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宓常居高位,身上的气势本就压人,这会儿子喜怒不明的一句,竟叫容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我……”
她仰头,离得近了,右眼底一颗黑色泪痣格外引人注意,好似一点墨卧在冰雪之中,楚楚动人。
“若我说,仰慕王爷已久,王爷会信吗?”
秦宓眼底掠过一抹异样,片刻才哑声开口:“为何?”
睫羽轻颤,显露出主人内心的羞涩不安。容嫱红着脸,一字一句:“王爷英姿,世所罕见,实乃容嫱心之所向。”
秦宓定定望着她,神情晦涩:“从前本王问你,你说的是心属赵顷。”
“为何骗本王?”
容嫱愣了。
她何时同摄政王说过这些?
她迟疑了一下:“似是两年前的事?”
秦宓只冷淡地“嗯”一声。
细细想来,确有此事。
是老爷子带她来王府拜访,那时和赵顷定着亲,容妙儿又还未出现,一切正当好。
恰巧被问了,她出门在外,自然只能表示对这门亲事的期盼。
容嫱小心看了他一眼:“那时年幼,尚不懂事。”
“就不许我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秦宓松开扣住她肩膀的手,冷眼斜睨:“你要改几次?”
“就这一次。”
容嫱壮着胆子上前一步,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王爷这般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人物,我能仰慕一辈子。”
秦宓似乎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胡言乱语,跟谁学的。”
她捂了捂胸口:“由心而发。”
“……”
他这反应不大热烈,容嫱难得有些心里发虚。
怎么,如今的男人都不喜被这样夸了吗?
似是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小姑娘眼里的神采渐渐消失了,丧气地垂下眼眸。
“我、我确是胡言乱语,王爷不要往心里去。”
容嫱背过身去,飞快抹了抹并没有眼泪的眼角,语气落寞:“马车在等我,容嫱先退下了。”
说罢胡乱行了个礼,低着头去开门。
才拉开一半,手腕便被人捉住。
“你想好了,跟着本王,并非什么有意思的事。”
容嫱惊喜回身,眼睛还红通通的:“我……”
“王爷——”
门外云岑急匆匆跑过来,平日里他断不会这样,如此想必是有急事。
容嫱的手还攥在秦宓手里,一句话硬生生被打断了。
云岑震惊,忙后退几步:“卑职该死!卑职有罪!”
突如其来的另一个人,却叫秦宓倏地清醒。
他看向容嫱柔情似水的眸子,又不知想起什么,神情晦暗,随即不动声色放开女子的手,淡声问:“什么事?”
云岑一时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站在门外,硬着头皮道:“今日在聚安楼,救下一被纨绔欺负的女子,特来问问王爷如何处置。”
秦宓微微蹙眉:“小事,不必问我。”
云岑看了眼一旁的容嫱,附到他耳边极小声说了句什么。
容嫱看见他眼底流露出罕见的一丝惊讶,虽很快压下去,可确实是有了别的情绪。
秦宓沉声道:“本王去看看。”
说罢便往外走,衣裳被一股小力扯了一下。
他回身,对上一道直勾勾的眼神。
“……送小姐回府。”
一旁等待已久的侍女走出来:“容小姐,这边请。”
容嫱抿了抿唇,睁着雾气婆娑的眼睛倔强地盯着他看。
秦宓消受不住,转过身去:“回去,听话。”
小姑娘的脸皮到底是薄的,被这样推拒了两句,便再也承受不住,冷不丁滚落两颗泪珠儿。
随手擦了擦,便一声不吭地跟着侍女转身就走。
云岑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容小姐怎么哭了啊?”
秦宓步子一顿,最终也没有回头:“人在哪?”
“卑职这就叫人带过来。”
容嫱循着游廊往外走,转过一角,迎面走过来几个人。
侍卫押着个女子,那女子穿着料子上乘的八宝雪绣裙,身段曼妙,容貌美艳,实乃人间尤物。
说是押,实则几个侍卫态度格外谨慎,只是围绕着女子,确保她不会跑了,多余的接触一点都不敢有。
她扫了容嫱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扬了下眉。
又是聚安楼,被纨绔欺负的女子。
容嫱想到上辈子那场英雄救美,没想到躲也躲不过。
坐上马车,容嫱才收起所有伪装,略有些疲惫地听着车轮轱辘滚动的声响。
她有些想不通,瞧着摄政王那个模样,分明有些见色起意,怎的忽然就婉拒了?
她按了按太阳穴,有些自嘲地想,莫不是自己太异想天开了。
堂堂摄政王,又怎么会缺女人。
容嫱想着近日种种,脑子里还剩最后一步棋,勾了勾唇。
若那男人实在油盐不进,她也只好换根金大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