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王妃 第3章 第 3 章

程猛如没想到自己一个土匪，这辈子还能有机会面圣，宫里的规矩她是半点不懂，这里可不比王府随意，稍有行差踏错就有可能就脑袋搬家。

她随瑞王在宫人的带领下行过一道道宫门，心跳得越来越快。

“王爷王妃请留步。”

程猛如大字不识一个，到了一个什么殿前，守卫明显比别处多了起来，引路的宫人回身道：“皇上下了朝正在用早膳，容奴才先行通报。”

两人垂首站在阶下等候，不多时，宫人出来请他们进殿，宫里门槛太高，今天这身裙子层层叠叠又厚又长，抬脚的时候给程猛如绊了一下。

身体往前扑的那一瞬间程猛如脑中的走马灯又滴溜溜转起来了——

完了完了，这一跤摔下去，是何等的失礼！何等的不敬！

就在这时从旁伸来一只手：“王妃当心。”

这只手比女人的有力，又比男人的纤细，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却稳稳托住了程猛如，她于慌乱中抬眼，不慎与那位有着一面之缘的桂公公对上了眼。

“阿桂！”瑞王见缝插针，颇有点邀功意味地小声说道，“我可是听了你的话才进宫的。”

桂如意胆子再大也不敢居这个功，对瑞王的话不作回应，只向程猛如告罪一声，待她站定后飞快收回了手揣回袖子里，低眉颔首立于门侧，再次做回帝王门前不听不看不说话的狗。

二人进了殿，皇上果然还在用早膳，与他同桌而食的是个衣着华贵、容貌端庄的女子，想必是宫中的哪位娘娘。

瑞王进门后就老实多了，程猛如跟在他身后，绷紧了神经，一举一动都照着他做，分毫不敢走神。

瑞王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行了个礼：“臣弟叩见皇上、皇后。”

程猛如暗暗吐了吐舌头，还以为她只是某个得宠的妃嫔，没想到竟然是皇后！

“老七来啦。”

皇上和气地笑了笑，像是这才看见他了似的放下碗筷，皇后忙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

程猛如跟着瑞王跪伏在地上，眼睛不敢乱看，耳朵却越发灵敏，只听皇后娇笑一声：“皇上，瑞王成亲后是越来越有样子了，以前可是连行礼都不大会呢。”

“嗯，”皇上道声音听起来很是满意，“确实，朕要是知道成亲还有如此成效，就该让这小子早点成亲。”

“难怪别人都说男人成亲了就会懂事，”皇后说，“七弟今后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胡来了，不然叫王妃看了笑话你。”

“皇嫂说得是。”顿了顿，瑞王直起身重新行了一次大礼，“皇兄，臣、臣弟谢皇兄赐婚！”

“老七当真懂事了！”

看到这个傻弟弟今天规矩有礼的模样，皇上很是欣慰，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大手一挥就赏了瑞王不少好东西。

皇后在一旁说：“皇上，七弟刚成婚，王妃陪嫁一定也是带了不少新人过来，现在瑞王府里正是人多事杂，王妃初来乍到，管家之事需得慢慢上手，臣妾想，不如让小桂子到府上帮着打理打理吧。”

“是朕疏忽了，这小子什么也不懂，哪儿知道管家，府里现在还不知道怎样鸡飞狗跳呢！”皇上感激地拍拍皇后的手，“还是皇后替朕考虑得周到啊。”

皇上和皇后一唱一和，也不问问瑞王府真正当家做主的瑞王愿不愿意，这就给他安排得妥妥当当了，末了还开恩赐座，让人添了两副碗筷上来。

宫里的吃食的精美程度比王府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瑞王高兴得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吃了起来。

程猛如沾了他的光，得了与皇上同桌而食的恩宠，却只是端着碗不敢动，皇后给她夹了一块糕点，柔声道：“来，尝尝这个。”

衣袖拂动间带起一阵芳香，程猛如受宠若惊：“谢、谢皇后娘娘！”

皇后一愣，随即故作伤心地叹了一口气：“你要是谢我倒显得生分了。”转向另一边，失落道，“皇上，你看看！”

程猛如：“啊？”

“皇后，”皇上细细看了程猛如片刻，用筷子隔空点了点她，点评道，“你这个妹妹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情，生得都与你大不相同啊。”

皇后道：“别说我与善儿还不是同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就是皇上与七弟，容貌性情也是大相径庭。”

哈啊！？皇后竟然是善儿的姐姐！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进宫前没人跟她说过啊！

程猛如大惊，壮着狗胆瞄了一眼皇后的凤颜，不过……她和“姐姐”长得确实不大像，也难怪她会这么惊讶，一点准备都没有，但凡长得像点，她早就在心里和皇后攀亲戚了！

想当初，她和善儿会结为姐妹，可不就是因为她俩长得一模一样嘛。

皇上呵呵笑道：“有道理，龙生九子各不同，哪怕吃着同样的米也养不出像朕的皇后这般性情高雅、风姿卓绝的女子，放眼普天之下也再寻不出第二位了。”

一番话夸得皇后心花怒放，瞋视皇上的那一眼释出了无限春情。

程猛如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差点就要被帝后情深感动了，如果不是无缘无故被踹了一脚的话。

用过早膳，二人识相地跪安，辞别了皇上，换了个方向又往太后宫中去。

一大早太后跟前就花团锦簇的，瑞王不便见女眷，请了个安就和几个小太监挖蚯蚓去了，这可苦了程猛如，平生第一次被这么多女人围着，香粉熏得她鼻子直发痒。

“王妃。”太后身边的嬷嬷给她端了茶上来，程猛如心想来得还真是时候，她早就口渴了。

“多谢多谢。”程猛如双手接过茶盏，掀盖咕咚灌了一大口。

“哎——”嬷嬷连阻止都来不及，惊道，“王妃怎么自己喝了！”

“啊？”程猛如咂咂嘴，抬了抬手里的空盏，“这不是给我的吗？”

嬷嬷道：“这是王妃该敬给太后的茶！”

一些嫔妃直接就笑出了声，程猛如知道自己犯错了，脑子里轰地一下，想也不想就跪下给太后磕了个响头。

“太后饶命！”

“罢了罢了，哀家还能真要了你的命不成？”太后靠坐在榻上，挑剔的目光把程猛如从上到下看了个遍，最后不忍直视地捂上了眼睛，一副头疼的模样，“到底是个庶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太后没让她起来，程猛如只得一直跪着，太后索性直接无视了她，和别的嫔妃说起话来：“也不知道瑞王中了什么邪，求着皇上给他赐婚，还点名道姓非杜相的女儿不娶，这皇上也是胡闹，竟然答应了，自作主张给他许了这么一桩婚事。”

一位妃子心直口快，道：“这下皇上不仅和瑞王是兄弟，更是连襟了！”

这话出来，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嬉笑。

太后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锐利的眼眸扫过：“这话以后别再叫哀家听见，不成体统！”

殿中立时再无笑声，众嫔妃冷不丁挨了训斥，齐声应道：“是，谨遵太后懿旨。”

太后面色稍霁，叹了口气：“唉，也都怪皇上，向来瑞王说要什么就给什么，这不就把他宠得无法无天了。”

这话明面上是在说皇上对瑞王太过纵容，实际上是在暗戳戳地抬高瑞王的地位，这些人可都是人精，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就连对这位不得太后待见的瑞王妃，都多了三分恭敬，知道她以后可是小瞧不得的了。

在太后那儿跪了一上午，程猛如终于活着挨到和瑞王出宫回府，瑞王府的马车就等在宫门外，然而此时除了清晨从府里跟来的车夫和小厮，还多了个人，那人一身深色宫服，阴柔的面庞在天光下更显苍白。

瑞王抱着一盒他挖了小半个上午的蚯蚓朝他飞奔而去：“阿桂！”

桂如意不着痕迹地闪开，行了个礼：“王爷，王妃。”

“你怎么在——”话还没问完，瑞王一拍脑袋，自己想起来了，“哦对对对，皇嫂让你以后去我府上当差！”

“如此，”桂如意道，“多有打扰王爷王妃了，还望不给王爷添麻烦才好。”

“哎，不打扰，不打扰！”瑞王摆摆手，一把揽过桂如意瘦弱的肩膀，“以后咱们就能时时一起玩儿了！你都不知道驴蛋蛋有多笨！”

桂如意再次巧妙地化去了瑞王的勾肩搭背，替他撩起车帘：“时候不早了，王爷王妃请上车。”

上车的时候，程猛如膝盖一软，又承了桂如意一托。

“小姐！”

小桃芳同时在另一侧扶住了她，桂如意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瑞王在车里坐定，又玩起了他那盒子蚯蚓，还举到程猛如鼻子前给她看，他是真心实意地和他的王妃分享趣事，程猛如却嫌他恶心，扭过身子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街景。

马车晃晃悠悠地穿过街道，程猛如折腾了这一上午，累得双眼无神，两侧的商铺缓缓倒退，突然，无神的双眼捕捉到了一块一闪而过的招牌。

程猛如连声叫道：“停停停车！”

桂如意一路跟在马车外，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程猛如一下卡壳，难道她要说她看见她们山寨开在山下的包子铺了？

思索片刻，程猛如说：“我、我有点饿了。”

桂如意也没想到就为这事，颇无语：“再过两条街就到王府了。”

“我饿得受不了了！”程猛如耍赖，“桂公公，我想吃那家的包子，你能帮我买两个来吗？”

“这……”桂如意迟疑着，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包子铺。

“阿桂，我也想吃！”瑞王不由分说，塞了一锭银子在桂如意手心，“去吧去吧！”

桂如意无法，说道：“奴才去去就回。”

“等等！我要……”程猛如想了想，说，“我要半肥半瘦不肥不瘦不加葱但有葱味儿的包子！”

桂如意：“……这怕是得店家现做。”

程猛如说：“那就让店家做好了送到瑞王府来，不管多晚我都等，我今天要是吃不到他家的包子，我会死掉的！”

当晚，通天寨二当家带着刚出炉的半肥半瘦不肥不瘦不加葱但有葱味儿的包子，在瑞王妃床头站了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