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璨第二日醒来时,豆浆和煎饼已经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了。豆浆下压了一张字条说他接到了紧急加班通知,先行离开了。
九璨吃了早餐后照例去天桥下面睡觉,只不过还没睡熟就被路嘉贤的电话吵醒了。
“同学,你今天忙吗?”
九璨抬眼看了看除了老头就是老头的天桥底:“什么事。”什么事取决我忙不忙。
“你会算命,会不会看鬼?就是捉鬼啊之类的。”路嘉贤问道。
“要钱。”九璨来了精神,“有了钱什么鬼我都能抓。”这大概就是管理局说的,坑有钱人吧。
“钱是小事,你看我像是没钱的人吗?我一哥们,最近说觉得家里闹鬼,被搞得神经兮兮的,你要不去看看?”路嘉贤叹道,“我本来还笑话他呢,昨天不是你一说一个准,我就想请同学你来看一看。”是不是真的能捉鬼倒是其次,关键是能把她约出来,才能有后续的发展。
“钱呢?”九璨关注的问题还是在钱上。
“你来我就给你两千!”路嘉贤看了看自己的小金库,长叹自己为了泡妞付出了太多,“到时候真捉了鬼你找我那哥们继续要。”
等路嘉贤到达约定的地点,下了天桥去接九璨时,她正抱膝睡得正熟,旁边坐着的一群老头歪七倒八的,见着人在附近停留忙叫唤起来。那画风极其不一致的少女微微一动,眼睛都没睁开就开始用很没有诚意的语气推销起自己。
路嘉贤:……靠这个这真的能吃饱饭吗?
等九璨眼睛睁开后,路嘉贤已经站在她面前了。他脱掉了那身非主流的社会校服,穿着T恤和牛仔裤还颇有了点阳光好少年的感觉,他一手插在裤兜里说道:“司机在前面等我们,我么坐车去。”
那一系列算命用品在九璨动手收拾前就被路嘉贤勤快地卷起来夹在胳膊下了:“同学,小姑娘是不需要干这种脏活累活的,我帮你。”
一日不见,脸皮之厚如隔三秋啊。
九璨回想起昨天说话都结巴的那个路嘉贤,果然是被她梗到豁出去了吗?
车停在了别墅区中部的一个独栋别墅前,九璨眯了眯眼,她并没有感觉到有超过一七日的灵体盘桓在这附近,如果不是使用了特殊手法,那就是人事作怪。
开门的是女佣,不远处沙发上瘫着玩手机的少年听到门响一下坐直了望向门口,见路嘉贤带着一个穿得土里土气但仍旧不妨碍其漂亮的小姑娘,路嘉贤又是帮着抵门,又是劫女佣手中的拖鞋,颇有种鞍前马后的讨好感。
这讨好感怎么都不像对“大师”的,反倒像是……泡妞呢?
九璨径直忽略了对方僵住的表情,单刀直入:“说说你的情况。”
嗬,真是个算命的?
路嘉贤忙劫了九璨的话头,说道:“这是我哥们,江啸月,他最近那个……精神状况不太好。”
整个房间没有异化灵体的气息,但江啸月的面色表明他最近身体极其虚弱,九璨顺口来了句:“那去看心理医生。”不过她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看了看江啸月的命数,发现走势很奇怪,他的生气越来越薄弱,难怪会这一副肾虚的样子。
这种生气薄弱不同于病人,尽管看起来没什么差距但她还是能分别出来。那就是这屋里有着用特殊隐匿手段藏匿的异化灵体,在吸食江啸月的生气。
“看了心理医生了,开了一些药,但一点也不管用。”路嘉贤说,“他……”
“让他自己说。”听别人的转述总没有直接描述来得准确。
江啸月虽然不信,但碍于是个漂亮小姑娘,还是如实告知了:“大概二十天前吧,我就总是觉得困,我就没管,后来渐渐开始一睡觉就做恶梦,白天也总是心神不宁的,去哪都提不起精神来,这几天晚上总觉得我房子里有人在呼喊叫闹,一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恶梦,后来发现居然是现实听到的,看了医生说我因为精神压力过大产生的幻听,可吃了药也一点用都没有。”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觉得可能是谁在搞我,但我昨天忽然想起我以前玩过的恐怖游戏,就一下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了,总觉得我被东西缠上了,听起来很可笑吧。”
“你离开这间屋子,心神不宁的感觉有减弱吗?或者这间屋子的其他人有你这样的症状吗?”九璨用念力感知着屋子里的每一个物件,发现都没什么问题。
他摇摇头:“所以我才觉得是我的心理问题。”
“你身上有每日都携带的东西吗?比如项链手镯等这类物体。”
他想了想先把手机晃了晃:“这个我每天都带。”他摸了摸身上,从领口拉出了一个挂饰,“这个一个多月前我女朋友送我的,画的是我女朋友,专门从海外网购回来的,我都带了一个多月了。”
那是个拇指大小的小瓶,瓶子内壁是一个女孩的画像,笑得很甜美。
“能给我看看吗?”九璨伸了伸手,,她用念力探知时感受到瓶体的屏蔽,她基本确认了这是个瓶中灵,不过这个瓶中灵和以往似乎有点不同,如果一个多月前就戴上了,那早就过了四七日,江啸月没道理只是虚弱、噩梦,如果瓶中灵聪明,夺舍都有可能。
九璨接过瓶子用食指和拇指夹着。瓶中灵的形成很困难,大部分瓶中灵都因无法形成防窥探的法阵而被死神发现,法阵的形成是天然的,而这个法阵明显是人为,因为这个瓶子不但有防窥视的法阵,还有一个抑制法阵和传输法阵。
抑制法阵将灵体的能力抑制在四七日内,传输法阵则是将被抑制的那部分吸食的“生气”传输去某个未知的地方。
“你这个是在海外买的?”
“我女友说是在海外Q国买的,因为Q国有个非常厉害的瓶中画大师,你看你这么小的瓶子里面线条那么细,我当时拿到手都惊了。”江啸月指着那个瓶子说。
“这个我先带走,三天后你到大西街天桥下面找我来取。”九璨把小瓶子揣进了兜里,“之后你就不会做恶梦了,但因为生气流失太多,就像大病初愈一样,你得好好补补。”
“真是这个瓶子的问题?”江啸月明显带着难以置信,“我好歹是个经受了九年义务教育还马上高考的理科生,这有点不太符合我的三观。”
“三日后来取,瓶子会还给你。”九璨再一次感叹国家对死神的藏藏掖掖,分明是个正常行业(并不)搞得和神棍一样,所以导致死神管理局收到的国家补贴少得可怜,但凡有点本事的死神都在生界当神棍赚外快,“我们现在来谈一下钱的事情。”
江啸月:“钱?”路嘉贤说他找了个人来帮他看看,没说钱的事儿啊,他看着路嘉贤又是挤眉弄眼又是拜托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说,“大师,您要多少钱呢?”该不会是路嘉贤这小子整他骗他钱的吧。
九璨对行情实在不了解,又看着对方是个学生模样,虽然是个富二代估计也没多少钱,于是她说:“三千吧。”这一趟净赚五千比一个月退休金都高。呵,死神管理所果然是天下最穷酸的地方。
“三千?!”江啸月捂了捂心口,“小妹妹,你自打进来到现在还没十分钟吧?”
九璨知道国家对死神与灵魂的科普工作……不,根本没有科普工作,她完全能理解对方的不信任,所以她说:“三天后你来取瓶子时交钱吧,你看看你最近还做不做噩梦。”
江啸月配合着路嘉贤的动作读懂了他用尽全脸肌肉和做出的嘴型:“骗你我给你掏钱。”于是他欣然点头表示了合作愉快。
出了别墅后,九璨让路嘉贤直接把自己送到了自己住所附近。路嘉贤看了看旁边光污染严重的高楼大厦感慨道:“你这算命真挣钱,住的地方不错嘛,怪不得不上学呢。”话音刚落路嘉贤就眼睁睁看着九璨过了马路走进了那片他想都没想直接忽略的脏乱差的城中村。
九璨握着那只瓶子,里面的灵体因为九璨的死神威压而躁动不安,在瓶内四处冲撞,而困住它的这些法阵是Q国一贯的手法。Q国和Z国的颇有渊源。只在九璨任职的一千年内她就参与过与Q国的三场大型战争和无数骚扰战。
和国家的领土一样,每个国家的死神统治区域是绝对不允许他国侵犯的,按照国际死神法,国家领土即该国死神领域。死神领域的所有权对国家阳界的稳定是至关重要的,如果他国死神收割了本国的灵魂,那么他国的死神就对这个灵魂具有分配权,将优质散魂与自己国家劣质散魂进行等量交换,以提升新生儿的人口质量。每个人的灵魂都有优质部分与劣质部分,每个人之间的优劣差也不同,这就造成了智商的高低、相貌的美丑、力量的大小等差别。
而第三次Z国和Q国的战争,Z国处于极度劣势,不少地区的死神领域都失守了,战争时期那几个区域出生的婴儿在智力等方面几乎都不在正常水平,而通过置换Q国的人口水平也因此提升,战争结束后,通过天地灵气不断孕育出新的散魂,Z国人口质量才慢慢缓和。
Q国之所以对Z国多次发动进攻,就是因为Z国有很多能孕育出优质散魂的宝地,有的地方多出美人,有的地方多出智者,就是因为这些宝地。这么多年来Q国小动作不断,投放个瓶中灵实在不稀奇,只是估计这样的传送法阵不止一个,如果不是发现的早,Z国将会有不少生人因此虚弱。
九璨打开破开了法阵,用死神威压控住了欲逃的灵体:“说说吧,怎么回事。”
那灵体被困住恢复了理智和灵智,是个小青年,他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我本是x市人,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跳过,我对你的故事不感兴趣,就说你怎么进到瓶子里的。”死神收割记忆,千奇百怪的什么样的故事都见过,而他的生前故事她等会儿就知道了,她现在只想知道他在死后到困在瓶中这之间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