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世界。
睁开眼是簇拥在一起的茂密树冠,只能依稀从树叶间泄露的光判断出现在是在白天,周围鸟雀之声不绝。
躺在落叶泥土间的女孩坐起身,落在身上身上的树叶因为她的动作从光滑的肌肤上滑落,及膝的银白长发垂落,有几捋落在眼前和肩上,遮住那双懵懂灰蓝眼瞳。
她站起身,望向周围,入目的是翠绿的世界,鼻尖萦绕着树木的气息。
光着脚踩在铺满树叶残枝的土地上,有些疼。
她好奇的低头,看到的就是自己不着一物的身体,抬起脚,看到脚底被树枝戳破的皮肤,那里有些刺刺的疼,她疑惑的歪歪脑袋,不明白为什么会流血,但很快就愈合了,她便也不在意。
女孩继续走着,无意识的探索这里,跟着本能,渴了喝水,饿了抓动物吃,像个野人一样活了许多天。
她不觉得自己过得苦,只是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偶尔心情不错,便会对着空气和草木唱着自己也不懂的调调。
多日流浪的经历让她在黑沉的夜里总是做一个梦。
梦里的她也是一个人在这样好似永远都走不出的森林里游荡,但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却始终想不起身边缺少了什么。
于是在某天清晨梦醒后,莫大的孤独感吞没了她,女孩在自己暂时躲避的树上,蹲在树干上无声良久。
脸颊湿湿的,她面无表情仰着头茫然望天。
下雨了吗?
阳光万里和碧洗般清澈的天空告诉她:今天是个晴朗好天,阳光照射的不强烈,适合晒太阳小眠。
走到山边,向下就是河流,滔滔不绝,蜿蜒前行。
偶尔她也会路遇陌生人,他们看她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女孩不喜欢,便会钻入山林甩去他们。
不久,大陆上便逐渐传出山中有听得懂人话的貌美精怪一事。
传说山精极美,有一副动人歌喉,常常引诱上山拾柴的男子在山中逗留而晚归。
有贵族猎奇,想见识一番山精有多美,便遣人寻找带回,都无功而返。
被人追逐许久的女孩自此便产生了一种想法。
有人抓她,人坏,她没被抓,她好。
她没有善恶的想法,只觉得有人想伤害她,她就跑走,不被抓到。
那些人眼里的东西让她恶心。
此时她还不明白这是**。
这天晚上,她又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终于走出了树林,见到了人。
她看到一位女子抱着她幼小的孩子坐在一处简陋的房子前,正在哺乳。
婴儿闭着眼睛吃的津津有味,似乎是知道有人保护自己,他信赖的依偎在母亲怀里。
抬眼,就是女子慈爱的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产生了一股酸酸的情感。
是嫉妒吗?嫉妒那个孩子?还是嫉妒孩子和母亲那天然信赖又极为强烈的羁绊?
她不知道。
她自然的向往这个有着浓厚情感的羁绊。
或者说,在最开始,不止她是这样向往的。
心里有另一个声音,是极为强烈的渴求——
躲在灌木里透过缝隙的她像个小偷一样,偷窥着别人的幸福。
她想走出这个灌木。
梦里的“她”也是这么做了,“她”走出灌木,脏兮兮的暴露在阳光下。
妇人看到“她”的突然出现明显被吓到了,怀里的婴孩也被母亲的情绪波动影响,哇哇大哭起来。
这里的动静引起他人的注意,有许多汉子带着家伙什跑了过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妇人指着“她”,惊惧又颤抖:“他有红色的眼睛!”
“恶魔!”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一声,但就这普通的一句话,却点燃了这些人的怒火,当第一个人动手的时候,“她”的世界天翻地覆,被人按在地上,头晕脑胀。
“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就要感受暴力带来的疼痛。
她不明白……
他不明白。
“烧死他!烧死他!”
“把他献给山神!”
梦醒,女孩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脑袋,在确认没有被打的包后,她松了口气,放心的笑起来。
果然梦里的自己不是她啊。
只是没过多久,她又变得低落。
为什么要打梦里的自己啊,“她”又没做什么。
女孩下意识忽略他们是叫“他”的。
偶有行人路过,她就躲到茂密的树冠里,蹲在上面看着他们,听他们说粮食怎么样,谁家媳妇跟人跑了。
对自己能听懂他们说话,女孩没觉得有什么,她能听到很多声音,也能读懂那些声音的意思。
风的,雨的,草木的泥土的。
她能听到很多声音。
数月过去,女孩还是那副模样,岁月在她身上停驻了一般,唯一的变化就是那原本光滑柔顺的银白长发在长期没人打理的情况下开始打结,里面夹杂着泥土和枯枝烂叶,拖成长长的一团坠在身后,她的皮肤也不再干净,粘着污垢,一眼望去,她从美丽山精变成了脏孩子。
在某一天,感到身上奇痒无比的女孩跟随着本能走入水里,在水里游了几圈。
泡了许久,泥垢逐渐剥离,被水流带走,露出光洁白皙的皮肤,头发上的杂物也在一圈一圈的游动下被水流冲走变回银白。
她在水里慢慢飘着,像一块从天上飘落河间的纯白绸缎,浮在水面上不知名的水草绽放着白花,点点围在她身边,像拱卫银月的繁星。
走出水面,在日晒下,她的身体又变得干燥,就这样漫无目的躲着人走,女孩看过群山与江河,终于在一天来到一处山谷。
在山谷上,她看见了随时可能会滚下去的巨石,这很明显人为的,山谷下有熟悉的铮鸣之音,女孩坐在巨石边上,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来在哪里听过这种声音。
自她在山林中醒来后都不曾见过听过,但很明显,山谷里面此刻正在进行一场纷争好奇。
她不喜欢纷争,所以想要离开,但在离开之前,她有些好奇人类。
最后,自带的想看热闹的心理战胜了理智,女孩在崖边悄悄探头。
猫猫祟祟.JPG
崖下有很多人,他们似乎在争吵,其中几人拿着锐利的刀指着一个倒在地上,有着一头银色卷发的男孩,像是在逼问。
距离很远,女孩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注意到那个银白发色的少年。
女孩抓起一把自己的长发,对比了一下男孩的头发。
嗯,颜色一模一样。
她孤独了许久,此刻有一个和她极为相似的人出现让她有些欣喜,脑海里第一次出现叫做“同类”的东西。
他会是我的伙伴吗?
女孩这样思考着,身边却传来了异动,那人为靠在那的巨石被人动了,即将往山谷里砸下,后果显而易见。
而让巨石坠落的是一把投掷过来的尖锐小巧的物品,掷出这把苦无的人就是下面山谷里被刀剑刺入身体逼问的小少年。
欸?
他在干嘛?
女孩忙将像山谷倾斜的巨石往后一抱,差点压到自己,等停稳后跳下山崖去救疑似自己同类的男孩。
倒在地上眼神迷离的男孩平静的等待自己的结局,他不害怕即将到来的死亡,只要能帮助老师逃出奈落院,逃出那个吃人的地方,就是值得的,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现在还能活着,他现在所拥有的名字,都是老师赐予他的。
胧无以为报,只能将自己后半生的价值都奉献给老师。
胧很平静,平静的等待巨石落下,将奈落众追兵砸死,连带着自己一起。
一分钟过后——
被刀扎穿的的地方有点痛,不过还能忍。
再等等,再等等……老师就安全了……
两分钟过后——
嗯?石头滚下来这么慢的吗?
视线里没有巨石的踪影。
奈落小伙睁大眼睛:我陷阱呢?我辣么大一巨石呢?
“快说!那个叛徒到底在哪?!”
刀又入体了几分,绞的人生疼,男孩的脸庞渗出冷汗,又惨白了几分。
但是很快痛苦就结束了,一个浑身赤//裸、披头散发的女子将他从奈落众手里抢了出来,紧紧抱着他狂奔,速度快的让那群专业跟踪的奈落众也追不上,最后只能停下追逐,望着那在林间跳跃奔跑逐渐隐没在树丛里的雪色无能狂怒。
似乎是知道他受伤了,女子跑的很稳,但他仍会感到伤口一抽一抽的痛。
“放下我吧,我要去找老师……痛。”
胧揉了揉自己被敲的脑袋,不明白女子为什么突然打他,睁开眼想瞪视女子又立刻闭上了,脸烧红烧红的。
先前他一直闭着眼睛,因为一睁眼就能看到一片白腻。
……她难道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自珍自爱吗!连衣服都不穿!
肚子上的刀口已经在愈合了,胧不由又想到老师,神色变得有些黯然。
……老师,应该安全了吧。
男孩靠在女子怀里,嘴角不自觉弯起,眼皮慢慢垂下,遮住汹涌的情绪。
女孩低头就看到男孩的表情透着视死如归的淡然,和……一股死寂。
好像他的灵魂跟着什么一起走了,只剩一副空壳。
她不喜欢少年这个样子,她下意识的觉得,像他这年纪的男孩,应该每天和同龄小朋友招猫逗狗沾花惹草,正是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的年纪,朝气蓬勃的,像初生太阳般的。
怎么就他一副像个垂垂暮已的夕阳似的,感觉时刻都会落下。
见跑的差不多远了,女孩找了个没那么硬且平整的地面,放下男孩在他身边蹲下,灰蓝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毫不掩饰的观察男孩。
平躺在地上,有些虚弱的小少年被女孩盯得浑身不自在,但对方又不说话,摸不清对方心思的他也只好不说话。
过了很久,久到他的身体都愈合了,躺不住的他终于开口。
“你是什么人?”
女孩对他的问题歪了歪脑袋。
什么人?她不是人啊,人们都叫她“那个美丽无比、勾引男人吸精气的邪恶山精”。
基于自己确实不知道自己叫啥,女孩如实将人们对她的称呼告诉小少年,然后就看见小少年猛地捂住自己的下面,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双腿一蹬一蹬的退的老远。
阿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捂住的地方,有些无语,对这个疑似自己同类的家伙露出了嫌弃。
“你那是什么眼神!还有、还有你为什么会说人话!”果然就是山野妖怪吧!
胧紧紧抱住自己,有些弱小无助。
呜呜呜老师你在哪?快来救我啊呜——
女孩依然一副嫌弃的表情,对这个小少年失去了所有兴趣,跳到高高的树上,背过身远眺已经开始有下落之势的太阳。
这么笨,应该不是她的同类吧。
待天光散尽,女孩靠在粗壮的树枝,渐渐睡着了。
在她没注意的地方,胧躲在离“美人妖怪”很远的地方,可怜兮兮的抱着树,胆战心惊的度过一夜。
生怕她过来对他下手。
想了想还是不把这篇放进主线了,但有些剧情需要这个过渡,这篇完整番外先欠着,后面补(主要还是发现自己的剧情不能在拖沓了[可怜])
啊啊,这本下午其实就写完了,但是忘了发表。(就是我以为我发表了,但实际上没有发表[裂开])
现在才发现,见谅[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1章 第 18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