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多,来年会的同事们已经吃得七七八八,抽奖都抽过一轮了。大家这会儿差不多就是边看节目边聊天,按照公司往日的流程,再有半小时抽完后面的大奖,年会就该散了。
而就在张昊扬正兴致勃勃和自己部门同事聊他测评的游戏新作时,旁边有人突然说凌非回来了。
张昊扬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凌非都回复消息“不至于”了,肯定是懒得计较蒋峥到底有没有找乐子铭,直到他后来看到凌非居然先去了何宇那桌,这才隐隐发觉情况有那么一丝不对路。
凌非回设计部的座位后,拿了随身包就跟张昊扬说他要先回家,并把自己那份抽奖票交由张昊扬看情况处置。
“凌哥……你没事儿吧?”张昊扬望了望门口,还是不见乐子铭出现,便试探性地问,“那谁知道么?”
那谁自然指的是乐子铭。
凌非闻言眉宇微动,正要离开的动作像是因犹豫什么似的略有停滞,顿了大约三秒才把乐子铭的衣服从椅背上拿下来一起带走了。
“这什么情况???”张昊扬惊得半天都不敢动,最后看不见人影了才楞楞嘀咕:“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总不能吵架了?这不可能啊……”
张昊扬不相信凌非会闹情绪,凌非自己更是如此认定,所以才对自己先前因蒋峥而负气的行为感到意外,觉得应该冷静一下。
凌非是从侧门出去的,见乐子铭已经在门口等了,就把衣服递给乐子铭,然后什么也没说,径自往电梯间走。
乐子铭很是自觉地跟过去,见电梯到了,还格外贴心地帮凌非按了去车库的楼层按键。
不过凌非还是没开口。
或者说,他原本就是个寡言的人,如果没什么心情聊天,他可以全天一语不发,也不会感到哪里不舒服。
两人出了电梯,凌非看乐子铭还是乖乖跟在自己身后,也渐渐没那么不高兴了。
后来在路过某个安全通道门口时,乐子铭忽然叫住了他,接着就一手拉开门,另一手抓住凌非手腕,邀请般地温声道:“过来。”
随即便把凌非拉进了通道内。
凌非实际是跟进去的,乐子铭向来不会勉强他,拉他并没有太用力。只是凌非依旧没什么兴致张口,便看向乐子铭,无声等待对方先说。
乐子铭没放开凌非的手腕,反而就势低头贴近凌非,挑着笑意低低问:“不生气了?”
凌非下意识否认:“没生气。”
但他回避了乐子铭直视他的目光,想了想,又叹声说:“回家吧。”
原本晚上的事也和乐子铭没什么关系,他觉得没必要继续这样低情绪,倒不如先回家好好睡一觉,起来也就没什么了。
乐子铭却在这时笑了,他目光不离凌非的眼睛,把人搂到了怀里,后又像逗弄小动物似的,带有诱哄性质地说:“醋厂都要倒闭了,你不知道?”
“我……”凌非错愕地抬头,一时怔楞地话都不会接。
所以他生气是……吃醋吗?
其实凌非最初也不是对自己的反常毫无感觉,但他始终认为那是有原因的。蒋峥品行不端,处事作风又过于功利性,正是事关乐子铭他才……
想到此,凌非不由面热起来。
他确实是不高兴了,单纯的不高兴。
眼看凌非把心理变化都老老实实写在脸上,甚至目光都有些飘忽,乐子铭哪里还忍得住,直接吻了凌非,而且吻得格外缠绵,一刻都不肯分开。
乐子铭的吻参杂了许多凌非从未感受过的情致,让凌非始终无法集中精神思考,来不及细想,最后整个人都站不稳,索性将重量都压到乐子铭身上,由着乐子铭亲近他。
两人吻了很久才稍微放开彼此,凌非缓了缓呼吸,便将脸埋入乐子铭颈窝,手抓着乐子铭后背的衣服略是用力,又慢慢松开了些许。
“以前也有过的。”凌非说得不那么自在,但语态是执意出口的。
乐子铭轻声回应:“是我们分手那次。”
“嗯,也不止那件事。”
凌非现在再去想这半年来发生过的种种,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曾经真的有过很多次征兆,但每次他都像今晚这样给自己找了理由。
尤其蒋峥说话又太出格,以至于他都懒得再掩饰内心的那点介意,这时想起来就问乐子铭:“你刚才收名片了?”
“?”乐子铭的眼神微变,或者说很意外,甚至是欣喜的。他贴着凌非耳廓半挑语调道:“那个人不是得罪你了,名片我还会要?”
“哦。”凌非随口应声,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弯了少许弧度,意识到后又立即收了表情,一点都不想让乐子铭发现。
乐子铭看破不说破,笑了笑便没再多问。
凌非大约是怕引起误解,又忽然抬头,如同为自己刚刚的“斤斤计较”解释似的,斟酌着着说:“子铭,我知道我在你这里有些特权,但我希望……”
他的口吻愈发认真,最后定定看着乐子铭道:“到我为止。”
彼时,年会会场热闹不已,张昊扬刚刚帮凌非领回了二等奖,是刚上市的新款手机,样式还挺适合凌非。
旁边的同事盯着手机眼馋道:“凌哥今年怎么运气这么好,我也想要手机,可惜没这个命啊。”
张昊扬耸肩,心想凌非今年何止是抽奖运气好,对方还有个了不得的对象,又换了自己喜欢的工作,而且是跟长久以来欣赏的偶像共事,这才是最运气好的。如此说来,再对比那边还垮着脸的倒霉蒋峥,张昊扬更乐了,想必那会儿出去倒贴没成功,惹了一身骚。
“来来来蒋峥,你刚才不在都没好好吃,新上的菜大家都给你留着呢,快尝尝。”张昊扬无比热情地招呼起来。
旁边有同事立即get到了张昊扬的“心意”,便好心帮蒋峥把那道用中华鳖做的红焖甲鱼推到跟前:“就是就是,大家看你没来都不敢动筷子。”
实际是没人喜欢吃,也不知是这家厨子发挥失常还是怎么的,从菜相看就让人觉得恶心吧唧的,就算营养价值再高也没人乐意享用。
所以大家才认为最适合蒋峥,谐音听起来很像“吃瘪”。
蒋峥脸色更难看了,猛地站起身说:“你们吃,我出去一下。”
他是该出去透透风了,今晚受了一肚子气,还不知道找谁说理去。不过比起凌非,他觉得乐子铭更莫名其妙。
凌非走的时候都那么不给乐子铭脸了,乐子铭居然能笑得出来,后来还一副怪罪似的口气,边把那张名片退还给他,边压重声说:“凌非生气了。”
怎么着?后果很严重?
一个搞设计的,又不是世界名家,至于这么捧着么?知道的是看见人生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塌了呢。果然商人就是没见识,是他高看了。
夜里十点多,蒋峥眼里那个没见识的商人正开着那个不是世界名家的设计师的车,满脸愉悦地驶向两人的住地。
凌非的心情也很好,他从车窗的反光里一直看着乐子铭,眼里亦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当然和蒋峥对乐子铭的评价不一样,自己刚刚才经历了某人的真情表白,心里那股动容都还没有完全褪去,自然对某人是有所偏向的。
那个“到我为止”的期望,他已经得到回应了。只不过有别于心里预想的是,乐子铭没有直接说好或者不好,而是陈述事实般地对他说:“那怎么是特权。你是我很重要的人,我难道不该对你负责。”
凌非当时就明白这句话的分量了。乐子铭从不轻易给任何事情界定程度范围,能说出他很重要的话,就已经算是做出某种层面的承诺了。
他将额头贴靠在乐子铭心口,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口是心非地反问:“负责什么。”
乐子铭似乎看穿了暗藏在凌非心底某个错位的情感倒刺,因为受制于过去,才会时不时逆反性地露于人前。
乐子铭低头与凌非平视:“负责照顾你的心。”
凌非一时没有反应,他忽然想起上次回乐子铭的酒店,对方也说过不想伤他心的话。所以现在看来,乐子铭并不是指分手那件事,是他当时误解了。
幽暗且密闭的环境让人更容易面对自己,倾听自己。
凌非的心跳得很快,他知道乐子铭想表达什么,于是他略带倔强地问:“一旦负责了,就是一辈子,你考虑好了没有?”
他从前总是怕自己陷得太深,怕自己太喜欢乐子铭,万一有天要分开了,也好全身而退。但现在不同了,乐子铭早就跟他提过一些永久的东西,是对未来有所准备的。
所以他要认真确定一次,他已经不想再后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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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