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几人的肚子饿的咕咕直叫。虽然双腿酸软,像灌了铅似的,但竹七九依旧挣扎着站起来,去林子里摘了几把野菜,在潭边支起锅灶,煮起稀饭来。
剩余的两个男人则将帐篷搭好,然后一脸疲惫的围在锅边。直到米香味夹杂着野菜的清香从锅盖边缘飘出,两人才换了垂涎欲滴的表情继续看着。
饭饱之后,竹七九主动留在外面守夜。田云霄虽然不情愿,但是也不好拒绝,毕竟此行都是为了自己的眼睛,只好将就着跟薛暮冉挤在一起。
原以为会挤得难受,结果两人都是倒地就睡,不到五分钟纷纷进入梦乡,传来的鼾声像老式拖拉机刚刚启动时一样,轰隆隆的。
竹七九看着面前的火堆,又掏出竹筒,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微微皱眉,低声抱怨道:“这潭水味道可真古怪。”
叮铃铃——清脆的铃铛被风儿吹得摆动起来,发出悦耳的声音。竹七九起身,走进树林深处,笑道:“青灵大仙,既然来了,为什么还不出来一见呢?”
玉足轻摇,青衣女子坐在一截胳膊粗细的树枝上,璀然一笑:“竹先生来我的地盘,也不提前说一声,这是在瞧不起我吗?”
随即变了脸色,换上一副冰冷的面容:“还是说,你自以为救过我一次,就可以不请自来了?”
“自然不是,只是好友身染重病,继续五色露水救治,恰逢十五,我才自作主张过来了。一直想找你说来着,这不是,一路碰到的事情太多,直到今夜才得空过来。还希望,你可以原谅我这一次。”眼神真诚,言辞恳切。
青灵转头哼了一声:“那夜你来找我,我故意躲开,直接找到你的这些朋友问话,那小子倒也实诚,直接把你们的目的跟我说了。还好,你今夜没有骗我,不然,你知道后果。”
“对对对,我怎么敢骗你呢。”竹七九满脸笑容,“对了,我这有一些食心虫的残体,你要不要?可以分你一点。”
“吉云草上的?”青灵似乎很感兴趣,立刻跳下来,耳畔铃铛轻摇,发出阵阵悦耳的声音。
分了一小袋给她,竹七九又从口袋里抽出几束吉云草递过去,“算是赔礼,这下好了吧?”
青灵接过东西,这才展颜笑道:“算你识相!不过,飞龙潭里,你们没碰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上次,那群家伙也来了,结果,听说一个个被打的七零八落的回去了。”
“我们运气好,被一个长相奇怪的家伙救了。”然后将在洞中所遇怪物之事说出。
“原来是它,竟然又出来了。”青灵微微皱眉,“看来,这山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东西被称为草鞋妖,一般只在乱世出没。听说会捡很多被人丢弃的鞋子放在路中央,挡住行人去路。”
“难道,它在预示着什么?”竹七九也疑惑了。
“很大可能是这样,它救了你们,肯定是要你们还回去的。不然,结果会怎么样我也不清楚,毕竟这东西,我都没见过,还是听山里的老前辈提起过。”
“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再去调查。你也帮我留意一下这山里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这是我的本职,还用得着你来提醒!”青灵不满地回答,然后转身跳上一棵高树,消失在树林之间。
“这小妖精,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哄。”竹七九摇着头笑笑,转身离去。
第二天一早,经过一夜的休整,几人的精神分外清爽,背着行囊往九景山走去。到了中午,找了一处阴凉地方歇息,只可惜所带食物早就吃得连渣都不剩。所幸只要过了九景山,就是下坡路,肯定比来时轻松许多。
一想到就要回到熟悉的镇上,他们的心情也振奋许多。顶着烈日,继续往山下走去,不一会,田芸淼晃了一下身子,摔在地上。
田云霄慌忙扔掉背包,抱起妹妹,不断呼唤起来。竹七九走过来,搭了一下脉搏,说:“没有大碍,是太疲累了,加上身体缺水,这才晕倒了。”
见状,薛暮冉主动揽过田氏兄妹的行李,田云霄感激的冲他笑笑,将妹妹背在身后。竹七九在前方带路,沿着来时那条小路,他忽然停住。
身后的薛暮冉不知道情况,险些撞上。忙退到旁边的草丛里,他歪着头看向前面,只见路中央放着一堆黑色的雨靴,一只黑猫蹲在上头,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尾巴。
“这是——洞里的那只猫吗?”薛暮冉问道,将身上的行李卸下,喘了口气。
“看样子,应该是。”竹七九解下随身带着的雨靴,走过去,“这是你的东西吗?”
那猫略一点头,往旁边一跃,让出位置。竹七九将手里的雨靴端端正正放在那堆鞋子上方:“你跟那草鞋妖,是一起的吗?”
猫儿没有回应,站在草丛里,只露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先回去吧,这事过几天再说。”竹七九拿起地上的一只背包,挎在身上,“来,大师我帮你分担一下。”
“你早该这样了!”薛暮冉哈哈一笑,两人绕过那鞋子堆,继续往前走着。田云霄看了一眼那藏在草丛中的猫咪,见那猫睁着双漆黑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也不好再做来时的恶作剧,抬腿跨了过去。
半夜,月盘挂在天空,警局大门发出咚咚巨响,吵醒了所有睡梦中的人。周医生披着睡衣,让他们将昏迷的田芸淼放到病房里安置好。再回到大厅,这三个男人已经在地板上呼呼大睡。
整整休养两日,这几个人才逐渐恢复正常,饶是如此,他们的胳膊大腿依旧酸疼不已。这天下午,竹七九翘着二郎腿坐在后面院子里喝酒,薛暮冉兴冲冲跑过来,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这么说,那九景山的确是田家的财产咯?”竹七九坐起身,问道。
“应该说,以前是。自从师姐她爸爸去世,很多产业就荒废了。田云霄那样,也不太管家里的事情。什么养蚕场啊,木材啊,矿产啊,都承包给别人了,他只要每年收点分红就足够过上富裕的日子。”
“现在能查到,九景山那片地方,是哪些人掺和在里面吗?不管他们是养蚕,织布还是砍木头,只要跟九景山沾上点边的都行。”
“我查出来几个,岳冬来家承包了九景山西边的杨树林,林学阳家承包了南边的养蚕场,还剩东边的矿产,被朱云杉家拿去了。”
“这几家,产业做得大吗?员工信息都上报了吗?”竹七九想起,近期为保障人民的利益,不少地方自发组成了工会,要求当地所有工薪阶层将信息上报存档。
“本地工会那边已经收集了一部分人员信息,但是因为这几家产业大,人员流动频繁,可能员工信息更新会有些滞后。”薛暮冉低声解释,“大师,你查这些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竹七九叹了口气,将那洞中妖怪的底细说与薛暮冉,又见路中央那些雨靴,只怕这九景山里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帮那个草鞋妖解决这件事,他会上门找我们麻烦吗?”薛暮冉想起那怪物的奇怪外形,忍不住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这个我也说不好,毕竟那怪物也算救了我们。不然,我们也逃不过那飞龙潭里的东西,只怕早就填了那玩儿意的肚子了。”竹七九心有戚戚,眼里闪过一丝害怕。
“可是,那怪物收集那么多雨靴做什么?不是叫草鞋妖吗?应该收集草鞋啊——”
“大兄弟,现在还有谁穿草鞋啊?”竹七九有些哭笑不得,“我猜测,应该是山里工作的那些人穿的雨靴,可能他们的一些行为伤害到草鞋妖的利益,所以这东西希望我们帮他解决。”
“就是非法虐待小动物,破坏环境之类的呗?行,我再去查查,这妖怪事儿还真多——”薛暮冉站起身,“听说,最近岳冬来家弄了一批皮草,打算出口到国外,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什么动物的皮,你知道吗?”竹七九将酒壶送到嘴边,又放下。
“听说啊,是狐狸的皮,据说是家养的,他们也开了证明。也许跟这件事没关系。”薛暮冉说着,忽然从前屋大厅里跑来一个年轻警察叫他过去,他只好戴上帽子跟着走了。
“狐狸——没听说九景山有这号大仙啊——”竹七九喝了一口酒,半晌才咽下去。
夜里,他独自一人出现在厢竹酒家,让老板上了一壶自家酿的粮食酒,靠在窗边小酌起来。
晚风习习,远处的芦苇丛发出哗哗的声音。吞龙桥上聚集着一些孩子在放孔明灯,几盏白色,红色的纸灯笼慢慢凌空飞起,孩子们在下面拍手叫好,满脸兴奋的表情。
“一个人?”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竹七九愕然回头,发现是田云霄。
“田小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竹七九笑笑,又跟老板要了一副杯盏,两人对酌起来。
“上次,那只黑猫的事情,我一直很在意。”田云霄喝下一口酒,轻轻呼了口气。
“你有什么头绪吗?”
“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当时猫叼来的是草鞋。”田云霄抬起头,盯着竹七九身后的某处,陷进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