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满园春色无人赏。
萧芳出去领罚,他趴在长板凳上,李永新对他说道:“三皇子,老奴得罪了。”
他颔首,默不作声。
行刑的都是老手,李永新给他们使眼色,让他们放水,板子高高落起,轻轻放下,声响虽大,杖仗到肉,发出闷响,实际上痛楚减半。饶是如此,咬着汗巾身娇体贵的萧芳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额上布满了冷汗。
萧荣听着殿外一声声板子的闷响,心情宛若凛冬。
她低下头,心情低落,默默的掉金豆子。
“荣儿,你身为太子,自当坚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皇帝板着脸,沉声道。
萧荣抹掉眼角的泪水,回道:“儿臣省得。”
这一刻,前世那游离于她生命之外,高高在上的父皇,与此刻厉声训斥他的父皇的身影重合。
美梦渐渐破碎,或者说,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什么美梦!
旁观的应芝玚倒是心生不忍,他低着头,目视自己的脚跟,在心中叹气,站在他身侧的陆蘅,藏在宽袖中的小手紧紧地握成拳,没人懂此刻未来的南齐权臣陆蘅在想些什么。
未几,萧芳被宫人搀扶着入殿,他的衣裳半湿,金冠歪斜,几根碎发落下,黏在脸颊上,整体模样狼狈不堪。
萧荣忍着心头的震撼。
皇帝看见这般模样的萧芳倒是心生不忍,皱着眉吩咐李永新“待会儿给三皇子送去上好的金疮药。”
“谢,谢父皇恩典。”萧芳脸色惨白,断断续续的说。
“皇子顽劣,让太傅见笑了。”皇帝说:“子瑾,还不跟太傅道歉。”
萧芳被杖责一顿,那股子锐气被磨掉大半,在宫人的搀扶下,乖乖的过去认错了。
应太傅大惊,连忙搀扶住萧芳,道:“使不得,使不得,皇上,折煞老臣了。”
此事便告一段落。
……
……
萧荣心身疲惫的回到东宫,她下御辇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待翠钱撩起她的裤管,发现她的膝盖青紫一大片,隐隐约约渗出淤血,形态可怖。
翠钱惊恐的捂住嘴,眼里起了雾气,抽噎道:“皇上太狠心了,若是主子娘娘还在,定然不会让皇上如此对待殿下。”
主子娘娘?
萧荣上辈子时常在想,她的母后是个怎么样的女人,是美丽温柔的,还是贤淑良德的,还是体贴大方的?
人人都有娘亲,她的母后却在生产她的时候薨逝了,从此她每年的生辰日也是母后的祭日,上辈子父皇不想看见她,约莫也有此等缘故在里头。听说父皇母后青梅竹马,年少结发为妻,鹣鲽情深,琴瑟和鸣。
“翠钱,你说我母后是个怎么样的女子?”萧荣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
翠钱抹掉眼角的湿润,语气雀跃,道:“娘娘是个奇女子,她生得花容月貌,姿容昳丽,温柔娴淑,说话温温柔柔的,待人和气……”
萧荣脑海中忽然就有了一个姿容昳丽,艳冠天下,性子温和,标准世家贵女的形象。
翠钱给她上药,上的药膏还是大皇子萧祈送来的上好的金疮药,萧荣没想到自己与这金疮药几乎能日日相见,这可真糟糕!
去上书房读三天书,两天受伤,还一次比一次重!
药膏涂抹上伤口,尽管翠钱动作轻柔,小心翼翼,但萧荣仍然是疼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殿下,是不是很疼?”翠钱问。
萧荣摇了摇头,倔强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如此,翠钱更心疼她们家殿下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有小宫女入内,禀报:“殿下,皇上往这边来了。”
萧荣一口回绝,气鼓鼓的说:“不见,告诉他,我睡了。”
宫人一脸为难。
萧荣让翠钱抱自己回拔步床上躺着,做戏要做全!
没过一会儿,太监尖细的嗓音在窗牖外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
萧荣躺在拔步床上,一闭上眼,膝盖便钻心的疼,疼得她根本毫无睡意。萧荣上辈子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上辈子虽说皇帝不爱,又没母后庇护,她受尽冷眼,但在逆境中,她仍然是蓬勃生长,靠着自己,走到最后,如今重活一世,得了亲人疼爱,反而变得更娇贵,更容易掉眼泪了。
“奴婢(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宫殿外传来宫人行礼之声,扰得萧荣心烦意乱。
“睡了?”皇帝轻声问翠钱。
“禀皇上,殿下回来后擦了药膏便睡下了。”
“手心怎么样了?”
“大皇子送来的药膏功效甚好,手心消肿了,已能正常握笔。只是……”
“只是什么?”
翠钱犹豫着要不要说,在皇帝的威目下,硬着头皮,道出实情,“殿下膝盖磕得狠了,明日怕是不能走路了。”
“伤得很重?”皇帝问:“让太医来看过没?”
“殿下说伤势轻微,用不着太医来看。”
皇帝闻言,皱了皱眉头,萧荣便耳闻有脚步声走近他。
春日衣衫薄,萧荣身上盖着薄被,小小的身子平躺在拔步床上,床沿一沉,皇帝坐在床畔,动作轻慢的掀开薄被,因萧荣膝盖有伤,翠钱便做主裁短亵裤,亵裤成了五分模样。
皇帝一眼便看见那狰狞可怖的红肿膝盖,原本白白嫩嫩的肌肤上多了触目惊心的红痕,他皱着眉头,握住薄被的大手轻颤 。
帝王别过眼,不敢再看萧荣惨白的小脸,他颤抖着双手,缓缓的给她掖好薄被。
帝王沉默着,眼角微微湿润。
萧荣眉头轻轻地皱着,皇帝给她抚平眉头,又在她床前坐了许久。
良久,久到翠钱心中打鼓,皇帝这才起身,他步伐微乱,李永新搀扶了一下他,“皇上——”
“扶,扶一下朕。”皇帝在李永新的搀扶下走出内室,等坐到外室安置的榻上,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微微动容,道:“怎会伤得如此重?”
殿内无人敢回答。
他自言自语道:“嬅儿,朕是不是对荣儿太狠心了。”
闭上眼,帝王以手撑额,呢喃道:“荣儿是朕与你的孩子,也是这大齐的太子,朕要是不好好的管教他,大齐的未来,朕如何能安心呢?”
“嬅儿,不要怪朕狠心……”朕不得不狠心。
虎爸吧吧吧……爸爸在我印象中都是一个凶巴巴的严厉形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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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帝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