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的话音刚落下,房间就里响起善意的笑声。阿四旁边的年轻人身材矮小,看起来分外不起眼,他站起来介绍道:“我叫包打听,也是历州人!”
“包打听?”王将石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笑了。
包打听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自豪道:“没错,我人如其名,以后在军营里你们有不知道的,只管问我,我保证给你们打听清楚明白!”
王将匪注意到角落里有一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干干瘦瘦的,皮贴着骨,看起来像是一副快散掉的骨头架子。
那年轻人对上王将匪的视线,懦懦道:“我、我叫栓子,从南边来。”
包打听见栓子不说话了,自来熟地接话道:“我打听过了,栓子他是南边逃难来的。”
栓子又道:“我、我们那闹饥荒,家里人都没了。我逃到这里,听说军营能吃饱饭,便来了。”
王将匪闻言,想到这一路走来看到那些逃荒难民的场景,忍不住叹了口气。
大家听见栓子的话,都不免为他伤怀,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年长汉子安慰道:“你放心,我在历州军待过,别的不说,历州军的伙食是真不错,你定能吃饱饭!”
栓子点点头,那汉子看向王将匪三人,朗声道:“我叫于大伟,是衡都人!”
“衡都?”王将匪一听,顿觉亲切:“我们刚从衡都过来。”
于大伟爽朗一笑:“怎么样,衡都很繁华吧?以后若是休沐,你们跟我去衡都,尝尝我媳妇的手艺,我媳妇烙的饼是一绝!”
王将石惊讶道:“大伟哥,你都有媳妇啦?”
“是啊!”于大伟猜到他心中所想:“你们肯定觉得,我都成亲了,为啥还来从军,是吧?”
其他人连连点头,于大伟笑道:“我十多年前也在历州军待过两年,对这里很熟悉,这次再来,其实和阿四兄弟的想法一样,也想攒点钱。我闺女六岁了,我想送她去学堂。”
阿四开心道:“如此说来,这历州军待遇很好,还没啥大事?太好了,希望我待着两年也能无事发生,我好平安回家娶媳妇!”
“那可说不准,”包打听却道:“之前是风平浪静的,不过我听说,最近北乌人有点小动作,边境发生好几次劫掠事件,估计之后是不太平了。”
王将匪听之,眸色一沉,劫掠?她刚从衡都出来时,确实见过村庄被劫掠,她可不认为寻常土匪能血洗屠村之事,这么一说,说不定那些屠村之人是异族人?
包打听说完,房间的气氛也凝重下来。
二十年前大启王朝刚刚建立,先帝皇位还未坐稳,边关就和北乌发生了战争。北乌想趁着大启正乱,一举进攻南下,直捣黄龙。
彼时荣昭公主刚助先帝平定天下,得知边疆动荡,又亲率虎威军奔赴西北,平定了这场边关动乱。后来齐王也来到西北,戍守边疆,稳定了摇摇欲坠的边关形势,给了边关二十年的安稳。
只是如今,怕是要烽烟再起了……
于大伟也道:“是啊,包打听说得没错。我听历州军里的老人说,如今的北乌王乌格弑杀好战,手腕铁血强硬。哎,也不知这安稳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房间内沉默下来,大家都知道,如今的平静只是平于表面,下面波涛汹涌,暗藏杀机,终有一日,这平静会被撕碎。
阿四叹了口气:“希望这一天能晚一点、再晚一天来,我还不想死。”
王将匪看着其他人愁眉苦脸的样子,扬首道:“我也希望能一直和平下去,但若有朝一日,真的开战了,我也绝对不会怕!”
她说得掷地有声,于大伟却道:“阿匪兄弟,战争不是什么孩童游戏,很可怕的。”
阿四附和道:“是啊,我也不想上战场。”
包打听也道:“我听说每次打仗都是尸山血海,能活下来的人只有十之一二,可吓人了呢!”
“可我来军营,就是为了挣军功,当将军的!”王将匪坚定道:“我最敬佩的人就是荣昭长公主,我想要成为和她一样名震天下的镇国大将军!”
陆清安听到王将匪提到“荣昭公主”,指尖微微一颤,不动声色地看向王将匪。
包打听一听,忍不住乐了:“大将军?阿匪,咱们可是小兵,若是发生战争,那就是挡在前面的炮灰!怎么可能当上将军!”
于大伟点点头:“没错,我从未听说过,有从小兵做起的将军,咱们小兵若是能当上个校尉,都是祖坟冒青烟了。那荣昭公主虽是女子,可她毕竟是皇室出身,先帝长女,身份尊贵,而且也不过是因为随先帝出征,才封了个象征性的将军,能和咱们一样吗?”
阿四也道:“咱们就一普通老百姓,还是别白日做梦了!”
“可是别人不行,又怎知我也不行呢?”王将匪朗声道:“志之所向,金石为开,谁能御之?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对,”王将石也附和道:“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其他人听到二人所说,惊讶不已,阿四道:“你们、你们说的都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包打听震惊道:“我的老天爷啊!你们居然读过书!”
王将匪看了王将石一眼,顿时反应过来,这和自己刚说过的家世不符,她赶紧圆道:“啊,那个……我爹是秀才,所以不忙的时候教我们读书断字。”
其他人也没有多想,包打听想到什么,悄声道:“对了,你们听说了吗?据说这次历州军的领兵之人是陆泽屿陆将军!”
陆清安闻言,眸光一闪。
于大伟疑惑道:“可是,陆将军不是在象门关领兵驻守吗?怎么会到历州?”
“这其中内幕,我一个小老百姓,怎么可能知道?”包打听不以为意道:“无非就是大人物之间争争斗斗呗!若不是刚刚阿匪提起荣昭公主,我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于大伟叹道:“哎,陆将军少年英勇,本是荣昭公主的独子,可惜官运不济。”
“谁叫驸马是罪臣之子呢!”包打听八卦道:“荣昭公主身份尊贵,偏偏看上了罪臣之子的驸马爷,这驸马爷也真是命不好,好不容易被公主保下,却被流寇所杀!”
陆清安听到包打听的话,眼底浮现一丝冷色,寒光凌冽,扫了包打听一眼。
包打听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不禁打了个寒战。
阿四分析道:“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陆将军地位尴尬,所以才连连受阻吧!”
于大伟出声阻止道:“咱们还是别提这些上面的秘事了,万一被旁人听到,咱们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大家深以为然,阿四感叹道:“虽然驸马早逝,但公主和驸马之间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也不知道我阿四以后能找到怎样的女子?”
包打听听见阿四的感慨,打趣阿四白日做梦。几人说笑间,王将匪却叹了声气:“可是我觉得,若是公主没有这段感情,说不定就不会英年早逝,日后的人生也一定更好。”
陆清安一听,眸色一暗。他转头看向王将匪,低声问道:“为何……会这么说?”
王将匪依言道:“听说陆将军并不是荣昭公主的独子,他还有一个弟弟或妹妹。二十年前荣昭公主有孕在身,戍守边疆之时,前后脚收到先帝驾崩和驸马被杀的消息,一夕之间丧父丧夫,她悲痛之下难产,诞下一个死胎。”
于大伟点头应和:“没错,我十多年前在历州军时,军营里面有一些虎威军的老人,我也听他们说起过这件事。听说公主生产之后伤了身子,不久后就撒手人寰了。”
王将匪感叹道:“所以我觉得,若是公主没有怀上这个孩子,便不会难产,不会伤了身子,更不会这么年轻就逝去了。”
想到荣昭公主在大好年华失去了生命,王将匪惋惜不已。一旁的陆清安却道:“是啊,是这个孩子该死,是他害了公主性命。”
王将匪听到他声音中的寒意,抬头望去,陆清安却垂下了眸子,遮住了眸中的神色。
王将匪看不清他眼中情绪,却能感觉到他周遭的冷意。王将匪查觉陆清安似乎和往日不同,她正欲询问,门外跑来一人:“教头通知,让新兵速去校场集合!”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王将匪见时机不对,只好先将话咽了下去。
几人跟着那人来到校场最左边,校场上战满了新兵,人头黑压压得一大片,一眼望去,少说也有两三万人。
校场最前方的台子上站着一个身着劲装的中年男人,他面容严肃,肌肉虬结,看起来力能扛鼎。他站在台上俯视众人,等到校场安静下来后,他才朗声道:“我叫马途,是历州军的总教头!”
马途的声音亮如洪钟,传遍了校场的每个角落。他继续道:“你们都是新兵,隶属于新兵营。今后每日军营训练,分为武器训练、体力训练和队列阵法,具体内容你们的带队教头会讲,三个月后分营。若有违抗军规者,军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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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