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咒术师 第63章 猴子猩猩论

季度成绩不合格是个很麻烦的事，只要不合格就会被老师格外关注，被老师格外关注会留很多家庭作业，留家庭作业会压缩自己的时间，为了不影响计划进行只能不做家庭作业，不做家庭作业会被告到校长办公室，被校长请去喝茶会被批评并且做检讨，做了检讨只能战战兢兢地继续不写家庭作业，然后循环往复，直到计划部署完成，彼时她已经被高专上下认定为连校长的话都不听的问题学生。

总而言之，季度成绩不合格是个超级麻烦的事。

第n次在校长办公室喝完茶后，千石飞梅态度诚恳地道歉并熟练地做出保证，恭敬地关上门，将成绩单折放在口袋离开。

朝着高专大门方向离开。

盘星教本址离最近的车站有些距离，需要驱车前行，好在兼职的这几个月发展出自己的粉丝群体，打个电话就有人愿意免费接送。千石飞梅嘴上道谢，顺着竹林小路前行，于教堂大门停下。

门口车辆不多，今天预约的豪客少些，她松了口气，计划着还能留出时间顺手把任务完成。

眼前身穿紫色针织连衣裙的美女有些熟悉，正在专心地用ipad处理事务。

“有预约吗？”

红唇冷艳，没施舍一个眼神给来者，感受到有人靠近例行公务般询问。

“有，千石飞梅。”

千石想起高岛屋两人有过一撞之缘，这位姐姐的香气犹然萦绕鼻间。真奈美听闻才抬起头，脸上竟然露出埋怨。

“这两天怎么不开张了？”

“哈？”

“夏油大人因此增加了工作量，预约都排满三周了。”

真奈美神情认真，像是办公室组长对后辈的嘱咐，又说：“如果是营业执照的问题，盘星教可以帮忙，应付教徒的事仍然需要你，不要因为学业耽误工作。”

“是我拖累了大家，请见谅。”

计划好像进入了奇怪的走向，被莫名其妙当做免费劳动力了，她的目的可不是营业啊！盘星教的脑回路都这么新奇吗？

真奈美才抛出个“下次注意”的眼神，领着她到房间等待。房间不大，铺满竹编榻榻米，三幅字画霸占一墙，一幅一句毛笔字，笔力苍劲，内容通俗却又耐人寻味。

“愚者赐死，弱者降罚，强者施爱”

千石飞梅心下一沉，叫住离开的真奈美，语气情绪不显：“请问您为什么追随夏油杰呢？”

“是帅哥的原因。”

早知道盘星教的脑回路都很新奇了，千石飞梅无奈，默认真奈美的回答既是真心。她还没见过其他核心成员，不过回答也应该大差不差，从始至终想要实现灭绝非术师大义的只有夏油杰一个人而已。

他的立场也不稳定，字画就是最好的证明。

等待不久，身后木门拉开，一股消毒水味先行，随后温润的嗓音充满歉意地响起，“久等了，很抱歉千石同学。”

五条袈裟肥大，罩住夏油杰看上去像个不倒翁，在北海道时他身穿常服，骨架虽大但肌肉瘦削，一盘鲑鱼酱意面吃得缓慢，看出来胃口不好。

应该快撑不下去了吧。

千石飞梅莞尔一笑，眼神跟随夏油杰的动作，直到他懒洋洋地靠着凭几，态度诚恳地欠身说道：“没等多久，首先要多谢夏油大人的救命之恩。”

夏油细眼微阖，满脸温煦和睦，语气轻快：“没关系，同类之间就要惺惺相惜。”

“本来想去看看忧太的，悟关心过度，只好错过了。”

“是怕您图谋不轨。”

“怎么会，我一点都不讨厌高专的人，而且很爱惜哦。”

“那您打算让您的养女去高专学习吗？”

夏油杰顿住，浅笑的嘴角带着疏远，“不用敬语也没关系......长大了就该放手，全凭自己做决定。”

气氛和在阿依努村一样，两个笑面虎说话客套，呼吸之间都是相互试探。

还差临门一脚，千石飞梅暗忖，因为受过恩惠，那份质疑也强行转变为理解，掺杂着对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的感情，她的语气轻柔，“夏油君的想法还没有改变吗？”

犹记暖光下的青年温煦一笑，柔缓地说出“人类全部消失”。

“是为了这个啊，原来悟和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说服我吗？”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就是厌恶猴子们，所以不会改变。”

“没有这个打算哦，我说过你的观点说服了我，所以和五条老师吵架是真的，并没有合手来欺骗你。”

夏油杰挑起兴趣，变换了一个姿势胳膊搭在膝盖上，俯身与千石的距离更近，狭长的狐狸眼盯着她，捕捉表情的细微变化，以此辨别真伪。

“什么观点？”

“人类都是猴子。都属于灵长类，大多数是猴子，咒术师是大猩猩，真正属于人类的仅此一个。”

“你以为我会感兴趣是谁吗？”

“很抱歉没有激发你的兴趣，那个人也不是我们这些大猩猩能够理解的，不去知道也无妨。”

会客室空旷，除了夏油杰枕靠的凭几没有其他家具。千石飞梅变换姿势盘腿而坐，懒洋洋地弓着背，使咨询意义的私见变成低水平的闲谈。放松的态度表示虽然没有茶水，但她不建议和教主推心置腹，浅谈她的咒术师心得。

“科学家把掌管情绪的大脑称为猴子脑，这么草率的命名没有询问过猴子的意见，他们也没被询问过是否愿意作为人类实验的工具，就像夏油君没有考虑过以贬义为前提来称呼普通人为猴子，猴子们会不会有异议。”

夏油杰失笑，“还没理解悟的意思吗，情感过于丰富可不适合做咒术师。按照你的逻辑，我是否要在吃龙虾时说‘龙虾，我要吃你了’，以维护它的知情权呢？”

“夏油君果然慧眼如炬，一下子就能抓住关键点。”千石飞梅的眼睛闪过莫名的光亮，无视夏油杰的调侃，继续说道：“拥有猴子脑的生物--请先原谅我这么称呼，也就是拥有情感的生物，是需要交流来维系社会关系的，由于你和龙虾之间处于吃与被吃的绝对主导关系，加上龙虾不是猴子脑，所以你不需要和它交流。”

“我认为交流是天赐的手段，如果不是这样，难以想象地球上第一对进行有性生殖的单细胞生物是怎么说服对方的。交流的方式有所不同，根据猴子脑的程度，全猴脑的人们会使用喜悦、生气、抱怨等等情绪来进行交流。半猴脑的咒术师们--再次原谅我这么称呼，因为术师们不是机器，是一群会控制住自己情绪不化为诅咒的人类而已，交流方式和普通人的不同，这种特殊的交流方式就是控制咒力的关键因素。”

千石一本正经地说着：“天赋的开发程度的差异划分了普通人和咒术师群体，并且还为同类间相认做向导。举个失礼的例子：在一片丛林里都是四脚着地还‘哇哇’叫的猴子有很多，也可以找到某个黑毛体格大的是夏油君。”

夏油杰的嘴角笑意僵硬，连刘海都打成了问号，却还在强装礼貌，“......告诉我唯一的人类是谁？”

千石飞梅煞有介事地摇摇头，“不是大猩猩能理解的，不必说。”

狐狸沉默，眯着长眼思索万千，末了长叹一口气，轻吹刘海飘动，恢复成自然垂落状态，遮盖他部分表情，“完全摒弃猴子脑的才算是真正的人类……如果是这样，无论是谁也不可能和他进行交流吧，因为世上唯他一人。”

夏油杰忽然想起在新宿分别的时候。

“是的。”千石飞梅还想再次夸捧夏油，敏锐地注意到他眼缝中的涣散，轻咳了一声，继续输出观点：“三者的隔膜并非不可逾越，既然是天赋的开发程度，那么就能线性进化。逆历史潮流者终将灭亡，你选择的偏向术师自然是向着朝阳进步的正确方向，可是踩着猴子的鲜血来个猩球崛起，这电影里不是有失败的例子嘛，猴子太多你一巴掌一个是杀不完的。”

说到这，千石暗想：要是谁想要灭绝全人类成为新人类她会笑他们一辈子，半猴不猴的算什么人类。

夏油杰并不会杀光全人类，只是对这个世界上不会交流的愚者感到厌恶，又被自己所推翻的正论箍在原地。正如在那日的新宿路口，自己爱护的普通人们褪去假想面具，攒动人头变为丛林里只闻其声，不见身影的猴群，尖锐袒露的人性如黑潮向他倾来，一瞬间天翻地覆，不见天日。又不知哪只猴起头鼓掌，一切声音化作纯粹恶意的狞笑，让他产生害怕的情绪。

是害怕没错，一个如婴儿般需要呵护的弱者，吸食嘴中同类血肉的同时，还面带微笑用得意纯真的眼神盯着自己，仿佛在说“我有在好好吃饭，你也要好好保护我哦”那种战栗不是用冷汗浸背能形容的。

夏油杰的眼睛完全睁开，情绪不明地落在千石身上，也或许是在她身后的某处竹编榻榻米上，薄唇紧绷，长指轻点袈裟，周身柔和的光晦暗，显得黑发那么深沉，好像他本身就是黑洞不可窥视。

“依你高见，该怎么做呢？”

平淡的语气没有示意他的立场，觉得千石飞梅的猴子猩猩论很无聊，却让他莫名地将自己代入进去，作为一只大猩猩，不是，作为一个叛逃的诅咒师，早就把自己的后路断干净了。

别人再怎么说都没用了......

“对不起夏油君，让你见笑了。”千石赶紧安抚狐狸的情绪，颔首道：“其实说了这么多，不是在否定你的努力，只是如果不在了话，同伴们会很伤心的吧。”

“我俩观点相同，目的也大差不差，可以的话请试试换一条路，实现相对意义的和谐共生。”

“相对意义。”

夏油杰将这个讽刺的话语嘲弄在唇齿间，千石飞梅听此趁热打铁道：“是的，毕竟过刚易折，反而证明可以实现。”

她从制服兜里掏出一张纸，双手呈上，态度诚恳，“这是我标记的一级咒灵藏匿之处，也是计划的伊始，如果夏油君有兴趣，请笑纳。”

头顶上的男人从鼻腔里哼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在千石抬头的瞬间抽走纸张。

“教唆别人干坏事时也别懈怠功课，念书很重要的。”

夏油杰玩味地分析她的成绩单，无意识点点头，暗想可比美美子菜菜子好上不少，不由得又开始为自家孩子的成绩发愁。

煽动情绪有些激动，没注意拿错了，千石飞梅脸上尴尬，才又拿出一张铺满秀丽笔迹的纸递上，标记的咒灵地点只占一角，后面紧跟当地有名的神社、食店和汉医疗馆。

“这个才是真正的目的吧，难为你几个月来这么辛苦，不过很可惜我的档期都满了呢。”

“没关系，只要你决定行动，计划可以随时开始。”

“有你的任务在里面吧。”

“......”

对上狐狸的笑眼，千石飞梅只觉小伎俩被戳破的羞耻，强装镇定，含糊蒙混道：“物尽其用，这是献给夏油君的礼物。”

夏油杰不再说话，慵懒地靠着凭几端详着“礼物”，安静的面容略显疲态，泪纹在帅哥脸上别有韵味，更显成熟男人的魅力。千石不由得屏息欣赏着，更觉真奈美所言极是。

他的蓬松乌亮的长发顺滑，由于身形高大，披在肩上犹如冬日毛领，张扬地遮住了身后的部分字画。千石的杏眼微扫，背后的字画显示：“愚者、弱者、强者施爱”

“说回你吧，”狐狸将纸张对折好揣着袖子里，“欺负美美子菜菜子这件事，你没什么表示吗？”

“哎呀，冤枉啊夏油大人，门锁坏了我打不开，想着赶快找人帮忙比较好，没想到被您的养女们误会，真是太对不起了。”

“不用和我解释，我好奇的是你的契约咒灵呢？”

“不是契约咒灵，是诅咒，已经被祓除了。”

千石飞梅温顺回道，暗呼没带着鬼灭过来真是正确的选择。

感到狐狸眼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千石不为所动，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确实有其事的模样。

夏油杰颔首，疲惫感满满地爬向大脑，忽然有种被千石术式催眠的期待感，他怔住，只好将人提前赶走，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

“再向您要个电话可以吗？”

“找助理吧。”

“好的，下次再见，夏油君。”

目送这位天真的年轻人离开，夏油杰推开凭几，大字摊在榻榻米上，纸张飘落，手指微曲，无血色的指甲似苍白的话语，勾不起生的欲求。

他闭上眼睛，在消毒水中寻找真实感，脑海充斥猴子猩猩论，只觉其薄如蝉翼，像蜻蜓翅膀经不起折腾。

浅薄的话语也在告诉他，猴子、猩猩、人类都没有意义。要是交流这种天赋能够开发进化，为什么在人类历史这么长时间里还是猴子掌管世界。想来时间并不会促使人类进步，而有意义的能够促使人类进步的做法就是在其思想的黑暗匣子里，给与最强日光的直射。

在他看来，这个意义也快如残光消失殆尽，随之而去的是自己，所以纵容这个势在必得的年轻人夸夸其谈，拉拢自己实现相对和谐。笑而不语，就像睡前温柔听着孩子说以后要当奥特曼。

宇宙这么小，能够藏进一个人的眼睛里，又那么大，总会有外星异种的吧，等到入侵地球那刻，说不定真的会有奥特曼出现，然后选择相信光的人类一起战斗，所以孩子的期待，也是有意义的。

对他来说，千石飞梅的邀请是召唤奥特曼达到的那天，又像外星异种入侵那么遥远，他的残光做不到好几万光年的遗留，甚至只有几个月，所以这份热情邀请的意义是——

“没有意义。”

他呢喃，抬手遮住了炽热白日。

因为有束缚，所以一切都没有意义。

本章为胡说八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3章 猴子猩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