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第一vs白鸟泽,初中部决赛现场。
宫城县。
仙台市。
全日本中学校排球选手权大会。
决赛。
已经快要到六月的末尾了,天气也是比较温暖的类型,虽然没到酷暑,但显然是已经炎热起来了的地步。
而此时县民大会的赛场上,气氛则更是火热,正在进行着关于选举宫城县代表的赛事。
在仙台市高大的体育馆中,灯光照耀下,隔网相望的两支队伍,赫然是北川第一和白鸟泽。
“虽然今年光仙学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劲,但架不住白鸟泽有‘怪童’的加入啊。”
今年预选赛和白鸟泽对上的是光仙,白鸟泽赢了。
在高于赛区的地方,观众席区域,穿着便服的中年大叔跟自己旁边的同行者说着些什么,语气很是熟稔,看起来是排球比赛的常客了。
“……确实,不过,虽说是‘怪童’,牛岛前两年的统治力还不至于强到这种地步吧,该说不愧是擅长淬炼素材的鹫匠教练吗哈哈哈!”
同行者大笑着说着,目光却一直落在下面的赛场上。
毕竟他们这群上了年纪的老东西,也就指望平时看些年轻人蹦蹦跳跳的运动续上些青春的活力了。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燃’吧。
总之看年轻人蹦蹦跳跳,估计没有大人会拒绝这项活动。
刚这样想着,他的动作从抱臂改为了托腮。
“不过话说回来,北川第一这两年的生源也不赖啊,那个头发微翘的二传看起来还挺像回事的。”
“嗯,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年的决赛圈估计都会是这两个学院的比赛了。”
旁边的人显然也赞同他的说法,点了点头的同时,还翻了翻自己手里的册子。
虽然是初中部的比赛,但大家还挺重视的,只要上了全国级别的,基本上,置办得都有模有样,这不,还有选手册看。
翻了翻,先是看到了位于决赛宣传册第一页的白鸟泽阵容,其中最显眼的,自然是被称为‘怪童’的牛岛若利。
“喂喂,这家伙的体格,真的是15岁的初中生吗?!我当时要是和这种人一个初中,走路都会被吓到的好吗……”
翻着册子的胡子大叔怪叫了一声,嘴里碎碎念着。
图册上的牛岛若利,年龄一侧写着15,但身高却是显眼的186。
脸庞还能看出些许少年的稚嫩,但眼神却格外的犀利坚定,利落的碎发散落着,投下同样锋利的阴影,透露着一股成熟范,不太像他们平时见到的那种同龄小孩。
旁边的人扭头看了一眼,笑得更大声了,“嘛,这就是所谓的天才吧。”
“话说……这人谁啊。”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笑的那人也翻了翻自己手里的册子,只不过他看的是北川第一的阵营。
指尖按着的地方,是一个位于边角位的少年。
之所以注意到,不是因为名字,也不是因为那虽然可以、但在这里却不是很出众的177cm身高。
而是这个孩子他,长得有点显眼。
尽管是证件照的拍法,还是能从照片上看出,这个少年气质的与众不同。
身材从上半身来估计,多半算纤细的类型。
对于男生来说稍长的短发,一直留到了和下巴差不多齐平的长度。
其中,耳畔的两缕头发,更是长到了脖子。
发色还是白的。
好像垂耳兔。
又看向眼睛,是非常少见的莓红色,更像兔子了。
水灵灵的瞳色,让人没由来地想起绿草、浆果、和大自然。
看着比较中性的长相,而且……他看上去没精打采的,耷拉着眼皮,仿佛是不太习惯睁眼的动作,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非常……非常……
不是懒,倒是跟自己这个年龄的人有点像……
挠了挠下巴,大叔总算是从大脑里搜出来了一个形容词。
有点慢悠悠的感觉,不是主观的那种慢,而是自然的,客观表现出来的慢。
总之,不太像应该出现在年轻人身上的形容词,尤其是在快要打进全国的运动少年身上。
——‘白川七奈’。
是这个名字。
再看了照片上对方的号码:7号。
说实话号码挺靠前的,但却在页面的角落里。
三年级,也就是说,虽然很早就进了排球部,但却是没什么实力的选手吗?
这届和他同龄的人,比如白鸟泽的牛岛,或者是北川第一的及川和岩泉,可都是各自队伍里当之无愧的首发来着。
身高虽然不出众,但确实不错,15岁就有177cm了,可能只是凭借身高入的正选吧。
嘛……毕竟是初中部,身高已经很有资本了,可以理解。
同样的身高,三年没当上首发的都大有人在。
随手合上了册子,他便继续看下面的赛场了。
因为……
播报员已经开始念首发队员的名字了。
这场决定宫城县初中部代表球队的比赛
——马上就要开始了。
看热闹的县民们都多多少少在观众席集中了起来,当然,还有两个学校的应援队,毕竟也算是豪强了。
测试喇叭的“滴滴——”声断断续续地响着,忽长忽短的,很有节奏。
因为是仙台市的体育馆,设备之类的,都是上佳的级别,光洁的地板反着光,头顶的灯光更加显眼了。
场下。
白鸟泽那边自不用多说,隐约透露着以牛岛若利为核心的氛围。
而北川第一这边的区域。
不管是选手站着的地方,还是教练和顾问坐着的区域,都没有类似于‘白川七奈’的身影。
不过也没人关心就是了。
大家此时在意的明星选手,无疑是场上被称为‘怪童’的牛岛若利,和北川第一配合默契的二传和主攻手,及川彻和岩泉一。
北川第一的教练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顾问助手可以开始记录了。
双方的球员已经全部在场地上站好了,比赛马上就要开始。
北一教练眯了眯眼,看向场上那个正在活动着身体的赭发身影。
及川这几天的状态不是很好啊。
听说前几周还差点出事,不过当时好像因为有岩泉在,场面被控制住了。
北一教练的眼神微移,看向了候场区的一位眼神认真,一寸不错地盯着赛场,长相看着很乖巧的黑发少年,影山飞雄。
是队里的一年级新人,刚来就展现出了无人能敌的天赋和球感。
最重要的是,他还很努力,是个当二传的好料子。
天才吗,真是无情啊。
他不禁这样喟叹着。
摇了摇头,北一教练心里却没什么波动。
其实关于这点,他的看法和大多数教练一样。
他们这些初高中的教练,只能陪着走一段路。
如何历练和克服困难,还是要靠球员自己,或者说,在连职业和业余的界限都模糊了的初高中里,只能这样罢了。
成长的阵痛就算再达到一定级别,把整个人生都拉长来看,其实都不算什么。
但就算不算什么,那也是必须要经历的东西。
而及川彻……显然就处于这样的阶段。
这样想着,北一教练又抬头看了眼另一边,同样在木椅子上坐着的鹫匠锻治。
很少看到这位鹫匠教练亲自到场啊,只是初中部的比赛而已,他平时应该都在操心高中部的事情才对。
看来这位‘怪童’的天分,确实强到令人发指,连见惯了天才的鹫匠教练,也表现出了如此的热忱。
虽然对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经心知肚明,北一教练脸上也还是没什么情绪。
如果及川彻出现问题的话,就换影山飞雄上好了。
难得的历练机会。
尽可能地让手下的球员得到历练,这就是他的决策目的所在。
当了那么多年教练,他都当麻了,现在脑子里已经在计算换人次数了,尽量让能上的人都上一遍好了……
反正要打五场,比赛局势应该挺艰难的,应该能全上一遍。
北一教练的内心这样想着。
然后又看了一眼及川彻的背影,他又叹了口气,但却什么都没说。
这样类似的情景,他好像见过很多次。
只要踏上这条路,就会遇到这种情况,并且,不是简单遇上而已,是注定会‘周而复始’地遇上。
所以说,真无情啊。
北一教练低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表。
已经开始比赛的场地内,被北一教练默默注视着的及川彻此时的内心却并不轻松。
他近乎麻木地,再一次在算不上好的一传下举起了双手,做出了上手传球的准备动作。
明明才过了一局比赛而已,但及川彻的身心却麻木到了有些发冷的地步。
不是做不好传球,而是不知道该去如何传球。
因为只要去稍微细想,他的脑海里就乍然播放了一段重复的画面。
无论是时间差,位置差,还是其他别的什么战术,最后的画面都是机械重复的……对方的机会球,二传手把球传给牛岛若利,然后,干脆利落的得分。
这种不管怎么想,都逃不开固定结局的感觉,简直是及川彻打排球以来,感受到的,最火大的一种感觉。
平时被女生们称誉的那张池面帅脸,眼尾落下的弧度也很难维持轻佻,而是阴沉地吓人。
蜜糖色的眼睛,此刻却没有丝毫甜意。
此时的及川彻,显然正火大着,异常火大。
快速准确的移动,他站在球的正下方,指尖终是触碰到了球面,思考的时间也随之结束了。
北川第一的阵容已经组成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站位,而及川彻,选择将球极其隐蔽地传给了起跳的岩泉一。
在人和人之间的视觉错位上来说,这球传的堪称完美。
“真是个怪物啊,那个及川,对于二传手来说。”
倚靠在观众席的栏杆上,被击败了的学校成员们,也是有来看决赛的人的,其中就包括来自丰黑中学的白布贤二郎。
“啊……是,球技在初中生里来说,算得上十分卓越了,而且打出那种令人眼花的战术,真称得上是华丽啊。”
白布贤二郎旁边跟着他来看比赛的同学也开口点评道。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北川估计又要输了。”
“呵……在那种力量下,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听到同伴的回答,淡杏色头发的白布贤二郎看向球场的另一边,那个穿着白紫色球服的高大少年,牛岛若利。
他又在起跳了。
刚刚及川彻组织的进攻,虽然得下了一分。
但在场的所有懂行的人都知道,没用的。
因为只要比赛还在继续,只要白鸟泽还不至于弱到让比赛一边倒,球,就一定会被再次传回牛岛若利手里。
就算侥幸赢得了几分又怎样呢?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事实也是分外明显的,北川第一无法阻止牛岛若利的得分。
分与分之间的份量,在真正的赛场之上,可是不会相同的。
任你再花哨和出彩的策略和战术,都用无可匹敌的力量和高度一举击溃。
白布贤二郎的眼睛微微发亮。
他淡杏色的眼睛倒映着牛岛若利再次通过暴力扣杀得分的背影。
这才是他想要追求的排球!
“决定了,我以后要去白鸟泽,打无人能敌的排球。”
白布贤二郎略显清冷的嗓音平稳地落下。
旁边丰黑中学的同伴只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哈”了一声后,倒是不置可否。
观众台下的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第三场。
场次比分是1:1,而第三场,没有悬念的,是白鸟泽领先了,比分是8:5。
白鸟泽已经率先达到了8分,按照决赛的规矩,裁判吹了技术暂停。
球员们陆续下场休息。
及川彻拿过岩泉一递过来的毛巾,擦着汗。
岩泉一感受到毛巾另一端的拉扯力,他墨绿色的眸子眯了眯。
“我说你,没问题吧?要是在这种关头出问题,小心你的后脑勺。”
嘴里不咸不淡说着威胁的话语,但他的声音却没什么起伏,是沉稳的类型。
“不会。”
毛巾覆盖下的面部表情虽然阴沉,但及川彻却这样说道。
他随手将毛巾放下,蜜糖色的眼睛沉了沉。
及川彻的情绪再不稳定,也不会肆意宣泄到排球比赛上的,而且,他再胡闹,也不会在解决问题的途中开始胡闹。
如果是轻易放弃的人,他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等到该开始绝望的时候,再绝望也不晚。
及川彻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已经开始了啊,被绝望感拉扯住,宛如被无形的锁链缠绕,双腿不得寸进的束缚感。
老实说,自己什么时候出现失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或许是下一局,又或者,就在接下来的下一秒也说不定。
真是的,左一个天才右一个天才的,着实是让人火大的不得了啊!
及川彻抬头,看了眼候场区,站在选手队伍里的影山飞雄,对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疑惑地回看,但及川彻已经没在看他了。
低下头,坐在板凳上争分夺秒恢复着体力的及川彻顿了顿。
话说,他现在莫名其妙的,想起来了。
关于前几天他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