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分春播棉花和夏播棉花。六月,是播种夏棉的好日子,采摘期为九月至十月下旬。
窑沟村每家每户都种棉花,但大部分都是自产自销,因而产量不多,再加上每家每户分到的土地有限,多数家庭以粮食作物为主。
再说村儿里就那么百来户人家,这家鸡飞那家狗跳,不到片刻功夫立马人尽皆知,更别说杨伟庆盘下后山二十几亩地这么一件大事儿了。
有好心的村民劝说他们别野心太大,否则到时候亏了人财两空;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他们杨家是被钱蒙了眼,想发财想疯了。
就连一直看好杨伟庆的村支书和村长也来劝他,说什么做事要脚踏实地,不要做什么一步登天的梦之类云云。
总之就是一句话,一口不能吃成大胖子,凡事要量力而行。
原本刘梅是抱着必胜的决心支持丈夫的,但这些话听久了内心难免有些动摇。
人家常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村儿里是十个老人就有九个就不赞同杨伟庆的做法,这不明摆着显而易见的后果吗?
杨伟庆却干劲儿十足道:“不还有一个老人没否认我的做法吗?说明我还有十分之一的机会不是吗?”
刘梅蹙眉道:“伟庆,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他认真地看着妻子:“甭管他们的想法,就按你自己的意思来,你愿意陪我冒这个险吗?”
刘梅几乎脱口而出:“这还用问!”
“那不就得了。”
刘梅心急:“可是后面棉花的销路怎么办?咱们这十里八村儿的每家都种棉花,那咱们那么多棉花哪里卖得出去?像隔壁村儿陈二狗他家鱼塘里养了那么多鱼都卖不出,还烂大街了……”
杨伟庆打断她的话:“谁说我要把棉花卖村儿里人的?”
“那你……”
杨伟庆:“正是陈二狗这次的失败经历启发了我,农村没有什么市场,必须把目标放在镇上,如果这一次成功了,以后我的目标就是县里城里!”
“你都计划好以后了……”怎么不早点跟她说,害她这阵子还一直为以后棉花的销路瞎操心,皱纹都长多了好几条,刘梅气呼呼地捶了他一下。
他笑着宽慰她:“干大事的,不仅要比一般人胆大,而且要心细和必不可少的远见,你还欠些火候。”
刘梅不答应了:“才不是,你之前不也……”
话说到一半儿她立马住了嘴,几年前丈夫和他要好的兄弟一起创业开养鸡场,辛苦投资了不少钱,再加上一年的精心照料,没想到在收获之际却恰逢糟糕天气,连夜暴雨导致山体滑坡,山上的养鸡场倒塌,一切努力和付出都付诸东流。
其实钱财的失去不算什么,这都可以挣回来,但不幸的是他的好兄弟为了抢救鸡场而被垮塌的建筑砸断了腿,虽没有性命之忧,但也留下了终生的残疾。
这是杨伟庆多年的痛,她不应该提起的,歉意地看着他:“伟庆,我……对不起。”
“都是过去的了,人最重要的是要往前看。”
这一夜,夫妻俩人的闲聊,让刘梅更加坚信了丈夫的选择,即使这次亏了又怎样?他们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重新再来,就算一辈子都碌碌无为,但至少他们经营好了自己的家庭,教育好了自己的儿女。
人生不都是因拼搏而精彩的吗?
从那以后,刘梅再没动摇过心中与丈夫齐头并进的想法,做好了早餐送孩子们上学后,继续准备好午餐,下田陪丈夫一起地里干活儿,孩子们也都是懂事儿的,下午放学了也会来田里帮忙,拔草挑水的,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不在话下。
相比较一家人的努力拼搏,乔某人就显得过于懒散贪玩儿了。
短短两个月,她就从一个梅干菜变成了一只小肥啾,二哥哥以前最爱抱她了,但现在老是嫌她太重,可还是抱她不撒手。
这不是变相地说她变胖了吗?人家可是小女生,可真是气坏她了!
她要大哥哥抱她,可是大哥哥每天挑那么重的猪草回家,她不舍得累了他,这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小哥哥身上,虽然小哥哥瘦点,但他可是个大孩子,而且小哥哥从那次以后对她几乎言听计从,她说什么他一般都不会拒绝……
彼时,下地回家的路上,当乔麦享受着小哥哥贴心的服务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了他精致的小下巴和额头上那汇聚在一起凝聚成一颗硕大的汗珠子,正正滴在她眉心的时候,乔麦终于不得不反省起自己来了。
她哼唧一声儿,也不说话,扭着小身子嚷嚷着要下来。
“怎么了?”杨文昊疑惑地问她,却还是依她的意将她放下。
乔麦不答,等双脚落地的时候,她原地转了一圈,发现小裙子没有往日的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反而多了一丝厚重。
她不相信地掀开衣摆,露出白花花的小肚子,伸手一捏一大块儿,那肉还弹性十足地缩了回去,她又捏,又缩,来来回回好几次……
杨文昊伸手将她的衣摆拉下来,看她嘟嘴发愁的样子,好笑地问她:“怎么了这是?”
还不待乔麦回答,杨文乐立马上前补刀:“可是又长胖了不是?那肚子上的肉比我的还多……”
杨文乐这话还没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乔麦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我变胖了,我变丑了,哥哥们不喜欢麦麦了……”
看着水珠子似的泪水从乔麦眼中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杨文乐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有心想解释什么,乔麦却不给他碰。
收到弟弟的白眼,他只能退到一边暂避锋芒。
杨文昊将她重新抱起,指腹轻轻给她擦拭眼泪,一边安慰她:“麦麦胖了更可爱,小哥哥最喜欢胖胖的麦麦了。”
白白嫩嫩的,就跟他喜欢吃的豆腐花一样,多招人稀罕。
乔麦打着哭嗝,不相信地问:“真的吗?”
不待他点头,杨文乐立马凑了上来:“当然是真的,白白胖胖的小姑娘多可爱,我和文昊还有大哥就喜欢这样的麦麦。”
乔麦看了一眼杨文昊,又看了一眼杨文杰,再得到双方一致肯定的答案后,她终于笑了起来。
拉上三兄弟一起,这下有说服力了吧。
见小妹妹终于被哄好了,杨文乐这才松了口气。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三兄弟此刻的诱哄竟间接导致了乔麦在整个小学阶段一直都是处于小胖墩营养过剩的状态。
.....
不知不觉,到了八月份,正是棉花的吐絮期,这段时间必须控制好浇水量和施肥量,保证肥水协调,一旦水多了或者施肥少了都会影响棉花的质量。
因而在这段时间,杨氏夫妻基本除了晚上一直都是待在田里。
这天,杨伟庆回家用拉车拖肥料,只才走到后山,就见不远处自家地里围了好些村民,不时能听到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才在原地犹疑了一会儿,杨伟庆便耳尖地听到妻子的声音,他心里一咯噔,把乔麦从车上抱下来,抱着她朝人群里跑了过去。
“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人?明明是你贪懒,把水往我家棉花地里排!害得这些棉花都泡坏了!”刘梅红着眼睛,指着面前的女人张桂花大声说道。
前两日她在地里巡视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情况,只是没有当场看到,不好说什么,但刚才她确确实实地看到了张桂花甩着锄头,硬是又把她昨儿个用泥土封好的田垄再次扒拉开,地里的水又倒流回棉花地里。
本来她好言好语暗示她这么做不道德,没想到张桂花却不嫌事儿地反咬一口,说她欺负污蔑她,声音之大硬是把附近田里劳作的村民吸引过来围观。
张桂花一改方才嚣张气焰,抚着隆起的肚子,大声哭诉:“我现在大着肚子,就只是过来给大丫他爹送个饭而已,哪里有什么力气扛锄头啊?刚刚不过是来这里看看,想知道大丫他爹昨儿个刚往田里打的水怎么又突然没了,没想到是这里被人挖了个口子,把我家地里要浇灌的水都引流到这边了……”
张桂花这么一席话,既把开挖田垄引水的事儿给撇清了,又旁敲侧击地说她刘梅自己偷懒引她家地里的水浇灌,现在事情败露反而来欺负她这个大着肚子的孕妇。
“老杨媳妇儿,你这么做就不厚道了……”
“是啊是啊,人家还大着肚子呢。”
刘梅被村民异样的眼神看得心里越发着急,面红耳赤地辩驳:“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自己挖的……”
她每天都定时挑担子浇水从没有偷懒过!
张桂花:“公道自在人心,我没做的事儿你甭想盖我头上。”
刘梅到底是个普通的农妇,老实巴交的,嘴皮子哪里有张桂花厉害,她眼眶红红的,无助地看着村民们在她面前指指点点她却无力反驳。
刘梅拼命忍着不让自己掉眼泪,因为她知道在这帮不讲理的人面前掉眼泪就是示弱了,只等看到丈夫和孩子过来,她急切地跑到丈夫身边。
杨伟庆拉着她的手安抚,示意她先冷静,随即扭头面向众人,不紧不慢地道:“不知道我爱人做错了什么事?何至于大家一致拿“枪口”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