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黑素 第23章 第 23 章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在眼眶里打转，郁圆在模糊中看见他向她走来，在离他仅有一息之隔的距离停下。

下一刻脸被捧住，手腕一紧，他拉开了自己按在眼皮上的手。她视野之内所及的光线被挡住，鼻尖被他身上雪松夹杂着烟草的味道浸染，一动不敢动。

“怎么回事儿？”

“眼睛进沙子了？”

他拇指正在她眼下用着力，郁圆感觉下一刻他得朝她吹气。

“别吹。”郁圆急了，去抓他那只手，“我隐形眼镜滑片了。”

季来之捧着她脸仔细端详了下，看清她眼里景象。

“往左下看。”他指挥她。

她听了他话，那片薄薄的凝胶终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抬起头眨了眨眼，确认眼中异物感消失，才长舒了口气，但眼睛此刻红得跟兔子似的。

不止如此鼻尖也在泛红，眼角落泪，映着光，无助又狼狈。

这个角度刚好看见他下巴淡淡的一道血线，郁圆盯着那一点抬起手碰了碰轻声问：“这儿怎么了？”

“刮胡子没控制好力道。”他往后缩了下，解释。

“真蠢。”

被骂了还笑，他的手离开前还用拇指帮她擦拭掉脸庞上的泪水，那声音可真温柔，跟哄小孩儿似的，“别哭。”

因为不习惯他这样的口吻，郁圆有点不自在地偏过头，自己用手背将脸上的泪痕抹掉。

“你怎么在这儿？”前面这事儿让她失了先机，郁圆选择先发制人掌握话语权。

他也挺奇怪，偏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我也想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住这幢。”

“我也住这儿。”

郁圆心中怀疑，哪能这么巧。

“你是不是故意跟我搬一块儿。”她抱着肘好整以暇地打量他，一脸看透了他的表情。

“我确实是今天搬来，但不是你想的那样，给你看租房合同？”他说罢就要掏手机，从聊天记录里找证据以证清白。

郁圆心里动摇，非要眼见为实。

等了几分钟，他还真找出来个租房合同，连带着跟中介的消息记录完完全全证明他不是别有目的。

她接过手机仔细看，凭借这几年租房经验，他话里的可信度直线上升，同时开始心虚自己的行为和态度。

季来之看着眼前的女人捧着手机，屏幕的光将她脸上的表情暴露的彻彻底底，一时间变了又变，从狐疑到疑惑，再到不敢置信，最后接受现实。

他垂眼掩下眼中的情绪，勾起了唇。

上钩了。

郁圆稳着声音，虽然在合同里已经看清了他住的门牌号，还是不敢相信能这么巧，“可是我记得中介说了我隔壁不是有人住吗？”

“你看见了？”

“没有。”郁圆想了想，摇头。

季来之一脸“那不就好了”看着她，从她手里抽走自己的手机，往兜里一塞，侧着头问她：“还在这儿吹风吗？”

“上去了？”

“......”

跟在他身后走上楼，感应灯跟着他们俩的脚步一层层亮起来。直到两人走到同一层停下来，郁圆依旧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掏钥匙开锁的时候偷偷看了眼身后的男人。

他似乎真的不大在意，没再说话，掏出钥匙开锁，拉开门。这让郁圆心里不知怎么有点不舒服，可又说不上来是哪不对，总感觉发现跟前任住在对门不该是这个态度。

所以在他准备拉着门把手关门那刻，郁圆就站在那儿叫住他，“黑名单。”

“手机给你，你自己来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对面男人的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旋即转身，目光深深地落在她身上。下一秒，他迈开步子，径直朝她走了过去。

他的情绪藏在幽深的瞳孔里，看不清里头究竟蕴含了什么意味。

看见他走到了她面前，停下，低头看她，唇角微微抿了抿，开口向她求证：“你刚刚说什么？”

郁圆也没解释，解锁手机，调到跟他的聊天框，递给他手机。她抬眸看他，眼角弯起弧度，瞳孔里透着点狡黠的意味。

......

-

回房后，郁圆洗好澡清清爽爽开始工作，站在今天新买的波席当升降桌前，上面摆着笔记本，一面查资料一面手机开了语言跟曹文康和卢新柔两人视频。

视频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挂断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她合上电脑，坐在沙发上，摁了摁发酸的眼。

习惯了印君的存在，突然一个人有些不习惯。郁圆觉得太安静，安静的让人会有精力想些有的没的，干脆打开电视机随便找了个本片子放着声音，以此放松一下因为高度思考后还紧绷的神经。

电视机里放得是一本经典老片，她看了很多遍，熟到下一句台词是什么都能跟着说出来。很没意义的一次观影，但她又不想打开电脑继续工作，也不想刷手机，就这么撑着脑袋继续看。

这时门外响起叩门声，郁圆瞟了眼挂钟时间。

当门口再次响起敲门声，郁圆摁了两三下才将点播暂停，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边，从猫眼里瞧了眼，动作陡然滞了一下，但还是摁下门把手开门。

白炽灯下，季来之就这么站在门口，嗓音低沉，像笼了层雾，“抱歉，可以借用一下你家浴室洗个澡吗？”

郁圆在他脸上可看不出什么歉意。

“怎么了？”

“浴室热水器坏了。”

她不动身，仅开一半门，“那你定个酒店住一晚不也一样？”

“我住酒店身上会长疹子。”他面露羞赧。

郁圆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你之前怎么没这毛病？”

“之前？”季来之意识到她在说在丽江时那个民宿，“里面用的大多是我自己添置的。”

郁圆觉得他还挺娇气，站在门口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一时看着他陷入了沉默。

沉寂片刻，直到感应灯熄灭，郁圆皱着眉挥了挥手，灯又亮起来。

“你在怕什么？”季来之问了句话，没等她回答先替她开了口，语气依旧不冷不热，“怕你自己看见我洗完澡控制不住自己？”

这话简直.骚.断腿。

“我？”她尾音上扬，满是不可思议。

对，季来之早就发现郁圆这人不仅吃软不吃硬，还特吃激将法，说完这话下一秒她浑身炸立，整个人冷飕飕冒着寒意。

“你凭什么那么自信？”

但看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说出这话郁圆心里也没什么底，毕竟人家这张脸是货真价实的好看。

他皮相偏冷又偏淡，身材修长又匀称，无论是第一次见还是当下，都挑不出差。

她冷哼了一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不屑地睨他一眼，放狠话，“你给我听好了，你季来之就算脱.光站在我面前，我也只会关心你冷不冷。”

越是这么说她越不信邪，看着他的眼神都好像在说‘你给我等着’，最后她大手一挥通知他。

“拿上你东西过来。”

-

当浴室里响起水声的时候，郁圆懊恼地抱着脑袋坐在沙发上，面前电视机里的片子更加看不进去。

她刚刚就该站在门口抵死这个门不让他进来，管他有没有地方洗澡，又不是一晚上不洗澡这日子就过不下去。

而不是现在这个样，看着他抱着衣物进了浴室，浴室灯光透过那扇磨砂门映出他模糊轮廓，这有种偷窥的隐秘感，郁圆瞟了一眼微微吸气，转瞬即离。

都怪自己没那么多钱租了个不大不小的房子，要是有钱哪能浴室门就挨着客厅开啊！

客厅是待不下去了，阳台这东西她这儿没有，房间更加不能进。不然在房间里等着他出来，这给人感觉就更奇怪了。

于是她能去的只有一个地方——厨房。

此刻的她并不饿，可她还是拉开橱柜取出包泡面放在岛台上给自己找事儿做，用小锅接水，开始烧水煮面。

人尴尬的时候总是很忙，就像此刻的的郁圆，她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机械地滑动着短视频，一个个画面飞快掠过，却没有一个真正落进眼里。她摆出一副认真看视频的模样，眼神却飘忽不定，余光时不时地往身后的浴室方向飘去。

因为水声已经停了，浴室门却迟迟没有打开。

手里动作还在重复，她心思早已偏离。

浴室门“咔哒”一声打开，氤氲的水汽涌出蔓延进客厅。

郁圆握着手机的动作微微一顿，屏幕还亮着，指尖也停留在屏幕边缘。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锅中的水正好沸腾，那种翻滚破裂的声音在此时格外清晰。她放下手机，拿起泡面，状若无意地往后瞥了一眼——

男人站在浴室门口，正抬手揉着还滴着水的发尾，穿着那套熟悉的深色睡衣，半敞开的衣领里露出被蒸汽氤氲出的淡红。

他微微抬眼，正好对上她那一瞬间偷看的视线。

郁圆飞快地收回目光，机械地撕开泡面包装取出面饼，仿佛刚刚那一瞥只是错觉。可她耳后的温度，却悄悄升高了一些。

“晚上没吃饭？”

他朝她走来，温暖潮湿的气息悄然而至身后，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双手从身后越过她肩膀拿走了手里的面饼。

“没，这是夜宵。”

她转过身，因为来人贴得太近，鼻尖不小心蹭过他的衣领。熟悉的沐浴露香气随着气流侵入，这一瞬间郁圆脑子宕机，分辨不出是他带出来的味道，还是她自己。

不，是他用了自己的沐浴露。

那股干净的皂香混着水汽萦绕在她心头，令人不由自主浮想联翩。

似乎只有她分了神，眼前那人倒是镇定得很，二话不说收了她泡面转而问她：“有挂面吗？别吃泡面了，我给你做。”

“不用那么麻烦吧。”她下意识拒绝，“你刚洗完澡再染上油烟味，你这是还想再我这洗一次？”

“今晚打算赖我这儿了？”

季来之主动往后退了一步，面上似笑非笑的，倒是没遮掩自己的野心，炽热的目光落在她唇上，“可以吗？”

郁圆瞬间老实闭嘴，顺带在心里骂了他句不要脸。

一时安静，身后的水泡在翻滚中破裂，热气向四周扩散。

最后还是如了他的意，郁圆从善如流在抽屉给他找了包没开封的挂面，把那包拆了包装袋的泡面丢进保鲜袋里包好，下次再煮。

季来之在她家还挺自在，自己摸去冰箱拿了鸡蛋和番茄，给她做了碗番茄鸡蛋面。她家没有餐桌，只好盛出来端到客厅茶几上。

地上铺了垫毯，今天刚洗过烘好。她盘腿坐下，抬头看了眼正坐在沙发上用毛巾擦拭头发的季来之。

那人正巧也在看她，郁圆从他脸上读出一种期盼，她猜测应该想听到自己对这碗面评价是好是坏。

汤汁是漂亮的金红色，透着微微的酸香，上面浮着蛋花和葱段，看上去卖相还不错。

郁圆很给面子用筷子挑起面，吹了吹，待凉了些要塞入口中。她停下动作，真诚向他确认：“你是会做饭的对吗？”

“会做。”季来之安抚她，“你放心，不会难吃。”

有他这句话，郁圆放心地开吃。

郁圆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

味道挺家常，番茄的酸让人开胃，汤汁浸透了面条，带着恰到好处的柔软。虽然谈不上惊艳，但也顺口得让人一口接一口吃。

季来之盯着她脑袋上发旋看了会儿，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因为这一刻太温馨了，让他有些不真实。在丽江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两人之后会在这么一个环境下，而她在吃着自己煮的面。

他煮得有些多，加上她本身也不是很饿，半碗下肚渐渐有了饱意。她怕吃太多消化不好，及时停了筷，下意识抬头寻人，发现人早就不在身侧沙发那儿了。

厨房传来轻微的水声，伴随着碗碟碰撞的细响。郁圆蹑手蹑脚走到门边，看见季来之正站在水槽前，卷着袖子低头洗锅。

她盯着那背影看了两秒，莫名地有点怔神，面上一燥，想去抢他手里的活儿。

“你放着就行了，我自己会刷的。”

洗好的厨具被整整齐齐摆放在沥水架上，季来之没让她，将最后那个平底锅上的泡沫冲走，语气平静，“吃完了？”

“没有。”郁圆说，“你煮多了，我剩了点。”

他“嗯”了声，手中动作没停，将洗好的锅也在沥水架上放好，举着湿漉漉一双手看她。

郁圆秒懂，给他抽了两张厨房纸递过去。

季来之淡淡扫了她一眼，擦着手出了厨房。郁圆以为他差不多了要走，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准备送客。结果看见他径直走向沙发，没坐，学她盘腿坐在地上。

拿起她用过那双筷子，挑面，送进口中。

他的举动太过自然，以至于郁圆觉得这场面有种诡异的违和感。她站着迷茫，看完了季来之解决了她剩饭整个过程。

“不早了，你什么时候回去？”郁圆有点摸不准如今季来之的行为，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现在不赶客，那会出大问题。

“把碗洗完？”

郁圆一个箭步上前夺走他要继续留在这的理由，弯着眼，开始赶客：“我来，季老师您先回吧。”

季来之没跟她争，站在原地见她闪进厨房，不着痕迹勾了勾唇，起身跟过去。

郁圆（一脸正气）：抱歉，伤害男人的事情我办不到。

玩个小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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