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团圆饭 > 第2章 二

团圆饭 第2章 二

作者:Cranelet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2-13 00:31:22 来源:文学城

(二)

入夜太久,阁楼外无端起了风声,呼呼掼在严丝合缝的窗棂上,正好盖住什么东西跌落的细微声响。

烛灯烧了一大半,渐渐只剩一滩残泪,照得围椅黑乎乎的,载着一段修长的人影。

落影正主没有心力去怜惜将断的火烛,吻来得猝不及防,衣袍随之迤落,从外面看,两人的背影依然规束,不过再往下,就无法细究了。

悉悉簌簌的一阵乱响之后,哪个笔搁磕了一声。

这个地方太过逼仄,他们实在很怕彼此被伤到,每个动作都极尽温柔。

但正因为太过温柔,每个轮回都被拉扯得很长,其实更磨人。

彼时月过天穹,衔于苍山东南,奄奄藏于隆冬大雪,窥探不得。

不过雪絮最擅辗转,迹从最顶再飘摇而下,便不知要多久了。

什么时候再歇身是完全不记得的,卯时三刻不到门派作时,诏丘却恰巧苏醒,惯然翻身要抱人,掰了一下,没掰动。

齐榭双目紧闭,十指死死抓着被面,几乎要抠出一个洞来。

诏丘面露担忧,几乎将一半身子悬在齐榭上空,不敢乱帮,试图先摇醒他:“阿榭?怎么了?”

齐榭却只是糊里糊涂摇摇头,唇瓣翕动,似乎一刻不肯停地念着什么,诏丘更加担忧,几乎伏到他身上,听到气若游丝的几句:“师尊,我在劝我自己起床。”

诏丘立刻笑出声。

“都是我的错。”他哄人最擅长,哄齐榭更是得心应手,轻而易举将他拉到身侧,与己共枕,“再睡一会儿好了。”

齐榭气虚道:“不……不行。”

但枕上尚有诏丘的余温,甫一沾上,齐榭的手下意识就伸出去了,诏丘的手也适时到了肩侧,正是差一点儿就要相拥成眠的姿势,但并没真正得逞,正是齐榭之心巍巍如顶天巨石,丝毫不为诏某美色所动,慷慨但坚定道:“师尊,我要起床。”

然后又一层困泪晕出。

诏丘轻声软语,“还有时辰。”

两指撑起眼皮,齐榭眼珠半转,字句神游,“今天,要去布课。”

诏丘拉了好长一声“哦”。

诚然,按照齐榭的辈分,正是门派之中一干小崽子的师兄,掌门严长洐唯一之师侄,掌司督察教导,轮到近日,正是授业中阶剑招。

严掌门心口颇厚,本意是驱使他们师徒二人一齐给自己打下手,但诏某其人授徒从不讲道理,小崽子太嫩禁不住他几番祸害,所以齐榭自请为先锋,用着温和可亲的法子,授业多月,替他担责。

一直拖延是绝不可能,如此一尊大佛镇在门中,总得派上用场才好,可术课布发得循序渐进,严、齐二人又深知诏某修习时面冷心铁的德行,不敢让他下场。

是以,他被封禁了,除去自己闭关、习剑、绘符,不必去课堂和演武场晃荡,一应权责全部移交齐榭,无事如同吉祥物,除去美观,没有用处。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长老是诏某,位高权重的却是齐榭。

后者不敢渎职,请求外援:“师尊,拉我一下。”

诏丘听命,把人拉入怀中。

齐榭有气无力笑了一声。

昨夜下榻,是为解惑,他们已出新婚,什么都得一一盘算,以免离心,可瞧如今这因果,显然歪到了山那头。

他和师尊之间的三两体贴和计较,不及时说清楚伤感情,太及时说清楚了费身体,世上果真鲜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齐榭的眼皮在打架,他自己也在和瞌睡虫打架,挣扎正到关键时刻,诏丘和他打商量,“就睡一刻钟。”

齐榭认命偃息。

再醒来时,身边坐着衣冠楚楚的一条人。

诏某天生好皮相,魂骨皆净,衣袍裹身便能在顷刻间恢复端持,端得是一派高山霜雪的冷意,无论从哪儿窥探,都是赏心悦目的。

他白发高束,一绺顺肩而下落于枕上,就在齐榭手边,如同落绸。

这难得一见的正经让齐榭愣住,仰头,问,“师尊?”

被唤的人立刻应声,弯着眉眼凑近,吻过他的额心。

齐榭心道果真,还是那个流程,两人又亲又抱不知多久才能真正出门。不过他重任在肩,没有落后的时候,今日却怪,师尊比他起早太多。

他在亲吻的空隙里卷着被子趴到诏丘腿上, “你怎么没等我。”

齐榭如今很不黏人,某些时候是一例外,晨起又是另一例外,诏某才不乐意揭穿,甚至调整姿势让齐榭能在腿上躺得安逸,低吟片刻,学着他的语气:“我今日有事。”

隆冬深入,大雪在外,被褥里暖意太重,齐榭的困意又上来了,“什么事?”

诏丘五指修长,很轻地挡住笑意:“我去授课。”

齐榭:“啊?”

诏丘展开双臂,“衣服都穿好了。”

齐榭:“……真的?”

诏某得意洋洋,顶着齐榭满目诧异,不知是邀功还是仅仅解释,“之前你师叔不是说要物尽其用?其实一应课业研究得差不多了,我不可能真当甩手长老,就趁着你睡觉和你师叔传信。”他伸手点向自己,“今日上任。”

想了想,他还补充一句,“今日权当休息,你想睡多久睡多久。”

齐榭问:“是因为昨晚……”

诏丘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嗯……折腾太久了。”

齐榭有点不好意思,准确来说,特别不好意思,但凡沾染这一桩,他就没法脸皮厚,时至今日也未曾有半分改变,笑得很崩溃,“完了,师叔肯定猜得到。”

诏丘则脸皮奇厚,“你觉得我们早起,他就猜不出来吗?”

他言毕起身,衣袍飘飘曳曳拖离床沿,随手一振衣袖,姿容更加端重,却倏然回身,“阿榭。”

被褥蚕结成蛹,齐榭偌长偌匀,要动便只能连人带被滚半圈,只一颗脑袋露在外面,“怎么了师尊?”

诏某笑得神秘莫测。

他说:“虽然是我自愿,但今天毕竟是意外,授课提早了一个月,我觉得,很应该有报偿。”

齐榭认真听完他忽悠,笑叹,“我就知道。”他熟门熟路踢开被子,双臂展开,“来吧,我准备好了。”

诏丘就笑着抱住他,和他拥吻。

(三)

敞阔的演武场白花花一片,天地同铺雪。

小弟子们受过晨参礼诵,浩浩荡荡而来,看见他们尊贵威仪的长溟长老负手而立,手指捉着一支修长泛亮的戒尺,无意把玩间,尺穗乱飞,如此这般,如此那般。

好久没见师伯了,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机缘所致,上一辈大能收徒不多,可留门派发扬门楣的,也就严长洐诏长溟两个。

严掌门十多年如一日镇守凌空山,脾性早被摸透,唯有诏丘,闭关多年,成婚后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除去每日定时定点接送齐榭,能让小弟子们眼巴巴望一望衣裳边边,其他时候,几乎没得人影。

他盛名成于年少,按理来说身为长老吧,常出来遛遛,让弟子们一解崇慕之情才是对的,可他见人就遁,有时候牵着齐榭一起遁,如果不遁,还会被他们亲爱的师尊严温逼着遁,显然没给小弟子留有亲亲热热的余地。

躲到今日,师伯终于又出关了,好感动。

小弟子们的一腔喜爱之情熊熊燃烧,眼看着要做点什么,严温眼疾手快一拦,先是简单见礼,“师兄。”

诏丘眼神乱飞。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以尊位相排,他是掌门为老大,不要在这种场面见礼吗?

严温一看他这样就头疼,叫人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也是疯狂询问,“不是说教剑术?拿戒尺干什么?”

诏丘唇动如心通,温柔回应,“你猜。”

严温只觉得头昏目眩。

这个时候,弟子们已经拦不住了,以小弟子子舟为首,揖礼后立马暴露,咧着嘴就往对面扑。

他不太聪明,头小手小胆子小,哪里都不大唯独忘性大,日复一日不得见,昔日龃龉化尘烟,齐榭授课已久,他趁着无人阻拦将人挨挨蹭蹭一整遍,此生挚爱已得一半圆满,剩下诏某这个香饽饽,他怎么能放过。

诏丘当然不躲,多月不见,他今日正端得是一副慈师心肠,甚至微展双臂。

如此姿态,怎不叫人眼热,呼啦啦的,后面一大票也飞过来了。

子舟还处在一个“看见他就会眼睛里自发冒星星”的这么个情状,糯糯一声“师伯……”。

严温暗道“不好”。

诏某却是温柔似水,俯身,“从今天起,就是师伯代替你们子游师兄授课啦!好久不见,师伯送你一点东西。”

子舟两眼闪啊闪,然后从满天眼花缭乱中接到了戒尺。

一捆。

稍晚一步的弟子们诧然刹停。

子舟呆住了。

恍惚间,一干晚辈想起从前某日在门派中流传过的长溟长老授徒之恶魔传说,突然开始抖。

严温已经开始叹气了。

诏丘丝毫不为众生苦相所动,单手负后,又是一副衣冠如云姿容如玉的端庄,似乎眉目都被渡上圣光,温和道:“十人成组,一组一支。”

子舟哆哆嗦嗦犹犹豫豫,他还贴心嘱咐:“动作快点。”

小弟子不敢造次,但这阵仗实在太吓人,交递戒尺是一片“喀哒喀哒”之声,明明周遭静默,他们却像是听到了狗头掉地的命运巨钟嗡然敲响,慌张惊恐间,逸起一片窃窃私语的漩涡,正是离得远胆子大的几个交头接耳。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二弟子子征碎碎念:“不知道啊不知道啊……”

他的剑术已然出师,今日只为来凑热闹,谁料出师未捷刀架颈侧,眼看着要因为一念之差横尸今日,他的心肝魂魄都在颤抖。

戒尺长边圆钝,攥握并不惊凉,子征正想着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长溟师伯的作风,倏而一道眼刀横扫,戒尺啪嗒牺牲。

严温目睹全程,叹息俯身。

一干弟子终于想起来他们的正头师尊还在原地,虽则于席次上,诏丘才是师兄,但严温不与旁人等同,乃是掌门,又是延邀诏丘授课的正主,必定晓得点什么。

戒尺递到眼前,子征趁着严温距近,也顾不上掌门威严了,以尺掩唇看似揖礼,实则疯狂询问,“师尊,师伯他……凶吗?”

严温一瞅那白发蓝袍长剑加身之人,想起齐榭今日真的不在他身边,满脸精彩纷呈,委婉回复:你们完蛋了。

(四)

齐榭出门时,莫浮派又落了大雪。

凌空山巍峨,主峰最为险峭,参天敛云如神剑,若逢冬日,白絮如剑鞘,远远藏人迹。

成婚后,他与师尊共居主殿偏阁,阁楼拢共五层,居室正处其四,眺上有三分斜檐牵着细雪,俯下有枯枝,不过白絮慢慢堆几层,瞧着就极其可爱了。

正倚栏出神,一件极阔纯白的披风裹了满身。

不需回头,一双修长的手指顺势拥来,齐榭被勒得动弹不得,十指勉强交扣,才能回头笑道:“今天可以回来啦?”

自从授课,诏某也不知道是在捣鼓什么,甚至没能回房睡,而是如同昔日,匆匆用书覆面就勉强囫囵。

很多时候齐榭有心帮忙,刻意拖延憩时,想着这样他总不担心打扰自己了,但实则,诏丘没将“回房睡”当选择,他只是日复一日埋首书册,将近半月。

直到昨日被齐榭捉到,诏丘刚搁下书册,手指揉摁鼻梁,满目倦色。

阁楼二三层相连,内有乌木旋梯,异制书架沿梯陈列,一直拉到二层书案外九尺。

踩踏声激起细微的回音,他不可能不知道有人来。

诏丘其实睡眠深,往日翻身入榻就能睡得不省人事,但可能是习性渐改,他得搂着齐榭,不然睡不着,旧梦一层又一层,难免心生疲乏。

他垂首算憩,等齐榭走到近旁,一伸手又把人抱了满怀。

没有外人窥探,他们就一直是这么个相处的调调,准确来讲,早就习惯了。诏丘眼帘未掀,手臂一收,硌到硬邦邦的一块儿。

他眸带困泛,似乎是有了困泪,下颔点在齐榭肩窝,“怎么不睡?”

齐榭说:“不抱着你睡不着。”

诏丘无声笑起来。

他困倦时没有凉薄,避人的气势也没有,很容易被满头白发衬出一层薄光,极其温柔,如见初雪。

不过,也只是对着齐榭了。

后者依他靠在自己身上打盹儿,依偎了一小会儿,其实谁也没睡着,齐榭的眼神放空,又渐渐移到书案上,“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你折腾师弟们,还是师弟们折腾你。“

诏丘唇角勾起,“你师叔现在应该很后悔让我授课。”

齐榭揶揄,“是,两相折磨,你一直不回居室,我还以为他们进步太快,累你操劳。或者人多口杂,不能放在一个地方教,去外面晃了一圈,你知道子舟说什么吗师尊?”

诏丘好整以暇,“什么?”

齐榭说,“他夸我。”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