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三皇子救了瑟瑟。”农魏紫温声谢道,不卑不亢,礼仪周到。
农瑟瑟跟着低声道谢:“谢三皇子救命之恩。”
萧芳冷着脸,瞥了一眼说话的小娘子,她一袭紫裳,姿容艳绝倾城,分走他半分心神,点了点头,道:“人无碍便可,唤了太医前来,待会儿让太医瞧瞧。”话落,携着萧荣拂袖离去。
萧荣频频回头,看见众女围着农氏姐妹,也不知说些什么。
她收回目光,状似无意的说:“三皇兄,阿荣听说国子监祭酒农大人家的嫡女明艳大方,姿容倾城,方才搂住落水之人的小娘子莫不是农大人的嫡女?”
“兴许。”萧芳回忆了下,方才太过混乱,没有注意到小娘子们的姿容,如今回忆起来,农魏紫艳绝倾城的姿容自然而然的在脑海之中浮现,他皱了皱眉头,随即想起了那双噙着泪水满目通红的眼眸,他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头。
萧芳携着萧荣回了皇子们居住的永福宫,除了前段时间他被皇帝杖责,贵妃看不过眼,让他待在她的寝宫养伤,方便她随时嘘寒问暖,其余时间萧芳都是住在永福宫。
萧荣在花厅候着萧芳,他下水救人,身上的衣裳湿透了,不得不沐浴更衣。正磕着瓜子,盘算待会儿回东宫怎么安排今日的功课,便听宫人来报——“贵妃娘娘驾到。”
等到看见贵妃的倩影,萧荣慢腾腾的从靠背椅上起身,拍了拍手上沾的瓜子壳,迎上前,拱了拱手,奶声奶气的说:“贵妃娘娘。”
贵妃吓了一跳,皱着眉,说:“原来是太子殿下。”
“吾儿呢?”她问伺候萧芳的宫人。
“三皇兄去更衣了。”萧荣帮忙回答,解释道:“方才回来,遇见了有人落水,三皇兄下水救人,此刻正沐浴更衣呢。”
“胡闹!”贵妃怒道,抬首面对萧荣时,面上挤出笑,尽量放缓声音,温声说:“太子,本宫与子瑾有话要说,若是你无事的话,先自行回宫,如何?”
“金钗——”贵妃吩咐道:“替本宫送太子回慈庆宫。”
萧荣敛了笑意,绷着小脸与贵妃擦肩而过,金钗差遣宫人去备轿撵,片刻后,萧荣乘坐轿撵,被送回了东宫。
……
……
“胡闹,你这是想要气死本宫吗?”贵妃一脸怒容,厉声喝道。
萧芳沐浴更衣好,迎接他的便是贵妃的怒火,他坐在下首的梨花木背靠椅上,低着头,自觉理亏,不敢吱声,生怕被贵妃知道其中的内情,迁怒阿荣。
“你父皇想要许国子监祭酒农大人家的小娘子给你当侧妃,本宫不肯,这下好了,没得选了。”贵妃痛心疾首,捂着胸口,道:“这紧要关头,你去凑什么热闹。”
贵妃骂了萧芳一通,见他不语,怒火没得到发泄,于是问他:“子瑾,你别以为你不说话这事儿便能揭过,今时不同往日!那农大人家小娘子,要不本宫做主送去尼姑庵里青灯古佛,要不……她的名声便不用要了。”凭白被一个男子看光身子,清白已毁!
“母妃,儿子愿意纳她为侧妃。”萧芳说。
贵妃拍案而起,怒道:“说得倒是轻巧,盈盈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正妃的位置吗?让她等几年,届时儿子便娶她为正妃。”若是她等不了,就不要怪他了!
萧芳心里抗拒娶章盈盈,偏偏母妃中意她,想要亲上加亲,他明面上拒绝过几次,次次都被母妃训斥,此事无果,他不再提起。
贵妃闻言,怒火被萧芳稍稍安抚,想起农瑟瑟上不了台面的庶女身份,又嫌弃道:“一介庶女,也堪为本宫儿媳?”
“……”萧芳抬首,直视贵妃,道:“母亲,此事是儿子鲁莽,但已玷污人家小娘子的清白名声,总要担当责任。儿子愿意负责。”
娶谁不是娶,纳谁不是纳!
“娘娘,三皇子言之有理。”一旁的贴身宫女金玉帮忙劝说。
“罢了。”贵妃起身,金玉搀扶着她,经过萧芳时,贵妃淡淡道:“记得你所言的便可,正妃之位只能是盈盈的。”
“儿子恭送母亲——”萧芳起身,恭送贵妃娘娘离开。
贵妃离去,萧芳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章盈盈,眸子瞬间阴沉,他咬了咬后牙槽,眺望宫外的绿尾芭蕉,不一会儿,唇边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他计上心头,已有应对之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又说萧荣,她被贵妃“送回”东宫,一回宫就忍不住和翠钱说自己受到的委屈。
翠钱抿着嘴轻笑,说:“奴婢还以为殿下你受到天大的委屈,贵妃与三皇子乃是母子,血浓于水,人家有话要商谈,你这个外人在旁边,怕是不太好吧。”
萧荣瞪着她,委屈巴巴的说:“翠钱~你站在哪边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贵妃宫里的。”
翠钱恭恭敬敬的说:“奴婢自然是太子殿下宫里的人。”
“净会帮衬外人。”
“殿下冤枉啊,奴婢对殿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萧荣傲娇的“哼”了一声,拿起一块两广最新供奉上的西瓜上手就啃,一边啃一边说:“这瓜还挺甜的。”
一边吃着瓜,一边同翠钱说自己跑出去干了什么“好事”,将自己的丰功伟绩都一一道出。
翠钱吃惊,讶声道:“殿下,你说你让三皇子救了落水的小娘子!”
萧荣点头,含糊不清的说:“就三皇兄会游泳,我会吗?本殿下要是会的话,大不了也纳个太子侧妃。”
翠钱看她坦坦荡荡,一时间把握不清主子是“真傻白甜”还是个“白切黑”,她委婉道:“贵妃欲给三皇子纳大理寺卿章大人之女,如今被殿下这么一搅和,若是三皇子不纳那落水小娘子为妃,便白白毁了人的清白。”
“不要紧,晚一点我去父皇跟前晃晃,不小心嘴漏就行了。”萧荣吃了几块西瓜,小肚子鼓鼓的,她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汁水,摸了摸浑圆的肚皮,懒懒的起身,准备去书房完成今日应太傅备下的功课,让翠钱派人去告知李永新,她晚点要去同皇帝用晚膳。
萧荣绞尽脑汁,在书房里写了半篇策论,就忍不住扔下狼毫笔哀嚎,小脑袋瓜子不够用,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明明她成年后策论写得炉火纯青,重生了,脑子也变笨了,想了半响都想不出什么。
作的这半篇策论,内容对比她前世写的精品文章,简直是惨不忍睹!
她不甚满意,又不敢撕毁,怕毁了连这篇歪瓜裂枣都想不出。
翠钱端来瓜果糕点,让她歇歇再写。
萧荣想不出后续,不得已放下笔,吃着翠钱端来的糕点,有点儿高瞻远瞩,问:“翠钱,我这么吃,会不会变胖啊?”
“不会的。”翠钱笑着说:“殿下这是在长身体,需要多吃点,更何况,胖一点怎么了,多可爱。”
萧荣停止咀嚼,腮帮子鼓鼓的,她盯着翠钱,有些疑惑的说:“翠钱,我总觉得你这话像是在骗我。”
翠钱噗嗤一笑,笑道:“殿下,奴婢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萧荣叹了口气,吃了口茶,冲荡嘴中糕点的甜腻滋味,有些不解的说:“翠钱,本宫都是太子殿下了,为什么还要勤勤恳恳的读书,本宫好羡慕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翠钱捂住萧荣的嘴,小声说:“殿下,慎言。”
“殿下是太子,自然要担当太子之责。殿下若是不学无术,不仅仅寒了皇上的心,也寒了已故皇后娘娘的心。”
萧荣好奇,问:“本宫怎么就寒了我阿娘的心。不过,翠钱,你说我阿娘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没等翠钱回答,她又说:“你说,她后悔吗?”
后悔生了我吗?
阿娘因她难产而死,而她辜负了她的希望,不是嫡子,却只能伪装嫡子。
她一出生便被当做男儿郎养育,一出生就被封为皇太子,若是天下人知晓她本是女娇娥,会不会发生天翻复地的变化?
无论这个时代怎么礼乐崩坏,天下还未曾出现过女帝,萧荣陷入沉思,上辈子她不敢公开的秘密,这辈子……她可以吗?
萧荣叹了口气,恶狠狠的咬了一口苹果,无所谓的说:“不重要了。”
她的身上被皇帝寄托了厚望,被皇后的母族寄予了希望,但是……从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走这条路。
从她出生起,她的命运便被人定好了,即便这辈子重新来过,她有过逆天改命的想法,但也只是昙花一现,如果不是嫡子身份,她将什么也不是,不是皇太子,更护不住想要护住的人。
“殿下,不必自扰,无论你顽劣还是不学无术,你都是皇后娘娘视为最重要之人。”
“是啊。”萧荣吃完一个苹果,净了手,又拾起狼毫,开始绞尽脑汁的思考这篇策论的后文。她的身上被寄托太多希望了,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活,母亲为了生下她难产,她必须要承袭母亲的希望活下去,登基为帝,庇护她的母族。
既定的命运齿轮,又转动回了原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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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胜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