯?”
姬长卿盯着清澈的酒,道:“自然是要多饮几杯的,不过听说,兰陵这块虽盛产菩提子酒,可当地人却个个爱喝烧酒,我还听说这息湘醉,乃当地特色烧酒,不如尝尝?”
颜辞镜扶额,无奈的问:“师尊还真是非同寻常,您是不是忘了之前散修盟定的规矩 ——禁烧酒,违者罚抄盟规一千遍。”
这规矩是琼华定的 ,颜辞镜明显就是想拿他的大师兄来压他 ,毕竟因为某些原因,姬长卿一直觉得愧对他,当时便给了他首席大弟子的位置,首席大弟子有改宗规的权利,有什么活动也能出席,相当于半个长老。
别看着罚抄一千遍多,可总共就两条。一条是:众修平等,众生平等,忌打压,勿忘初。这第二条便是:全宗门上下,不管老弱病残、什么地位,但凡是喝烧酒的,一律超总归一千遍。
姬长卿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唉,抱歉,可能有些醉了,这酒的度数也不高啊,我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那桌的绿衣男子,不停的往嘴里夹着菜,一刻没歇过 ,颜辞镜道:“师尊,喝完酒就睡吧,您要是实在担心徒儿,可以去徒儿那。”
“你都这么大了,我也不用瞎操心什么了,有什么事记得叫我,不要擅自行动。”姬长卿叮嘱完后,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喊小二过来收拾之后,便上了楼梯。
本来想趁着走的功夫好好看看那位男子的长相,可就连侧脸都没看到,那人右手拿着一根鸡腿,啃食的样子,像是好几天没吃饭。
“师尊,怎么了?不舒服么?”颜辞镜察觉出他的异常,他询问道。
姬长卿余光一直撇着那位男子,意味深长道:“没事,有些晕头转向吧,你扶为师回去吧。”
那位绿衣服的男子,身段纤瘦。披头散发,连用发带绑都不绑,就这么随意的散着,看着无礼极了。
夜半,姬长卿躺在床上,毫无困意,脑海中竟浮现着那男子粗鄙的吃相,说了也新鲜,不顾形象的胡吃海塞,仿佛和马上要死了,吃不着下一顿似的。
骤然,臧邱山山腰陡升异象,类似于椭圆形的传送门,吸走了离得近的修士,那传送门黑的发紫。
这种情况,多半是出现秘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