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楼走廊的两端分别有一扇小窗,小窗外烈阳高照,不是直射,那光线却将整个走廊照得亮堂。
见状裴玉然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千般不愿,闷闷不乐,【这出去不得化了?不想吃饭。】
他可不想每天都顶着这毒日头去吃饭。
刚拿出手机想要查查附近有什么吃的,就被身旁的隋涣猜出意图,“学校不让外卖员进来,你要吃外卖,还得去学校西门门口的外卖柜拿。”
裴玉然握着手机的手瞬间垂下,攥了攥手机。
【什么破学校,连外卖都不能送进来。】
一个想法快速划过,他可以花钱让学校里的人给他带外卖。
心里瞬间重拾希望,拿起手机不停翻找校园新生群里以及校园墙的蛛丝马迹。
隋涣又猜中裴玉然的想法。
“不过,学校有学生兼职跑腿拿外卖。”
“嗯?”
隋涣拍亮电梯按键,托着手机,看着屏幕里那个正常运行的小程序,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但是好像还没正常运行。”
“什么?推我一下。”
隋涣随即退出页面,将一个旧的公众号推给裴玉然,里面有校园跑腿服务,不过正如隋涣所言,正在维修。
隋涣摁熄屏幕,朝裴玉然挑挑眉:“不过我可以帮玉然哥拿,当玉然哥的专职跑腿。”
“不用,不用”,裴玉然犹豫了一秒,随后连连摆手。
内心矛盾至极,及雀跃又抓狂,雀跃是隋涣真的很合他心意,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像个以前簇拥他的那帮贴心小弟,有点恍惚,觉得学裴玉祯还真有点东西。抓狂也是裴玉祯这人设,非得端着!就是到嘴的大蛋糕只能看着不能吃!烦死了!
这句话要从一个认识不过一天的人嘴里说出来,换平常人要么会觉得是开玩笑,要么会觉得这人肯定抱有其他目的,但是换作裴玉然,他只会当真,因为被伺候惯了,本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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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玉然吃了一口饭菜,嚼了两下便陷入沉思,感觉有股怪味,过会儿又嚼了嚼,细品了下,好像又没有了,接着又往嘴里喂一小口菜。
不知道咬着个啥,一股腥味由舌面直蹿鼻腔。
黛青色血管伴随攥拳动作绷出,裴玉然硬生生地压下反胃干呕的本能。
隋涣刚想跟裴玉然讲话,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裴玉然抿着嘴,面色难看。
“玉然哥,怎么了?不好吃吗?”
“不太好吃。”
其实裴玉然想说非常难吃,这道菜就应该滚出食堂,但他现在需要沉稳,说话要悠着些。
不过这道菜绝对不可以再出现在他的餐桌上!
嘴里的腥味久久不散,还是忍不住朝隋涣皱皱眉,做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难吃。”
“是吗?我觉得我这道菜挺好吃的,要不要尝尝?”,隋涣把自己的餐盘往裴玉然面前推。
“下次下次!”
裴玉然猛地往后靠,伸手挡住餐盘,一副拒绝的作态。
【能不能讲究点,多不卫生!】
“额额,我现在去打”,见隋涣还没有消停的意思,裴玉然连忙站起身,“你在哪个窗口打的?”
隋涣见他实在不吃,也没再勉强,拉回餐盘,抬手指了个方向,“在那个石锅饭旁边。”
二人吃完饭回到宿舍时,宿舍里已经有人。
是江祝。
裴玉然一推开门就看着在宿舍里的江祝,昨晚那声嗤笑又浮现在脑海。
“哎,江哥回来啦,吃饭了吗?”大金毛倒是跟谁也熟络。
听见开门的声音,江祝侧目看了二人一眼,随即又将视线移回电脑屏幕上,“吃了。”
裴玉然抚下心里的烦躁,佯装不经意地搭话,“吃的哪个食堂?”
江祝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不咸不淡地答非所问,“嗯。”
嗯?
嗯?!!!!!
得到回复的裴玉然感觉混身像有蚂蚁在爬,很不自在,扪心自问自己也没得罪过江祝,凭什么就这种态度对自己?
一旁的隋涣也察觉到二人之间气氛异常,
出声转移话题,“玉然哥,打游戏吗?”
裴玉然心里还在骂江祝,面上表情不太自然,“什么游戏?”
“英雄联盟,玩吗?玉然哥可要带带我,我很菜的。”
裴玉然快速调整好情绪,开玩笑道,“可以带带你,不过我没玩过,带到哪里就不一定了。”
“好啊”,隋涣打开电脑,问他,“那来把吗?”
“来”
二人打了一下午游戏,再一回神,俨然已经到了傍晚6点,楼外金辉熠熠,室内昏暗模糊。
电脑里传来游戏胜利的音效。
隋涣松开鼠标,看着显示屏上的胜利的字眼,伸了个懒腰。
“厉害啊,我玉然哥。操作这么秀的吗?”
裴玉然尾巴早就翘上天了,就等他这句呢,当即内里心花怒放,【那当然了,也不看看你裴哥是谁?】
面上淡定翻动游戏页面,语气轻轻谦虚道,“还好还好。”
隋涣端着电脑起身回自己位置,发现背后江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宿舍了。
也是,都六点了,估计是去吃饭了。
“走走走,吃饭去。玉然哥,一会还要开班会。”
“等下,我上个厕所。”
裴玉然合上电脑,起身去厕所。
一只手都快摸到裤子扣了,结果一推开门就让温湿的水汽扑了一身。
一幅出浴美男图俨然映进眼帘。
水汽袅绕在江祝身侧,给冷白的肌肤添上几分朦胧,本就自带距离感的冷峻面孔,此时此刻如同着上一层冰霜,回头瞥向裴玉然的眼神里边是淬了毒的利刃,水滴顺着清晰利落的下颌线滴下,发尾的水珠流过极具力量感的背脊肌群,形成蜿蜒的小溪顺着背沟缓缓没入围住下身的浴巾...
空气凝固良久。
裴玉然回过神,忽然发现江祝耳朵红得滴血,一扫在江祝那儿吃过的瘪,心情大好,而且莫名嘴有点痒。
他想吹口哨。
【这个江祝,啧,这不练挺好么,有点东西。】
【都是大老爷们儿,还羞上了,啧啧,耳朵好红啊~】
“看够了吗?”
声音冷硬,不难听出其中的森寒。
裴玉然佯装刚缓过神,连连道歉退了出去。
“怎么了?玉然哥”,听见裴玉然的道歉声,隋涣朝他望去,一恍神又想明白了,笑意掩不住道,“哦哦,江哥在厕所啊。”
裴玉然心里还在调戏江祝,面上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怎么一天也没见着张酌?”
隋涣拉开宿舍门,回答他,“张酌是本地人,等到军训才回学校住。”
之后几天江祝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早出晚归,而张酌正如隋涣所言,军训的前一天晚上才回宿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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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然哥,起床了。”
“玉然哥”,隋涣轻轻撩开裴玉然床帘,见着里面的人儿不禁一窒,只见帘里露出一张玉质瓷白的面孔,在昏暗的环境里,却绽放出莹莹亮白,黑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小片阴影,五官立体而秀丽,组合在一起的长相瑰丽却不失清纯,有几分妖冶中带纯的意味,矛盾感十足,却又恰到好处。
兴许是离开黑暗的环境,美人眉头微蹙,鸦羽颤动,紧闭的双眼有松懈之意,但又翻了个身,去寻之前那黑暗安静之处。
隋涣有些不忍打断美人梦意,但时间紧迫,他轻轻摇了下裴玉然的肩膀,“玉然哥,快起床了,一会该去集合了。”
裴玉然又往里面躲了躲,双臂交叉抱着自己,紧挨着墙壁。
隋涣想往里伸手再晃晃裴玉然,结果还没碰到人就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
江祝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伸手一把抓着裴玉然的手臂就往外扽。
“起床”,低沉的嗓音冷硬而不容反抗。
“我靠!松手,好疼!”裴玉然被他一猛子扯平躺,连忙支起手肘身子去掰江祝如铁钳般的手。
睡眼惺忪地眯着眼睛,皱着眉头,指尖发白用力掰着钳住自己的那只宽厚的大掌,眼底有些泛红,不知是不适应光线还是还是恼的,亦或者是疼的。
隋涣见不得裴玉然眼红,推了一把江祝,“松手!你弄疼他了。”
江祝没给隋涣任何眼色,见裴玉然醒透了,就松了手,转身戴上帽子出门。
其实裴玉然定了闹铃,只不过刚一出声就被裴玉然直接按掉,后面又很快昏睡过去,在醒来一点印象也没了。
裴玉然很久没有早起过,晚上睡得又晚,总的来说也没睡几个小时,加上本身就有起床气,起了床一直就心情闷闷不乐的冷着个脸,但又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要不叫自己起床就得迟到。
【弄我那么疼,不会轻点?】,裴玉然内心闷气无以发泄,非要鸡蛋里挑骨头,找出江祝的不对来。
【为什么要军训!讨厌军训!】
【这衣服怎么这么硬?】
【好热!一点也不透气!】
刚从厕所洗完漱的张酌看见站在门口端着漱口杯冷脸的裴玉然,有些不合时宜的笑着打趣他,“终于起床了。”
裴玉然没什么心情给他好脸色,绷着脸直接走进厕所,将门一把甩上。
张酌被人甩了脸子也不恼,饶有趣味地问站在一旁已经穿戴整齐的隋涣,“你惹他了?”
隋涣耸耸肩,双手一摊,“江祝弄的。”
“江祝弄的?”,张酌扬扬眉,好奇地重复。
见隋涣点点头没有往下说的意思,张酌也没不识趣地再往下问,走到床边戴上帽子,低头看了眼手表,留下一句“还有十分钟”,就出了门。
清晨的日头并不毒辣,像颗散发暖光的灯泡,光线被周围楼层和树木遮挡,在校园长廊印下荫凉,煦煦清风带来丝丝凉意,吹得人周身爽利。
裴玉然边往操场赶边吃隋涣提前给他买好的包子。
好在操场离宿舍楼不远,紧赶慢赶总算看见一溜军绿色的大部队。
二人是踩点到的操场门口。
看见操场出入口旁边的垃圾桶,为了扔垃圾袋,裴玉然连忙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结果口腔容量预判错误,嘴里鼓鼓囊囊的,嘴巴是合起来了,就是牙齿一时间咬合不上,甚至有干呕反胃的冲动。
隋涣就走在自己旁边,裴玉然不想当着别人面吐东西,但问题是也同样咽不下,食物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含在嘴里。
于是裴玉然抬起手挡住隋涣的视线,一个劲儿闷头往操场里面走,将隋涣甩在身后。
【破包子!害我出丑】
身后的隋涣察觉到裴玉然异样,连忙加快步伐,他一快,裴玉然就更快,他再快,裴玉然几乎都要跑起来了,“玉然哥,哎,你怎么了,你跑什么?”
裴玉然扭着脸反手朝身后的隋涣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另一只手捂着嘴,方便不露丑态地咀嚼嘴里头的包子。
进了自己专业的队伍,裴玉然总算将嘴里清空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