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府
清早起来,就有丫鬟跑去给时娘说少爷院子遭采花贼了。
可是小酒都不在院子,贼人保管踩空。
但时娘时爹还有时有歌三人都放下碗筷,匆匆赶去时有凤的院子里。
“夫人,小少爷屋里只少了常用的箱笼。”
“还有院子里的花都被摘了去。”
着急的三人这才环视院子,大红灿烂的山茶花只剩光秃秃的绿叶子,水粉木锦花也被砍了一大枝,还有各种盆栽花卉都没幸免。
一片狼藉中带着豪放不羁的粗狂。
时娘道,“还真是采花贼。”
时有歌气愤,“竟然把弟弟最喜欢的水仙盆栽都偷走了!”
时爹道,“谁没事半夜来时府偷花?”
又有丫鬟匆忙跑出来,“夫人找到一封书信。”
时娘一打开,三人脑袋凑一起看:
“小少爷安好,请放心。”
时有歌气的咬牙,觉得这是挑衅到头上了。
摘这些花摆明了就是威胁他们,弟弟在他们手上如这些娇花任人拿捏欺辱。
可是,现在局势混乱,四处求助无门。她见不得爹娘轻信那土匪的信,想要高价招募壮丁去打卧龙岗,但是被她爹阻止了。
说不要轻举妄动,激怒了土匪。
她第一次嫌弃她爹懦夫,但她娘竟然也同意了。
她弟弟就是个软糯糯的三岁孩子,没有一点心机又心软的厉害,谁都能欺负他。要不是娘对下人严加管教,下人都能爬到弟弟头上。
此时时有歌看到那份报平安的信,更是着急的要掉眼泪。
时爹则是若有所思,只吩咐下人把花卉添补上。再看了看日渐暖和的天气,叫丫鬟把换季要穿的衣衫单独用箱笼给小少爷备好。
另一边山上。
破洞木窗边摆着一盆漂亮的水仙,花盆是名贵天青色瓷釉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
水仙旁边,摆满了竹筒,看着像是锋利的刀刃斜斜砍下,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七八个。尖锐的斜口统一朝窗户里面,全都插满了各色花儿,大红大绿大黄大粉,杂乱粗野又春光烂漫的随性。
时有凤看着窗户上的“花筒”,再看看那盆他精心照料的水仙花,心里十分惊喜。
脸上多了几分轻松怡然。
他看着插的斜七扭八的花,手心大的红山茶花脸背着窗户,只留一个突兀的后脑勺进入时有凤的视线。他伸手轻轻调整方向,但这一调整,花是好看了,他却看到了窗户上的破洞。
难道是故意这样摆放遮挡窗户的破洞?
土匪怎么可能这般好心。
不过,时有凤心里还是开心的,甚至觉得这大黑熊也不全是面目可憎。
霍刃脚边有一只野鸡,双脚用树藤扎着,原地扑腾起了灰。
时有凤脚边蹿出一只奶白的小猫,朝那野鸡探头探脑的闻嗅,那野鸡一动,小奶猫就呜咽的朝时有凤裤腿后躲。
“小毛,别怕,被绑着的。”
时有凤蹲下摸着猫咪的后颈,慢慢顺着炸毛猫。
霍刃看的心烦,一根纤纤细指头摸猫头怪装模作样的娇气,手指比白毛还惹眼,猫和人一样胆子小又脆弱。
他一把拎起小猫脖子,猫爪张开露出粉垫和透明细短的指甲,可怜兮兮的朝时有凤叫唤。
时有凤要去抱,但霍刃将猫抱怀里侧身躲避,大手呼呼的摸着猫背猫头,时有凤见猫眼睛都被揉搓变形了,最后,他甚至把脸贴小猫肚子上,猛吸一口气。
小毛瞪圆了眼睛,呆怔了。
随即晃着的尾巴都蔫儿了。
时有凤也惊住了。
看着小毛一脸觉得自己不干净的样子,又好笑又好气霍刃,但他都不敢表露出来,只捏着手盼霍刃玩够了把猫还给他。
霍刃吸够猫了,还用胡子拉碴的嘴巴亲猫头,“我的好大儿,怎么叫小毛,这名字一点都不威风。”
见时有凤眼巴巴盼着,将猫丢给了他。
小毛通人性,知道缩爪子不会伤着时有凤,一到香香软软的怀里,脑袋使劲儿埋怀里夹着嗓子喵喵叫的可怜。
时有凤端着猫猫去了太阳下,赫然看清了猫头上一嘴湿润的毛发。
甚至觉得眼前猫头上还带着男人浑浊又霸道侵略的气息,刺痛着皮肤。
……
时有凤放下小毛,有些嫌弃,但小毛望着他蹭他裤腿。
像是在说我脏了,主人也开始厌恶我了。
时有凤被叫的心软,起身看霍刃,“你不要欺负小毛。”
时有凤脸颊气的微鼓,细腻的皮肤泛着脂粉似的光,看着滑不溜秋的,忍得霍刃手心痒痒。
他蹲下捉过躲避的猫,□□了把软毛。
才没把那句“不欺负小毛欺负你?”吞回了嘴里。
霍刃见多了男人说荤话办浑事,但他从来都自认为“出淤泥而不染”,但现在也觉得自己只不过是眼光高。
他也会控制不的想对一个小哥儿说荤话。
小少爷大概是水做的,不哭的时候眼里都湿漉漉的,很容易激发雄性本能的破坏欲。
霍刃瞥了眼后,拎起一旁的野鸡去“灶房”炖了。
时有凤见状,赶紧从箱笼里掏出自己的衣服,哐当把门上了门栓。
大白天宽衣解带,门外是刀劈哗啦的砍柴声,他躲在被子里换衣服。时有凤手脚又僵硬又哆嗦,想快,反而被衣衫绊住。在被子里拱了好久,才冒出热的红扑扑的脸蛋。
爬出被子的第一眼就是看门口,门还是紧上的,挡住了门外的天光,昏暗里有了安心。
时有凤起身开了门。
门口,牛高马大的霍刃正撅着屁股生火。
霍刃自己没从来没开过小灶,这间屋子也没有伙房。霍刃用泥巴混着稻草堆砌了一个小泥灶,架着炖锅刚刚好。
霍刃听见身后脚步,扭头看了眼,小少爷换了身水色柔软的衣衫,日头下像是一块美玉盈润。
不过,霍刃只意味不明的扯了抹嘴角。
去聚义堂吃饭的时候,原本埋头吃饭的土匪们,余光好似看到什么罕见珍宝似的,目前齐齐朝时有凤望去。
男人们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但那衣摆料子晃的男人们心痒,看着就是寸锦寸金的宝贝。更何况,这样的宝贝穿在绝世小美人身上,可知这是多抓人。
目光灼灼而偷偷炙热。
时有凤吓得脸色紧张,悄然躲在了霍刃身后,企图用这堵高墙遮挡自己。
霍刃一路上神秘的嘴角扬了扬,催促着男人们动筷子吃饭,“兄弟们都吃吃喝喝啊。”
牛四飞快往嘴里塞了馒头,霍刃大咧咧拍拍他肩膀,“慢点吃,管饱。”
这话说的像是春风得意的新郎官儿似的,可再偷偷瞧大当家身后躲着的小少爷,可不就像是害羞的小媳妇儿吗。
时有凤今天衣袖大,里面偷偷装了四个馒头和一个鸡蛋。
聚义堂的伙食绝不能外带。
霍刃看着偷偷藏食物的时有凤,意外这小少爷胆子大了。
刚刚小少爷躲在他身后,挨地近了能闻到衣物上淡淡的熏香,清雅又润泽的好闻。可比浣青那熏香好闻多了,霍刃揉了揉鼻尖,他的鼻子终于解脱得救了。
他心情好,此时见小少爷的小动作,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围土匪不敢看过来,倒是没人发现。
吃完早饭,时有凤回到屋里不见秀华婆婆来。
等了会儿倒是看到小柿子来了。
小柿子支支吾吾说秀华婆婆今天农忙来不了。
但小柿子眼神闪躲又气愤,明显在骗人。
“秀华婆婆到底怎么了?”时有凤担心问。
“秀华婶婶被打了。”
小柿子说完就哇地哭出声了。
“你快带我去看看。”
去的路上,时有凤得知是因为秀华婆婆摘了杏花,惹得家里人对她拳脚相向,又气又不可置信。
秀华婆婆是时有凤难得可以吐露心声的人,秀华婆婆作为过来人,很懂时有凤的心里,一直在开导他。
有很多观念想法时有凤不赞同,但秀华婆婆没反对,反而用一种到时候你就会懂的眼神看着他。
尽管婆婆觉得他天真想下山,他也觉得婆婆现在有出山的机会为什么不出山,这两个想法他们没破开说到底,但彼此都深知对方的观念。
但有一点他听了秀华婆婆的话,没有要自己擅自逃跑。秀华婆婆年轻的时候逃跑过几次,无疑都被抓回来打得更狠了。
时有凤没跑是因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傍晚听见后山的狼嚎鸦啼都能吓得他往屋里躲,别提天气暖和了,山里蛇虫出没。
来到秀华婆婆家,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责骂声。
“那杏树本就不怎么结果子了,去年孩子们都嚷嚷着没吃够,你倒是大方把花苞全折给那个小哥儿了。”
“你是不是还不死心,还想着讨好那小少爷,好叫他家人来赎人的时候把你赎下山?”
时有凤听见这声音,急忙绕过长长的黄土墙朝门口走去。
“你倒是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看你离开这个家谁还会要你这个破烂货。我看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忘记当年事情了,这回我就好好给你说道说道。”
这苍老又凶悍的细长高调声,震地时有凤眼皮一跳。
他身边哪个人不是和声细语轻柔带笑的,第一次遇见这么……这么几乎是扯着嗓子凶人的情况。
时有凤急急忙忙的脚步几乎一顿,揪着手心停留在了原地。
小柿子担忧打了退堂鼓,“这个老婆婆好凶的,比啄人的大公鸡还要凶,我们打不过她的。”
他哪能退缩?
秀华婆婆帮助他颇多,他宁愿自己凑上去被打,也不要此时临阵脱逃。
时有凤定了定神,看着小柿子切弱弱的眼神,极力稳住自己略带颤颤的声音,“没事,你知道这老人邻里关系如何?有没有不对付的?”
时有凤面色的镇定给了小柿子很大勇气,他道,“她凶的很又霸道强势,和周围邻里关系都不好,她还不让周围人养鸡,说吵她睡觉啄她家菜园子。”
小柿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吓怕了,此时说话都没平时机灵有重点了。
时有凤拍拍小柿子肩膀,“别怕,到时候你在外面就好了,现在你只要告诉我和她不对付的人谁最凶,最能压制她的。”
听时有凤这么说,小柿子内心为自己怯弱羞愧,鼓着勇气拉着时有凤的手腕表示要一起。
“天天和她吵架打架还不输的,就是牛小蛋他娘了。”
可她昨天看着牛小蛋用泥巴砸小少爷,牛小蛋他娘会帮他们吗?
时有凤道,“这可不是帮咱们,是她还可以借着我的由头来压死对头。”
不就是秀华婆婆摘了几枝杏花给大当家的……“夫人”。
她这般闹动静,不信牛小蛋她娘闻着味儿找不来。
这就是他爹爹说的借力打力。
时有凤心里也忐忑不安,毕竟第一次搞事情。
头一次要加入村里恶战的小少爷:我爹爹说了,先这样、再这样、最后这样。
霍刃往那儿一站:为什么不用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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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们打不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