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地方会不会有三个阵眼?”
他和于秋台的想法差不多,既然只杀了一个【屠夫】没用,那就再把【保安】和【收银员】杀掉。
所以虽然他刚才听出了那群人的隐喻,但没有理会也是这个原因。
凑够了钱,【收银员】就不会出现,它不出现,他们还怎么破掉阵眼?
话音刚落,他视线扫向从拐角处蔓延的影子,扯着向小蕾后退两步,给于秋台让位置,笑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保安】从拐角走出,手里电棍滋滋作响。
它脖子上顶着一颗肥硕的猪首,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们,却没有动作。
于秋台提剑和【保安】对峙。
离得近了,甚至能看清它从褶子里扎出的漆黑鬣毛。
铁锈气混着难闻的猪骚味,惹得于秋台眉头紧锁。
正是剑拔弩张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女人歇斯底里地大叫:“谁偷了我的钱?!”
舒光指着于秋台大喊:“在那边!”
被【收银员】追逐的男人一下子锁定了目标,朝三人冲过来。
光从阵眼的数量上来看,来客超市比凌江古镇危险了不知道有多少倍,前有【保安】,后有【收银员】,身旁又是密不透风的货架,简直称得上一句腹背受敌,没有退路。
宁乾怎么会看不透舒光的小心思,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舒光脊背一凉,缩着脖子躲了起来。
愿意主动去,那叫孺子牛,被人坑着去,那叫冤大头。
于秋台心胸宽广不记仇,他记。
“小兄弟!救命啊!”
男人一个滑跪,死死抱住于秋台的小腿不松手:“这女鬼要杀我!”
“我知道了,你先松手……”
于秋台不喜欢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眉间尽是嫌弃与无措。
宁乾比他反应还大,一个箭步冲过去揪着他的衣领,强行把他拽开,嘴里不住骂着:“撒手!!我让你给我撒手!乱抱人家腿干什么!你这个冒昧的家伙!”
【保安】和【收银员】同时逼近,于秋台眼中的温和褪了个干净,只剩一片冰冷肃杀,他一脚把挡路的货架踹开,转头示意宁乾快带着向小蕾走。
宁乾也是毫不犹豫带着向小蕾转身就跑,甚至没忘拖上那男人一起跑。
【收银员】是个干瘪瘦弱的女人,脸上画着夸张艳丽的妆容,她见自己的猎物逃跑,勃然大怒,正要追上去,却被于秋台横剑拦下。
他的视线在【保安】和【收银员】之间来回巡视,波澜不惊的脸上写着四个大字——此路不通。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把【收银员】引过来的男人挣开宁乾的手,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放肆大笑:“还是舒哥聪明啊!”
舒光一行人早在确认于秋台拖住两只怪物后跑开了,此时走到男人身边,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得意洋洋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兄弟,你就这么拿我们当枪使啊?不好吧?”
宁乾抱臂站在一旁,看他们一群人对着这个舒光各种阿谀奉承,虽然嘴角挂着笑,但莫名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舒光可不怕他,戏谑的目光极其不礼貌上下打量着:“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咱俩一路人,你装什么清高?”
“谁跟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是一种人?”
宁乾嫌弃至极,掸去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好像和舒光说两句话还会弄脏衣角一样,就凭他故意把【收银员】带过来这一点,宁乾已经在心里给这人判了死刑。
“哥。”
向小蕾神色紧张,伸长了脖子张望着,拐角处扬尘弥漫,看不清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时不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宁乾知道她想说什么,抬手拍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抚:“放心,小台连李守珍都随便秒,当时那十八座罗汉加上王钰不也就蹭了一道小口子?不会有大问题的。”
舒光推了推眼镜,敏锐地嗅到了两人对话里不同寻常的地方:“你们不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
闻言,向小蕾冲他做了个鬼脸,不客气道:“关你屁事。”
舒光好像笃定他们一定会说,一脸气定神闲,不慌不忙道:“兄弟,你把经验分享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人多力量大嘛。”
说着,他拍拍手掌,埋伏在四面八方的壮汉站起身,他们目光不善,手里的各种管制刀具闪着寒光,将两人团团围住。
舒光俨然端上了皇帝的架子,仰着头讥讽道:“我劝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的靠山现在可没空帮你们。”
“说了也没用啊。”
宁乾笑着跟他一唱一和,不动声色环视四周,向小蕾咽了咽口水,站在他身边,壮着胆子和虎视眈眈的壮汉对峙。
他余光一扫,在人墙的缺口处瞥见一只沧桑白皙的手,正用力冲他挥舞着。
“没用什么?”
【屠夫】已死,【收银员】和【保安】在和于秋台缠斗,舒光根本不急,在他看来,从宁乾嘴里问出离开的方法只是时间问题,此刻还好整以暇的等着宁乾的后文。
宁乾朗笑一声,把手搭在向小蕾背上,浑身肌肉紧绷,盯着舒光,一字一顿道:“你太蠢,和你说了也、没、用!”
话音刚落,他掌心发力,把向小蕾往缺口处一推,吼道:“跑!”
向小蕾毫不墨迹,趁着舒光等人还没反应过来,顺着力道冲过缝隙,猛地撞进前来接应的俞修竹怀里,她扶着俞修竹的肩膀,焦急回头,问道:“俞、俞姐?哥出来了吗?”
头顶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恍然抬起头,对上宁乾含笑的双眼:“我能被那死老鼠困住?”
宁乾是跟在向小蕾身后冲出来的,身上不可避免被砍了两刀,一刀在大臂,一刀在小腹,伤口很深,透过鲜红的肌肉组织,隐约能看见森森白骨,温热的血液渗出,浸湿黑色冲锋衣的袖管,被衣服原本的神色盖住,基本看不出来。
向小蕾惊呼了一声,舒光的人追了过来,根本抽不出时间给他包扎。
“走。”
俞修竹眉头紧皱,强硬地把向小蕾扯起来。
来客超市很大,各种货架陈列其中,简直像一座天然的迷宫,两人跟着俞修竹左拐右拐,把舒光远远甩在后面。
“这边!”
女人小声呼喊着,俞修竹听见声响,带着他们闪身躲进一排货架中,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断臂男人站在他们身边,似乎等待多时了。
一家三口让他们再躲进去一点,自己守在外面,确保宁乾他们不会被舒光发现。
向小蕾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个劲冲三人道谢,宁乾不是很想说话,面色惨白,捂着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没事吧?”
女人被沉重的铁锈味吓了一跳,看着宁乾毫无血色的嘴唇,慌张道:“要止血才行,得去拿纱布才行。”
说着,她用手肘撞了撞男人,示意他出去拿纱布。
男人欲言又止,似乎在忌惮什么,女人见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丈夫一眼:“【保安】又不在,你怕什么?刚好把你的胳膊也处理一下,都化脓了。”
有道理。
医药区离他们藏身的地方几乎隔了半个超市,男人确认四周没人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离开前还贴心的把两个货架摆成三角形。
向小蕾守着宁乾,一脸凝重。
等会台哥要怎么找到他们呢?
没事,收拾完【保安】和【收银员】,他们也能出去了,大不了门口集合。
她闲得无聊,和俞修竹一起逗小孩玩,女人一脸慈爱地看着怀里一岁出头的孩子,心肠都软成一滩水。
“你们在这儿啊。”
一声尖锐的男声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静,舒光的脸从货架的缝隙中探进来,昏暗的灯光把他的脸切割得犹如恶鬼。
怎么暴露的?
宁乾瞳孔骤缩,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捏住,想要狂跳却被手指紧紧束缚。
手臂的伤口微微刺痛,让他的大脑时刻保持清醒。
是血迹!
他在心底暗骂一声,踉跄着站起身,失血过多让他浑身发冷,眼前视线都模糊不清。
舒光的人把他们团团围住,身后是钢筋混凝土铸成的石灰墙,几人如同瓮中的鳖,毫无退路。
宁乾作为在场唯一的男性,捡起地上男人留下的菜刀,咬着牙挡在前面,俞修竹瞥了他一眼,劈手夺过菜刀,冷哼道:“站都站不稳了,别逞强。”
小孩趴在妈妈怀里,眨巴着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舒光还端着他那副老好人做派,推开挡路的货架走过来:“跑什么?不就是想问问你出去的办法,这么激动干什么?”
宁乾忍着痛也要和他呛声:“就是想问问?你那架势,说是来抄家的我都信。”
向小蕾扶着他,急道:“哥你少说两句……”
咚——!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沉重又熟悉的脚步声打断,所有人均是脸色一变。
如同死亡的丧钟,只要听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
是【屠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