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姝立刻往回,见到了此生难忘的景象。
在那冲天的火焰里,有凤凰的虚影。它展翅在火柱中盘旋上飞,绚丽的尾羽摇曳舞动,美得惊人。也有着让人心里发憷的威严。
既忍不住目光随着它移动,又不敢与它对视。
傅容姝只是略看了两眼,就观察起了赫连鸢的情况。
赫连鸢的头发完全变成了火红色,眼睛变作了金色,轻甲红衣上滚着火焰,竟是呈臣服的姿态。她的眼神也不复之前的散漫,而是淡漠又睥睨的。
就像是,她身后火柱的凤凰一样。
天盛王朝的皇室的血脉里有着凤凰血,这并不是说他们的祖先里有凤凰,而是他们的祖先里有人饮了凤凰血。这份血脉里不光带着惊人的力量,还有着诅咒。
带着凤凰血出生的孩子,将失去所有的亲人。
因为凤凰重生的能力,皇室的人杀不死赫连鸢,所以剥夺了她的名字,遮掩她身上的天机,将她抛弃于妖兽横行的山脉里。而以她的名字存在于世的赫连焰在登基之后,为了接回她杀死了所有的族人。
他们是曾经心脉相接的双生子,所以赫连焰能够以极度虚弱的状态继续活下去。
赫连鸢看着自己手上的火,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还没有落到地上就被火焰吞噬了。
她心里的愤怒被极为深重的恐惧所覆盖,她很害怕彻底觉醒了血脉的自己,连最后的亲人都会失去。
到时候,她想要和弟弟一起死去都做不到。
“这么大的火气,烧着了梅山上的梅花可就不好了。”
从山上吹下来一阵风,风里夹杂着冷冽的梅香和素白的雪。
不,除了雪之外还有白梅的花瓣。众人凝神望去,只见在风里漫天飞舞的白色,飞花坠雪,堪堪分得。
赫连鸢身上的火,竟是被这风雅柔弱的风花雪给扑灭了。
随即又有一抹红自山巅飘来,轻盈地落到了他们的面前。
那人在这极冷的梅山上,依然穿着轻薄的白纱衣,只在臂上随意揽着一件朱红广袖,玉白圆润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大方地露在外面。亭亭玉立,尽态极妍。
众人并没有觉得轻浮或者是媚俗,只觉得她袖上的白梅甚美,她的人也甚美。
不必她自我介绍,他们就都知道了她的身份——天下第一美人,红沉。
也就是宁清清的师父。
“师父!您原来一直都在山巅啊!”宁清清一下子扑过去,被对方温柔地搂在怀里,便满足地蹭蹭对方。
红沉轻笑,打趣她:“我也是在山巅等了你许久,还怀疑你是不是没有来参加试剑大会。我的清清,怎么着也不可能山巅都上不去。”
金丹期的人,除了宁飞英以外,实力大都相近,拉扯之下竟是半个多月都还在小山顶比试,只有少数的人偶尔会上去和他交手,然后又很快就下去了。
宁清清吐了吐舌头:“我对第一没什么想法的啦。”也不是很想遇见宁飞英。
在她很小的时候,宁飞英待她是很好的,如同亲兄长一般,但自从那天之后,对方看她的眼神带着莫名的愤恨。
她很讨厌那样的眼神,也不能理解,师父说不能明白的话就把过往抛于脑后,往前看便是。
红沉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地笑着说随你,然后看向了正扶着赫连鸢的傅容姝。
赫连鸢听对方问自己的感受,酝酿了半天说:“刚才挺热,现在挺凉快的,就是不知道这头红发能不能染回黑色。”
傅容姝:“……大约是不能的。”
赫连鸢稳了稳身体,两眼发光地看着红沉:“您就是清清的师父,那个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吗?”
红衣的美人轻轻地挑起眉,眼尾的红几乎要飞入鬓间:“这可不是我自封的。”
赫连鸢憨批一笑:“我也觉得你超级好看,大家肯定是都这么觉得的。”
傅容姝没忍住侧开一下脸,缓了一下又转过来,对着红沉正色行礼:“前辈。”
“叫什么前辈,叫师姐。”
傅容姝:“嗯?”
大家:嗯??!
红沉笑盈盈地说:“我的师尊呢,名叫露华,她让我照顾一下你。来,清清喊她师叔。”
宁清清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师叔,好奇地问:“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过师父你提起师祖。”
“她比我漂亮,怎么能让你见到。好啦,今天这么多人在这里,我请你们吃个饭。”红沉一手揽着宁清清一手揽着傅容姝就往下走。
傅容姝注意到红沉腰上有一柄红鞘的剑,极尽美感,即使没有拔出,也足以令人眩目,和露华的剑确实十分相近。
微明是剑神,也就是剑道的道首,而露华是红尘道首,傅容姝很好奇红尘道是个什么样子。月穹界的历史上从未有人成功地以红尘道证道飞升,甚至走这条道的人都很少很少。
赫连鸢看着三个漂亮妹子在前面走,非常自觉地就跟着上去了。
许小秋看着她们的背影,试探着说:“这个‘你们’,包括我俩吗?”要是能够跟天下第一美人吃上饭,就算不能报道,那也够他吹嘘的了。
江意的重点却不在这个上面,他抖着手指指着赫连鸢的背影说:“我记得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筑基期,怎么眨个眼睛就金丹了啊?”
他不会是被寒池的水入侵脑子了吧??
“江兄弟,”许小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天生就和其他人不一样。那位是天盛的长公主,凤凰血脉,开始修行还不到四个月呢。”
江意:“……行吧,我知道了。”他说完感觉自己午饭都吃不下了,磕下一颗辟谷丹,直接报名去了。
明天还要跟傅容姝打,但是他现在的积分才81,至少还需要打两三场才能遇上对方。
红沉请她们三个吃饭的地方在长泽楼,临着从梅山上流淌下来的的梅溪,也临着热闹的长街。大厨的手艺更是相当不错。因而许多有钱有情致的人会在这里用餐。
四人还没有走到门前,就听见了一阵古朴的琴声从楼上传来。
那琴音开始时如同太古遗音般清微淡远,后面逐渐添上了烟火气。
红沉望着六楼临溪弹琴的青衣女童,沉吟出声:“这不是……”
“您认识她吗?”傅容姝认出那是那日见到的名叫琴筝的小女孩,想起了池年把她称为南华老祖的事情。
以她的观察来看,琴筝确实只是普通的刚踏入修行的女孩子,甚至天赋算不得好。但对方的身世听池年说来也十分蹊跷,红沉若是知道些什么,或许能够帮助对方找回记忆。
“不认识。只是觉得很有意思。”红沉摇摇头,却是带着她们直接上了六楼。
池年光点菜都点了一盏茶的时间,如同老妈子一样剔除了辛辣酸苦的,又剔除了不好克化的,再排除琴筝吃过的不太感兴趣的,然后对着剩下的菜挑挑练练。
选择困难症的他在对方弹完琴之后,略显崩溃地说:“您真的没有什么想吃的吗?”
琴筝:“我觉得都很好啊。”
池年:“……那我再看看。”想他平日里就是一个有啥吃啥,不想动就吃辟谷丹的咸鱼,养孩子是在是太难为他了。
不,这是老祖,不是孩子,敬重和侍奉都是应该的。
池年给自己打打气,继续对着菜单发愁。
“要和我们一起吃吗?”从楼下上来的四位女修把室内照得亮堂,为首的女子笑盈盈地说着。
他正打算拒绝,见到了她身后的傅容姝,思索一番还是同意了。
不是什么奇怪的人的话,还能顺便解决一下他的困难!
他高兴地把菜谱塞进了红沉的手里,叮嘱了一番哪些不适合琴筝吃。池年没有注意到的是,红沉意味深长地看着琴筝,而琴筝抓紧了自己的琴,目光沉沉。
吃饭的过程十分和谐,除了中途有人来给赫连鸢传信说散布流言的人已经找到了,只等试剑大会结束就可以安排对方去世了。
赫连鸢点了点头,嘱咐说到时候把人先领到她这里来,让她先暴打一顿。
她自己其实并没有要杀了对方的意思,但赫连焰不能容忍这件事,如果她说不要的话,对方只会活得生不如死。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弟弟对待其他人很冷酷残忍,甚至是憎恨着世间的,但那是她的双生弟弟。对她来说,这就足够她接纳和宽容对方的一切了。
其他人也并没有对此发表异议。
下午的时候,宁清清发现自己的对手是宁飞英。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要求看了对手的积分记录,发现宁飞英已经连输好几天了,每一场都是匹配之后弃权了。
对方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想要教训一下她这个“背弃了昆仑的叛徒”。
当年的情谊仿佛只是因为她是宁珏疼爱的女儿,而现在她是害他师父入魔的罪人之女。
宁清清不能理解这件事情。
赫连焰有病(身体和精神双重意义上的),俗称病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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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