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莹最先反应过来,气得眼睛都红了,猛地冲上去把罪魁祸首用力推开,暴躁如雷地骂道:“你个臭丫头翻了天了!竟然还敢动手!”
小丫头被推得向后踉跄几步,闻言去看自己手里沾了血迹的碎瓷片,立马扔到一边,没好气地反驳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看向方才上前阻止自己的李昭容,突然一愣,视线在几人之间来回打转,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理直气壮地大声嚷嚷。
“哦,我知道了!你们几个都是一伙的!”
她憎恶地瞪了李昭容一眼,大声道:“先是你!跟个贼一样偷偷摸摸跑到我住的地方打探消息!然后——”
她指向其余二人,大声指责道:“再是你们!知道我要给贵妃娘娘献花之后,故意把好看的牡丹花盆放在显眼的位置,引诱我去采,然后就突然现身冤枉我,说我偷东西!要治我的罪!”
小丫头越说越觉得自己猜测得对,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你们三个人都是串通好的!你们就是嫉妒我得贵妃娘娘和圣上的喜欢,所以特意来给我下圈套,好让我被贵妃娘娘责罚!”
“呸!一群大坏蛋!真下作!”
骂咧咧说了一通,小丫头立即转身就跑。
刚刚险些被伤到脸的荥阳公主此时渐渐从惊魂未定中恢复过来,见人要逃,立马沉下脸,朝周围的宫女们娇喝道:“你们都是死的吗?!”
“这等竟敢以下犯上之人,还不给本宫抓起来!”
见自家主子呵斥,宫女们方才醒过神,连忙去拦。
小丫头见状,拼命挣扎,手脚乱蹬,试图挣脱抓住她的宫女,大声喊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我是贵妃娘娘的义女!义女!你们知道义女是什么意思吗?!”
“贵妃娘娘最疼爱我这个女儿了!要是让贵妃娘娘知道你们胆敢欺负她唯一的女儿,你们这些狗奴才,一个个的都别想跑!”
宫女们闻言,脸上果然闪过一丝顾忌,手下松了些。
小丫头得意一笑,趁机挣脱逃走。
邢莹跳脚,怒骂道:“谁欺负你了!不对,谁是狗奴才?!你个臭丫头!还敢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先来招惹的我们!”
荥阳公主见一群人都拦不住一个小丫头,简直快要气死,指着那个松开手的宫女训斥道:“谁让你松手的?!你家主子都要被人踩到头顶上作威作福了,你还愣得跟个木头一样!”
被训斥的宫女低着头,讷讷不敢言。
正当场面混乱成一团时,远处突然一道慵懒的轻柔女声传来,像是一剂安抚人心的良药,让剑拔弩张的局势平静了些许。
“这都是在闹些什么?”
听见声音,宫人们一惊,看向来人,连忙齐齐跪下:“拜见贵妃娘娘。”
行礼的同时,暗地里皆悄悄松了口气。
神仙打架可不是她们这些人能够掺和的,还是让能做主的人来主持大局比较好。
不过,也不知道熙春宫的这位主儿什么时候来的,她们竟然都没发现。
其余人闻声,也“唰”地将目光投了过去。
而李昭容,早已在那道记忆里极其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时,就僵在了原地。
浑身的血液和力气都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
她死死地盯住那道款款走近的雍容身影,一动不动。
见自己的靠山来了,小丫头立马眼前一亮,小跑过去拽着来人的袖子撒娇,哭唧唧道:“您终于来了!”
小丫头“唰”地伸手指向她们,气鼓鼓地告状道:“就是她们!我不过是想在花园里摘几朵牡丹,好让娘娘您可以一边吃着蜜瓜一边赏花,她们偏要故意拦我!还污蔑我是小偷!”
“嗯?是这样吗?”容贵妃道。
许是地位超然,常年养尊处优,容贵妃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乌发如缎,发髻松松地挽在脑后,鬓边虚别几支掐丝镶翠的八宝飞凤簪。
唇红如砂,眼尾微挑。
虽然身穿一袭略显浅淡的白青色宫装,整个人却艳丽到宛若浓妆的凡间圣女,举手投足间隐隐带着上位者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容贵妃看过来,淡淡道:“不知我的义女玉珠如何惹到了公主殿下,竟让殿下如此咄咄逼人。”
玉珠……
李昭容用力压住不停颤抖的受伤的右手,垂下眼眸。
寓意真好的名字,如玉如珠吗?
听见这番颠倒黑白的话,邢莹立马嚷嚷道:“你胡说!明明是我们一早就来了,本来好端端地在亭子里赏花,不过是稍稍离开了一会儿的工夫,就看见你鬼鬼祟祟地在偷我们放在亭子里的牡丹!”
“我们让你不要动亭子里的牡丹,去摘外面园子里的花,你不听也就算了,还故意朝我们做鬼脸,把盆里的牡丹全摘了!你个死丫头……”
话音戛然而止。
在容贵妃轻浅却隐含威势的目光下,邢莹瞬间哆嗦了下,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见自己的人被欺负,荥阳公主连忙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抬头怒视:“贵妃娘娘是想以势压人吗?邢二小姐说的又没错!这丫头不仅毁了我让人精心布置的地方,还竟敢试图拿着碎瓷片划伤我的脸!”
她一指不远处地上那块犹带血迹的碎瓷片,沉声道:“那便是证据!在场之人皆可作证!”
容贵妃却看也不看手指的方向,不急不缓地扫了在场众人一眼。
宫人们皆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容贵妃勾了勾唇角,收回视线,上下打量了荥阳公主一眼,含笑道:“所以,公主殿下伤着哪儿了?需不需要本宫去喊太医来瞧一瞧?若是这丫头真伤到了公主,哪怕一根汗毛,本宫定严惩不饶,只是……”
她拉长了语调,慢慢道:“本宫看了许久,也没找见公主伤在何处了,难道,是伤在看不见的地方了?”
荥阳公主一噎,反驳道:“那是本公主福大命大!”
像是想到了什么,荥阳公主快步走到李昭容身边,指着她被划伤的手背,转头怒斥道:“要不是邢将军的夫人反应快,及时救了我,本公主的脸还不知道要被伤成什么样呢!”
众人闻言,皆把视线移了过去。
因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处理,只见李昭容的手背上赫然横着一条深深的伤口,此刻仍在往外不停地冒着血珠,瞧着十分可怖。
说完,荥阳公主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不妥,赶忙从怀里掏出帕子轻轻帮她把伤口暂时包扎住,扭头朝旁边的宫女娇斥:“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这么久了都不知道把太医找来?没看见郡主伤到手了吗?!”
宫女犹豫地看了眼容贵妃的方向。
荥阳公主怒了:“眼睛往哪儿看呢?到底谁是你主子?还不快去!”
宫女唯唯诺诺地应了,赶忙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从头到尾没出声的李昭容感觉到对面那道视线轻飘飘地划过自己的手,又轻飘飘地移开。
而后,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般无视了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既然殿下凤体无碍,那玉珠给殿下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至于那些踩烂的牡丹,不过是几朵不值钱的花,改日本宫让人多送几盆给殿下便是。”
“玉珠,去给殿下道歉。”
玉珠哼了哼,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敷衍道:“对不起!”
没想到自己搬出了将军府的名头都没用,见人要走,荥阳公主气急,立马出声阻止:“不能就这么算了!”
容贵妃笑道:“嗯?殿下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还是说,殿下是对本宫的决断不满意,想请皇后娘娘来主持公道呢?不过——”
“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皇后娘娘似乎前段时间才罚了公主殿下禁闭,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殿下不仅没听她的话乖乖呆在长庆宫内自省,反而私自跑出来……”
容贵妃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凤梧宫的方向。
剩下的话并未说完,但荥阳公主已然瞬间白了脸,显然是被拿捏到了痛处,攥紧拳头站在原地不吭声了。
玉珠见状,偷偷朝几人做了个得意的鬼脸,气得邢莹愤恨地跺了跺脚,却无可奈何。
容贵妃含笑道:“那本宫便不打扰殿下赏花的雅兴了。”
玉珠满脸都写着胜利的高兴,从地上捡起了唯剩不多的完好的几支牡丹,拉着容贵妃的手转身回宫:“娘娘,咱们回去继续吃蜜瓜,不理她们了。”
就在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李昭容突然出声。
只一句话,便让熙春宫众人停下了脚步。
“没记错的话,贵妃娘娘还未正式举行收养义女的仪典,也就是说,此时这位……玉珠姑娘,还是熙春宫的宫女吧?”
容贵妃离开的脚步顿住。
李昭容缓缓开口,清越的嗓音不卑不亢道:“身为宫女,先是违反宫令,私自偷盗公主命人精心布置的牡丹,再是以下犯上,对着公主大声辱骂,最后丝毫不知悔改也就罢了,居然还试图用凶器向皇室行刺杀之事。”
“如此屡犯禁令的大胆宫女,竟然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凤体无碍’,就搪塞过去了。”
李昭容顿了顿,继续道:“这位玉珠姑娘,是想以宫女之身向百姓们证明——”
“大启的律例根本不值一提!”
“大启的皇室,也是可以随意任人侮辱践踏的吗?!”
本来还满脸不在乎的玉珠听到最后,紧紧拉住容贵妃的手,脸上已然出现了慌张之色,矢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李昭容却没理她,轻笑一声,抬眸直视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掩在衣袖下的指尖用力将掌心掐出一片深深的红痕,眉眼间却满是冷静。
她一字一句道:“还是说,这不是这小丫头的意思,而是——”
“贵妃娘娘,您的意思呢?”
抱歉今天来晚啦(双手捧上3k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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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晋江正版独发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