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款款而来,绿色的连衣纱裙扫过地上的青草,白皙的双足若隐若现,整个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你——你是谁?是人是鬼?”薛暮冉退后一步,大声问道。
“你猜呢?”声音清脆动人,伴随着阵阵铃音,说不出的诱惑。
“你——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做什么?”
“你再猜猜?”
微风掠过,青草被吹弯了腰,缝隙中露出一圈黄色的粉末,阵阵悠远的气息顺着细细的风被卷着飘进上空。女子一惊,双手一挥,那些粉末又重新落下,藏进杂草丛中。
“这些,是你做的?”女子微微皱眉,好看的眼睛也带了几分惊讶。
薛暮冉以为对方指的是身后这些帐篷,展颜笑道:“可不是我嘛,累了好一会才搞成功了。”
“你究竟是什么来头?”青灵往后退了几步,低声问道。
“我?我是——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薛暮冉反应过来,换上一副得意的样子,反客为主起来。
“你可以,叫我青灵,青色的青,灵魂的灵。”女子回答,“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你又是谁。”
“我叫薛暮冉,额,就这三个字。”他找了一截短树枝,在地上写起来,“看得清吧,我是彩衣镇上的警察。”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朋友眼睛——受伤了,听说这里的什么草上的露水可以治疗,我们就来了。”薛暮冉实话实说,丝毫没有隐瞒。
“你们想打吉云草的主意?”青灵神色一惊,“不想活了吗?”
“不就,搞点草上的露水嘛,有这么严重?”薛暮冉有些奇怪,看了眼帐篷中熟睡的兄妹俩,心底也升起一股担忧。
这时,林中响起一阵不着调的歌声:“我本山中一小道,自在又逍遥——”
青灵一听这声音,心下也明白几分,光着脚往后退着,忽然踩到一块尖锐的石子,一下子吃痛没站稳,险些摔倒。
薛暮冉快步上前扶住她,笑道:“我说着大晚上的不穿鞋,肯定硌脚吧。”
“想吃吃得饱——想喝喝的好——”歌声愈近,青灵推开薛暮冉,往另一个方向跑开,转眼没了踪影。
没过一会,竹七九从林子中走出来,喝着小酒,东倒西晃的唱着小曲儿,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薛暮冉连忙上前扶住他,笑道:“你是去放水还是喝水去的?”
“这是喝酒,可不是喝水——”竹七九往地上一倒,喃喃道:“我先睡会,你等会叫我。”接着以胳膊为枕头,呼呼大睡起来。
薛暮冉无奈地笑笑,坐在火堆边,无聊的拨动着烧红的树枝,脑中不断回放着刚刚与那青衣女子说话的场面。那种意犹未尽的酸涩感充斥着他的心房,让他对面前这片黑暗,隐隐有了某种期待。
朦朦胧胧中,他看见一抹淡青色的影子在草丛中跳着舞,清脆的铃铛声响伴随着女子咯咯娇笑,像是来自天边的音乐,让他整颗心脏随之震颤。
滴答——后背一阵刺骨阴寒,他猛地惊醒,原来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场虚梦。
一抬头,竹七九正站在他身边仰着头喝酒,洒出来的酒水顺着竹筒滴在他脖子上,一路往下溜进后背,这才扰了这场美梦。
“大师,你昨晚喝那么多还能醒的这么早啊?”薛暮冉打着哈欠,起身活动筋骨。一夜的端坐姿势,让他浑身都酸痛不已。
“美酒养人,虽然我喝得多,但是精神依旧好。”竹七九哈哈一笑,指着后面的帐篷,“快去叫醒他们,我们要进山了。”
一路往南方前行,山中水汽重,虽然才五月份的天气,面前的杂草表面已经结了一层露水,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芒。
“大师,吉云草到底长什么样子的啊?我看这些普通的杂草表面的露水看着也闪光,难道效果真的差别那么大吗?”薛暮冉一边收拾帐篷,一边问道。
“那人还都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怎么差别那么大呢?”竹七九将酒壶挂在腰间,“这吉云草啊,据说跟荷花差不多,细长的杆子顶端,开着一丛碎花。杆子上长着三层叶子,都跟莲座似的包裹在四周,很好认的。”
“那不就是,吉云草的叶子跟荷花长得一样,是这样吧?”田芸淼将帐篷叠好,塞进背包里,也跟着发问。
“差不多就是那个感觉吧。”竹七九背上那只灰白颜色,边缘露出很多线头的单肩包,笑道:“动身咯,今天要是运气好,应该可以在半夜前结束。”
“为什么是半夜啊?”薛暮冉背好背包,走到他身边问道。
“听说,这吉云草都在半夜开花,那个时候的露水是最管用的。”竹七九神秘一笑,招呼众人继续往山中前进。
田芸淼艰难的将背包挎在肩上,刚准备走,却被田云霄拉住。他伸手抢过妹妹的背包,搭在自己肩上,抱怨道:“你能不能走快点?天天就知道拖累人。”
“我——”田芸淼刚准备反击回去,见哥哥那两只黑色瞳孔都挤在内眼角处,不敢看向自己这边,忍不住又担忧,又有些好笑,只好快步往前走去。
越过一片干枯的河床,翻过几颗巨型石块,终于在半下午的时候,来到南边的一处深潭边扎营。这时太阳正挂在头顶上空,**辣的将人影子照成一个黑点,聚在脚下。
薛暮冉见这潭水清澈,忍不住走过去捧了一把水洗脸,叫道:“真凉快,我都想下去洗个澡了。”
“这水里说不定住着什么东西呢,不怕死的话就进去吧。”竹七九捡了几根柴火,搭了个简易灶台,不一会,杂米粥的香味飘出来,引得几人食欲大动。
“大师,你刚刚去林子里就是摘野菜去了啊?这是什么菜啊这么香——”薛暮冉走到柴火堆边坐下,一脸好奇的模样。
“名字嘛,我也不知道,反正以前我见师父也摘过,应该毒不死人。”竹七九揭开锅盖,搅了一下稀饭,笑道:“差不多了,都坐下吃饭吧。”
田芸淼拿着洗好的碗筷走过来,几人围着这锅稀粥坐好,像排队等吃饭的孩子。热气腾腾的杂菜粥加上竹七九的自制辣椒酱,在这深山老林中慢慢喝着,倒也别具风味。
一番吃饱喝足后,阳光也没那么**辣了,竹七九用酒壶装了一些水,将灰堆熄灭,这才带着众人继续前行。
一群不知名的虫子在草丛间飞舞,发出嗡嗡的声音。时不时几只长翅膀的蜻蜓飞过来,也不怕人,停在几人的手腕和头顶歇息,被人手轻轻一赶,又晃悠悠飞走。
连续两日的赶路,纵使几人身体强健,此时也忍不住小腿打颤,只想找个阴凉地方歇息。田芸淼额头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像是台上唱戏的人贴的铜钱头。薛暮冉背着沉重的背包,弯着腰直喘粗气。
见大家已经累得够呛,竹七九指着前面一棵巨大的柳树,笑道:“再坚持一下,到前面扎营。”
几人抬头望去,一棵三人抱粗的巨大柳树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柳条随风轻轻摆动,看上去像海市蜃楼一般梦幻。
“怎么,会有这么粗的柳树?”薛暮冉喘着粗气问道。
“深山老林,有几棵老树不是很正常吗?”竹七九微微一笑,继续前行。身后几人也强打起精神,往前挪动着碎步。
来到那片树荫下,薛暮冉立刻扔下身上的背包,摊在地上,嘴里直嚷嚷:“我的妈呀,可累死我了!感觉已经看到另一个世界的景象了。”
“你再不过来,真的要去到另一个世界了。”竹七九走过来,扶起他,指了指头顶上方,原来有一群吐着舌头的细蛇藏在柳条中央,睁着一双眼睛往下看。
他连忙起身,跟着竹七九往后退去。那些蛇只在柳条上盘旋,并不敢靠近这树干位置。薛暮冉好奇的问道:“大师,你是施了什么咒语吗?那些蛇怎么都不敢过来啊?”
“巨树有神灵庇佑,那些小东西只敢靠近边缘以求取些许灵气,不敢近身,放心。”竹七九又在柳树四周洒下一圈淡黄色粉末,笑道:“我也跟孙悟空一样了,可以画个避魔圈。”
“这些粉末是什么啊?”薛暮冉想起那夜的青衣女子似乎很怕这个,连忙询问。
“我请朋友配制的驱虫散,貌似对蛇也有作用,聊胜于无嘛。”
田芸淼掏出几瓶水分给众人,抹了一把汗珠,说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好像也没看见吉云草的影子。”
“别担心,今夜就是十五了,吉云草一定会被我们找到的。”
柳条轻轻摆动,一条细长的水蛇扭动腰部,缠在柳条上往下爬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向着几人爬过去。
碍于那团黄色粉末,那蛇不敢靠近,只在外侧边缘来回游走。
一阵微风吹过,那些粉末散了几分,紧接着,三四条蛇掉在地上,也往树干身边爬来。吐着猩红的舌头,淡黄色眼睛直勾勾盯着几人。
“大师,这个,好像不妙啊。”薛暮冉站起来,靠在树干上,看着面前吐信的长蛇,心脏突突直跳。
“别怕,我不是说了嘛,那蛇不敢靠近树干的。”竹七九打开酒壶,想起来里面装的是潭水,忍不住皱了皱眉,又盖上。双手抱在后脑勺的位置,靠在树干身上闭目养神。
这时刮过一阵狂风,卷起地上的灰尘碎石往几人脸上飞去,刹那间,眼前一片模糊。几条细蛇也被风卷着飞过来,不断打在几人身上。
身后巨树也随之发出强烈的震动,一条通体漆黑,比人腰还粗的巨蛇吐着堪比人类手掌宽的舌头,卷着柳树干往下探着身子,嘴角流出的涎水淌了一地。
竹七九微微睁眼,迎上一双金黄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