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忧想去白塔,还有一个原因。
灵姑有地图,她计算了下,约莫估计,路途大概十公里,不费劲,去测试一下,就当春游了。
少女穿着杏绿相间的襦裙,背着鼓鼓的包袱,发梢绑着小铃铛,叮哒叮哒地迈向飞泄的暖光里。
绑在蝴蝶发鬓的绿色发带飘荡在空中,像初春发芽的小树苗,那抹绿,明媚娇俏,注定向阳而生。
灵姑站在门口,看着少女愈见远去的背影,抹了抹眼角,沉默转身。
余光却看见不远处的桌面,放着她偷偷塞进无忧包袱的银子,旁边还多了一张银票。
*
俗话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风飒飒吹动树叶。
地上树影婆娑,一道人影渐渐拉长。
无忧拿着灵姑给她画的小地图,从白天走到黑夜,都还没能走到华胥的国都。
她忘记了这里不是21世纪,没有小电驴,只有她长着水泡的脚板。
唉,无忧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在兰仓镇租辆马车好了,尽想着在赌坊赚钱,倒忘记别让自己遭罪受。
少女摇摇头,像只垂下尾巴的小狗,蔫了吧唧来到一棵大树底。
然后在包袱里拿出一条布巾,将它铺在地上,这才捏起裙摆,盘腿稍显局促的龟缩在这块方寸之地,不让衣裳沾到一点泥土。
“嗤,可真讲究。”
无忧正啃着牛肉干,一道略带嘲讽的嗓音,蓦地自头顶响起。
同时还有清脆的,银饰吹动的声响。
有种拨人心弦的动听。
不过,她头也不抬,嘴里和带劲的牛肉做斗争,但还是回了他一句:“这个是别人送给我的,当然要好好爱护。”
“别人送的,就要好好爱护吗?”对方顿了顿,反问道。
“当然啦。”这可是中华传统美德呢。
无忧点点头,鬓发的铃铛叮铃几声,加入银饰的音动,一点也不突兀。
树上的人,动了动眼眸。
就看见少女背对着他,微微垂首,月光映在她皙白后颈上,包裹脊骨的皮肉很薄,如苍白的薄纸。
稍稍一咬,就能迸发出滚烫的血液。
太瘦了。
应该好好养养。
这个想法一出,他刹间回神。
他是疯了吧。
空气静默着,无忧漠不关心,一根牛肉干落肚,有了饱腹感,突然就困了。
她打了一个哈欠,就听见对方的话。
“天真,你就不怕送的是砒霜?别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不知为何,无忧听出一种恼羞成怒。
“如果是砒霜,那我也不会收下呀,我又不傻。”她没深究对方,回话后,就闭上了眼睛。
今天拖着这具孱弱的身体走了半日,现在一坐下,感觉灵魂都要出窍了。
唔,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别来烦她。
可惜,树上的人没能和少女心有灵犀。
他听见没有食物嚼动的声音,又往下一看,就瞧见少女抱着膝盖,头放上去,一动不动。
舌头磨了磨尖牙,没忍住。
“还说自己不傻呢,在鬼哭林都敢睡觉。”
这不是还没有危险吗,无忧睫毛嗡动几下,没睁开眼。
“喂,别睡了。”乌枝行没听见动静,气得想跳下去,奈何只有眉毛跟着意识在动。
无忧懒得理他。
乌枝行炸毛,练成蛊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不理他。
忽然,他眸光一凛。
不远处的树丛,亮起几双眼睛。
滴,滴。
似乎是有液体滴落在石子。
无忧眉头微皱,慢慢睁开眼睛,耳边就听见一声猫叫,白影掠过带起额边的发丝。
紧接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缅因猫,做出攻击的姿态,站在无忧前面。
锋利的猫爪,在夜色氤氲之下,折射出冰冷的颜色。
暗处藏着的生物,慢慢走出来。
几匹油光锃亮的狼,张开狼嘴,看着少女的方向,不断流下饥饿的涎液。
幽绿色的眼睛,布满粘稠的食欲。
危机酝酿之际,无忧却想起几天前,那位全身雪白的男子,同样是绿色的眼睛,也能分出个高低。
哎呀,不对。
都不是同一个物种。
少女摇摇头,铃铛和发带跟着动,像个拨浪鼓,声音显得十分突兀。
为首的狼觉得受到挑衅,仰天呼了一声,狼群得令,立马朝无忧扑来,猫没动,毛茸茸的长尾巴晃在半空。
下一秒,尾巴骤然变成一条,由无数刀片组成的银鞭,几只扑过来的恶狼,瞬间被割去动脉,向后飞去。
无忧眨眨眼睛,拍起手掌。
“哇塞,小猫咪你好厉害呀。”又不用干活了。
甜甜的嗓音,真诚的夸赞,两者融合在一起,简直能把人化成一滩柔水。
原本摇在空中的刀鞭,一下子就坠落,差点误伤到自己的后肢。
而猫的主人,则像是泡进了岩浆里,热得身体都要融化似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黑气,又有肆虐的趋势,逐渐覆上少年的肌肤,开出一朵又一朵诡异的花纹。
“喂,”乌枝行闭了闭眼,喊了少女一声:“快说一句,我愿意救你。”
管不了那么多了,虽说这些狼不是妖兽,可狼毕竟是群居生物,他再不下去,单凭使不出力量的精神体,可救不了她。
无忧觉得奇奇怪怪的,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了,毕竟这个世界,算是无奇不有,她也乐得清闲。
在她话落,银饰叮当地响,在她耳朵慢慢放大,面前多了一个穿着靛青色服饰的少年。
因为背对着,无忧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到后肩披着编有几条辫子的卷发,衣服绣得精致的刺绣,以及被青蓝蹀躞带束得劲瘦的腰肢。
发丝,衣服点缀的银饰精细又漂亮。
树风轻轻吹响,说不出的感觉。
只有那么一瞬间,无忧以为自己,穿进了曾玩过的一款乙游。
还得是哨向世界,人物真好看。
身为哨兵,乌枝行拥有敏锐的五感,自然察觉到来自背后,那道注视的视线。
他又热了几分。
缠绕在长靴,装成饰品的银蛇恢复行动立,率先忍不住。
“咻”一声飞出去,一口咬在头狼的脖颈,毒液从伤口迅速渗入,四周皮肤开始溃烂。
不稍片刻,发布施令的头狼倒在地上。
狼群开始退缩,少年脚下攀爬的蛊虫,没有给它们机会,一一覆盖狼的身体,兴奋地啃食它们的皮肉。
血腥味弥漫。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无忧是不会相信,刚刚还呲牙咧嘴对着她的狼群,仅在几秒,就化为具具白骨。
而白猫在主人下来后,就跳到了少年的肩膀,优雅地舔舐着自己的毛发。
这一幕,莫名的诡异。
看得无忧肾上腺素飙升。
她悄咪咪地站起身,捏着裙摆,踮起脚尖,奈何粉色的绣花鞋只跨出一步,腰腹就被一只手捆住,紧紧绑在少年的胸膛。
她整个人腾空,被少年从背后牢牢抱住。
靛青色的衣衫亲密地融进一抹杏绿色。
凉风吹开无忧额边的发丝,她打了一个寒颤,但不是因为风,而是对方如坠寒窖的身体温度。
“呼……不许跑。”头顶传来一句带喘的嗓音,无忧眨眨眼,无辜地回道:“我没有要跑呀,我只是想站起来,拿点吃食给你。”
“你骗人。”
“你在害怕……对不对。”
谁会喜欢一个满身都是毒物的人。
乌枝行垂眸,头上的银饰铃铃作响,蔓延在面孔的暗黑纹路,衬得他如同邪刹那般。
状似猫曈的眼眸,却有着雨水打湿花蕊的可怜,隐隐约约,里面还倒映出软软润润的白色。
余下的右手,忍不住抬起来,绕过少女的肩颈,与靠下的左手一道,严丝密合地将她禁锢在怀中。
一上一下,缠绕得无忧差点喘不过气,有种要把她嵌入体内的错觉。
特别是此刻她双足还腾空。
高了不起啊。
无忧气鼓鼓,没忘回答,把手搭在捆在她胸前的手臂,讨巧地道:“我害怕做什么,若不是你的那些小虫子,我现在都成为狼的盘中餐了,我要谢谢你才对呀。”
“你真的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少女拉长声音。
“特别厉害!”
“当然啦,猫猫也厉害。”无忧抬眸,看向站在少年肩膀的白猫,又一次夸赞。
她头微微歪着,系在发鬓的铃铛跟着动,眼眸清澈澄亮,被她注视着,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白猫晃动几下尾巴,忽然转过身,只留下一个白绒绒的后背给她,脑袋毛茸茸的耳朵垂下两个小折角。
无忧弯着眉眼,指腹划过少年衣袖,缀着的一枚小银铃铛,继而又对着它的主人道:“我才不害怕呢,你误会我啦。”
清脆的声响,化作有形,咔哒一声,把一根本就摇摇欲坠,名为理智的弦割断。
乌枝行眸色溃散,再忍不住,头埋了下去,微凉的薄唇贴在少女软白的后颈,汲取着温暖。
他这是在做什么,无忧缩了一下脖颈。
“抱歉……”少年察觉到她的动作,神色有一瞬间的清明,又被无尽的暴虐吞噬殆尽。
啄吻的轻柔,转变为吮吸、啃咬。
洁白柔软的画布,开出朵朵艳丽水润的红梅。
“唔……”无忧瞳孔泛起生理性的泪水,手肘用力往后打,但对方像是失去痛感,没有任何反应,就只有舌头在动。
很快,她的脖颈乃至脸颊,都变得湿漉漉的,对方舌面生长的倒刺,刮得她脚趾都蜷缩起来,皙白的皮肤染上淡淡的粉色。
因为离得进,发丝还被对方,挂在发梢的银饰勾缠在一起,又混着黏腻的唾液,两人的头发如同蛛丝,黏连在皙白的颈肩,延伸进衣领。
潮湿,柔软。
诱惑着不得要领的小猫,愈发迫切。
“不够……还不够。”少年眼尾微红,委屈的昵喃道,瞳孔晶莹如珠碎。
什么还不够,他在委屈什么啊。
明明现在被当做猫吸的人是她,无忧气炸了,可这具羸弱的身体,死活使不出以往的力道。
诡异的黑色花纹从靛青色的袖口爬出,心里却有道声音,在一句句警告着他,不要伤害少女。
乌枝行掀着湿润的鸦羽长睫,学着记忆里那人的口吻,喘着气,磕磕巴巴地道:“你、你不是向导吗。”
“我救了你,总该给我点甜头。”
滚烫的吐息喷洒在无忧的耳膜,像是电流,刺得她浑身都止不住颤抖。
嘻嘻,二号男嘉宾出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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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