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难当媳难做 第80章 第 80 章

九重霄野，极目远眺，风霜雨雪飘摇。

羽凝立在巍峨大殿的廊下，仰首望着大殿高耸的吊顶，顿觉自己渺小非常。偌大的天极殿里，只有她和泫沄二人，堂堂神界尊者，竟无一门徒或是随侍在侧。

若非是廊柱上嵌满了夜明珠和鲛人泪，这大殿内该是昏暗又阴冷。羽凝觉得周身寒凉，抬手便要运转灵力，让自己暖和些，试了好几次，直到面容扭曲，指尖都没有一丝灵力浮现。

她怔愣的看着自己的掌心，忽而想起什么一般，盘腿坐在澄澈不染纤尘的地砖上，闭目凝神开始内视自己的周身经脉和丹田气海。

出乎意料的，她丹田里只剩一团冰蓝色的结晶，其余的什么都找不见了。先前的冰灵根也好，木灵根也好，尽数消失无踪。

反倒是静下心神，她隐隐觉得自己有一片极为广博辽远的识海，那里驻足着一个姑娘，正背对着她，身后环绕着紫金色的光芒，还有若隐若现的一只金色展翅的凤凰。

羽凝觉得那该是她自己，可她却没有办法与人交流，浩瀚无边的识海里也只是一片苍茫和虚无。

探不出所以然来，她起身回眸，正殿内泫沄归来就在床榻上凝神修炼，丝毫没有照顾她的意思。

她只得自作主张，晃荡着身子去了后面的一座偏殿。

推开门来，又大又空旷，虽说不缺家具陈设，可瞧了就让人心慌，觉得孤寂难耐。好在殿内有一妆台，那高悬的一面镜子乃是玄冰所制，羽凝立在它跟前，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却找不见先前御天诀的徽记了。

没了灵力已经够奇怪的，今时竟连道侣的徽记也没了踪影。羽凝一时心急，小白牙狠狠的给自己的手指肚来了一口，血珠蹦出的刹那，她点去眉心，却也无有显影。

“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完成了三生血契，我和她都飞升了的呀。”羽凝喃喃的自言自语，颓唐的瘫坐在大殿内扣着手指，“为什么风砚之能飞，母亲能飞，我来了就成了笨蛋呢？”

此刻主殿内打坐的泫沄听着神识收拢回的余音，深觉吵嚷，阖眸道了句：“痴儿。”

旁人飞升是不是自在逍遥，欢天喜地的，羽凝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飞升后，曾经的愿望成了泡影，好好的神仙怎就住在这破地方，除了清心寡欲还能干嘛？

来时是白日，直坐到了天黑天又亮，她都没瞧见一个活物。殿内安静非常，泫沄也根本不管她。此刻的羽凝肚子咕噜噜地叫着，嗓子也快冒烟了。

神仙的身子竟也是要吃饭喝水的么？羽凝不断地刷新认知，无力的朝天翻了个白眼，拖拉着身子往主殿去寻泫沄讨饭吃。

敲了敲门，毫无回应。仗着凡尘中这人对她的宠爱，羽凝大着胆子溜了进去，走了一圈，腿都溜达细了，也没见泫沄的影子。

除此以外，也没找见一个食物渣渣。

好在，桌案前有一壶清茶。羽凝想也不想，拿过来就牛饮了去，结果没过一刻，胃里翻江倒海，饿得更狠了。

“破地方，破地方，破地方！”羽凝撒泼了，小拳头挥舞着砸向桌案闹了一通，思及发怒消耗体力，只会让胃叫嚣更欢，她才冷静下来，手撑着下巴发呆，思量解决办法。

若是飞升的神仙被活活饿死了，岂非让六界笑掉大牙？

忽而，她眸光一亮，小手一拍桌板，“有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永夜谷，我来啦~”

她捯饬着小腿就跑去了殿外，一路顺着山道飞奔，走到半路才猛然惊觉，她根本不知道永夜谷的方位，这偌大的九重天，她要往何处寻？

况且她跑了许久，连半山腰都没到，这山未免也太高了。她失魂落魄的坐在石阶上，双手托腮呢喃：“出去一趟怎么这么难，谁能带我飞一圈？”

“仙子要去何处？”忽而一声清亮的话音入耳，羽凝惊讶的抬眸去瞧，只见天空中盘旋着一只仙鹤。

“是你与我说话吗？你可以带我飞么？”羽凝仰着头朗声与那仙鹤喊话。

“我是尊者的传讯仙鹤，仙子若是飞行不便，我可以载你。”仙鹤飞得低了些，呼嗒着翅膀盘旋。

羽凝一蹦三尺，朝着它招手：“好呀，那你下来接我吧。”

仙鹤俯冲落地，羽凝搬着自己的腿艰难的爬上了仙鹤的背，趴在它的耳朵处道：“带我去永夜谷找点吃的吧。”

仙鹤凌空而起，两个硕大的羽翼忽闪着，直奔永夜谷而去，“仙子是新来的吧，不过永夜谷好似没有什么吃的，仙子一定要去那里吗？”

“就去那儿，那儿是我来九重天知道的第一个地名。不过你们平日都吃什么呀？尊者的殿里什么食物都没有。”羽凝伏在仙鹤的背上，格外喜欢它光洁的羽毛。

“九重天的上神大抵都不吃饭，只有我们这些神兽会用些自然里的鲜果。瞧着仙子该是灵仙境，三重天的丹药对仙子当大有裨益。”仙鹤觉得往永夜谷的路途太遥远，索性和人聊了起来。

“灵仙境？我初来乍到，并不清楚这境界划分的规则，要不你给我讲讲？”羽凝目露好奇之色。

“天界分仙界和神界，三重天和六重天主要为仙人居所，也有神明的办差之处，有灵仙、仙君、金仙和天神境。至于这九重天除却上神便是神尊所在。”仙鹤悉心的给羽凝讲解天界的规则。

听罢此语，羽凝茫然，那她岂非应该呆在三重天？罢了罢了，左右风砚之在此，真掉下去了，她可飞不上来。本以为飞升就能并肩同行，哪知道天界也是要层层跃升的，这些隐晦，先前根本无人同她提及。

仙鹤见她不语，也没再多言，安静的载着人，飞了大半个时辰，从北侧飞到南端，同样是一片略显苍凉的所在，数座山峦的谷地深处，有一排东西延申的殿宇。

“仙子，这便是永夜谷了，此处的主人闻予上神性情清冷，平日不善交际，仙子确定要下去？”仙鹤好言相劝，唯恐这姑娘被战神磋磨一通。

“要的要的。”羽凝早已迫不及待，搓着手手往下观瞧。分明也是寂静冷清，她却觉得此地比天极殿好上百倍。

仙鹤不解她缘何如此兴奋，落在地上后，趁着人揪着羽毛滑下来的间隙问道：“仙子可需要我在此等候，或者接你回去？”

“不用啦，多谢仙鹤前辈啦。”羽凝喜笑颜开，直奔主殿跑去，好似连饥饿都一扫而空。

“咚”的一声闷响在殿外炸开，大殿内的风砚之瞬间皱眉，顷刻散出神识探查，竟瞧见一藕荷色的肉团子以狗爬的模样栽倒在殿前的石阶上……

一道飘渺的身影瞬间闪现，伸手将人扶了起来，调侃道：“来就来了，何须行此大礼？”

羽凝气鼓鼓的冷哼一声，“怎么这么多台阶，人家饿的腿软，根本爬不动，你还嘲笑我。”

风砚之嗤笑出声，伸出手来，“抱着你瞬移总行了吧，上来。”

羽凝身子一纵就扑了过去，撒娇道：“要吃的，要伤药，还要厚衣服。”

风砚之凝眉，不解的望着她：“这是怎么了，跟个小乞丐似的，尊上亏待你了？”

“她都不管我，那个鬼地方又冷又荒凉，连个活物都没有，哼唧~”屁股刚坐在蒲团上，羽凝就说开了，摊着自己的小爪子，沮丧道：“还有啊，为什么你们都有灵力，可我就是个废人。”

风砚之正要给她解释，羽凝又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道：“还有还有，我的印记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了？”

风砚之抱臂在旁，深觉羽凝像个撒泼的小不点，“还有什么想唠叨的，一块儿说了我再回应你。”

羽凝瘪瘪嘴，拍了拍桌案道：“饿——，要吃的。”说罢就把自己的半个身子赖在了桌子上。

“我也没吃的，罢了，去林子里给你从鸟嘴里抢点果子来，等着。”风砚之按着太阳穴费心思量，话音方落便没了影子。

已经沦落到和鸟争食了么？羽凝开始怀疑人生了。

等着食物的间隙，羽凝把空气吸进嘴里，将脸颊膨胀的鼓囊囊的，再拿手指戳破，周而复始的折腾，哄自己很有一套。

半刻后，风砚之兜着五颜六色的仙果散落在了桌上，“自己尝吧，鸟儿们吃得多的，我都采了些，喜欢哪个吃哪个。”

“当真能吃么？”羽凝看着花花绿绿的果子，回味着方才风砚之的言辞，一时有些狐疑。

“能吃的，”风砚之唇角勾起，随便选了个黝黑的果子递过去，“给你洗干净了，尝尝？”

羽凝将信将疑的接过，咬了一口，“咔嚓咔嚓，”口感脆脆的，“嗯，好甜啊！”她吃的一脸满足，风卷残云的扫了所有的黑色果子，剩下最后一口时，她忽而起身，直接怼到了风砚之嘴里，“忘了让你尝了，嘿嘿，就剩这一口了。”

风砚之大惊，这人几时这么粗鲁了？不过既然是老婆的心意，那就勉为其难吃一口吧。她以手接过这果子瞧了半晌，羽凝不高兴了，“你怎么不吃，你是不是嫌弃我？真的是甜的，不骗你。”

“咔嚓”风砚之一口咬掉了果肉，“小祖宗，没人嫌弃你。我许多年没吃过东西了，不太习惯。”她咀嚼了须臾道：“是挺甜的，还要么，再给你采些回来？”

羽凝揉了揉肚子，“暂时不用了，饱了的，带我出去赏风景可好？”

风砚之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羽凝现下连飞都不成，“你怎么来的我这儿？尊上准你过来了？”

“她才不管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一只仙鹤带我来的。你住的可真远，那我就在这住下好不好，不走了。”羽凝拉过风砚之的袖子，小爪子上里面去掏她的手掌心。

“羽凝你长本事了，一刻不留神横跨九重天。”

风砚之还未来得及回应，一声森然的话音自外间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