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原最疼这个妹妹,只要江明珠想要的,一定想办法得到,若是得不到的,便是毁了也无所谓。
对于江明珠的心思,作为哥哥的江长原清楚得很,刚回汴京便哭诉着要哥哥帮她,有人碍她的眼,让她心里不痛快,能让江明珠不痛快的人,想必有些本事。
江长原很好奇,一问才知,原来跟霍珩有关。风光霁月的清贵公子霍珩,居然养外室了,且那女子是个乡野丫头,出生不高,却得霍珩青睐,所以江明珠心生妒意,不想她好过。
一个丫头,出生卑微,要整治太简单了,江长原甚至不想出手,劝了妹妹几句。奈何江明珠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一定要给那女子一点教训。瞧着妹妹生气上火的模样,无奈,江长原只好答应了。
上午人回来回话,说事情办妥了,不过最后让那女子跑了,请从轻处罚他们。江长原并无惩罚他们,只让他们回去好好歇着,若旁人知晓,就取他们性命。
江明珠闻言,心里虽不甘,可想到她灰溜溜的跑了,也是一件畅快事。
八月天热,心底的火气熄灭大半,喝着凉茶更舒服。
江明珠捏着冰凉的葡萄放进嘴里,问:“哥哥,你何时回去?多待些日子吧,难得回来。”
江长原一年也不一定回来一趟,现在回来,江明珠自然希望他多留些日子,等霍珩外出回来,说不准能帮她许多。
想法虽好,但许多事也不是江长原能做主。
“得看陛下的意思。”再说,若他离开太久,恐会出岔子。
江明珠微微失落,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等你走了,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谁敢欺负你?”
江长原笑道:“令你不快的人跑了,还想如何?”
“万一她又回来呢?”
江明珠撅着唇,丝毫没有悔意,相反,脸上是得意洋洋的表情,一个百姓的性命,在她眼里低微如尘,又怎会怕。
“她要是再敢回来,我定不放过她。”
话落,江长原扫了她一眼,没错过妹妹眼中的杀意,他摇头,无奈轻笑:“我是不敢得罪你了。”
打趣的语气,江明珠受用得很,娇嗔的盯着他,又说:“哥哥,我想嫁给霍珩。”
霍珩要是肯娶,两家早就结为亲家,怎会等到现在。
江长原抿着茶沉默,面上没有表情,不知什么态度。江明珠急了,晃着他的衣袖,语气急了几分。
“哥哥,怎么不说话?你帮我想办法。”
“父亲应该试探过他,霍珩不愿,罢了,汴京好男儿多的是,不一定非得是他。”
骄蛮的人甩开他的胳膊,怒道:“旁人配不上我,我只要霍珩。”
江长原沉脸,耐心逐渐消散,却又不舍得对妹妹冷脸,默了片刻后,叹气道:“等霍珩回来吧,他是去荆州了吧?”
“对,去荆州了,说什么案子来着。”她给忘了。
江长原没在意,敷衍的说了句:“嗯,等他回来再谈,霍珩是个人才,配得上郡王府。”
这话不错,江明珠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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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大火那日,已过去三日,听潮巷恢复往日的宁静。偶有百姓提起,便是叹气同情。
康伯今日出门采买,想着公子出门有些时日了,孙妈妈近日也没来找他,便想过来看看。不想刚进巷子不久,就听见有人说:“前边着火的那家,是不是没人了?”
“好像有个姑娘活着,前两日还看见在巷子徘徊,今天没看见了。”
“哎,好好的人,一场大火就没了。”
擦肩而过,那两人还说了些什么,康伯没太听清,好像在说什么大火。康伯低头走路,心里也没在意,等他快走到小院的时候,步子一顿,身体也僵住,整个人茫然不知所措。
昔日安静整洁的院子,此刻变成废墟,依稀能看出此地经历过怎样的一场大火。康伯震惊恐慌过后,随即去问附近的乡亲,打听了几番,方才知晓。
于是步履匆匆的去了定国公府,眼下霍珩不在府中,康伯想了想,去找梁氏。毕竟外院之事,梁氏和老太太已知晓,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定要说,不然霍珩回来会怪罪。
这般想着,康伯半刻没耽误,心急如焚的来到定国公府门前,不想走的太急,摔了一脚,走路有点跛,幸而伤的不重,修养几日就好。
此时梁氏午休刚起,懒洋洋的倚靠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睛,享受丫鬟的伺候。小厮进门通传时,她不耐烦的颦眉,问道:“他有什么事?”
小厮老实回答:“说是和公子有关。”
一听和霍珩有关,梁氏随即坐正身子,正色道:“让他进来。”
康伯跛着脚进来,年迈的躯体微微颤抖,“见过夫人。”
梁氏点头回应,问:“有什么事?”
康伯看了圈,眼神微妙,神情又有点急,梁氏看出来了,抬手示意,丫鬟小厮退下,只剩他们二人。
没有旁人在,说话就方便许多。
康伯低头,一字一句的把知道的事情说清楚,刚说完,梁氏脸色大变,起身来回踱步,焦急道:“怎么出了这样的事?”
“夫人,您看接下来如何?是否报官?”
梁氏摆手,“不成。”
报官意味着外人知道此事,对霍珩名声不好,若要找人,私下派人寻找为好。
“你去她常去的地方找找,我再派人在汴京寻她。”
康伯点头,现在唯一确定的是,阿秀人没事,至于为何不出现,尚不知晓。想到阿秀,康伯还想起个重要的事。
“还有个事,请夫人定夺。”
梁氏坐下,眉眼透着疲惫,“说吧。”
她心里烦,一起说完也好,现在珩儿不在,她总要做点什么,不至于日后想起后悔。
“与娘子一起的还有两个女使,她们…人没了。”说到这里,康伯眼眶湿润,一滴泪落下,他立马擦掉。
梁氏心里同样不好过,好歹是两条命,不是阿猫阿狗,让其家人如何释怀?
梁氏深深叹息,“你去一趟,办理好后事,好好宽慰其家人,别亏待了。”
康伯点头,这是自然,夫人不说,他也正有此打算。梁氏给了康伯一笔银子,让他带给春桃和孙妈妈的家人,若他们有什么困难,也可帮助一二。
临走前,康伯提了一嘴,“老奴觉得,失火之事不是巧合,您看?”
康伯的意思,梁氏明白,只是事情过去几日,阿秀没找到,没有人证,眼下做不了其他。查案等事,还是霍珩思路清晰,先把人找到,至于旁的,等他回来再说。
算来,霍珩出门快一个月了,估摸着顺利的话,过不久就回来了。
梁氏盯着康伯离开,身体无力往后靠,除了惋惜,便是可惜,再是祈祷,希望那女子无事,孩子健在。
情绪缓和,梁氏便暗地派人去寻那女子,只是汴京城大,要找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知何时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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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秀脱身后,先住在客栈,第一时间去找康伯,康伯曾经说过,有事可以去庆芳楼找他。她找人打听了一圈,没找到庆芳楼,又去听潮巷等了两日。
不见康伯身影,林秀秀失望,望着昔日住的巷子,她也害怕,天黑后根本不敢待着,怕那两人在找她。第三日的时候,她靠在不远处的墙上,直直的瞅着那堆废墟,伤心难过,眼泪来不及擦干,余光就瞥到几个陌生的身影,径直朝这边过来。
林秀秀认出其中一个人,正是那日冒充衙差的人,她大惊失色,摸着墙壁的手慢慢下滑,慌慌张张跑了。她不敢再去听潮巷,也不能一直住在客栈,花的钱多,她身上没那么多银子,在大火中被烧毁了,只找回来一点,但是也不够。
她怕撑不到公子回来,钱就没了,要是没钱,孩子怎么办,得先找个住的地方。
八月下旬,安阳郡王府。
安阳郡王今日大寿,宾客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作为寿星的安阳郡王最高兴,享受旁人的谄媚称赞,仰头大笑,更喜欢旁人夸赞自己的子女,脸上有光,也觉得骄傲。
江长原跟在父亲身边,偶尔附和,大多数时候便是听旁人的赞美,他听多了,表情没变一下。直到身边的心腹过来,给他个大事不妙的眼神。
江长原看了眼安阳郡王,后者眉头微皱,等他一走,立马装作无事的表情。外人没察觉,以为江长原有事离开。
确实是有事,不过是大事。
“世子,巴郡来信,有人带走了李光祥。”
江长原卖官得的钱财记录在簿,一直是李光祥保管,现在人在自己地盘被带走,只能说明有人在查他。
他一离开巴郡,人就去了。想来是瞅准了时机,料定他会回汴京,此人是谁?
“还有呢?”
“还有个郡守失踪,估计是和李光祥一起。”
江长原摩挲手中的扳指,面色阴沉,“明日回去。”
“是。”
近日父亲大寿,过了今天再走不迟,不过:“让他们好好盯着,一旦发现何人所为,就地杀了。”
“属下明白。”
言罢,江长原回到宴席,看着一众人,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在思忖,到底是谁?陛下的意思,还是巧合?目的是他,还是整个郡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