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封本就是秘术,连苏父都不能驾驭。
而苏禾一得到苏爷爷的传承,是这一代唯一会用僵封的人。
动用僵封精气损耗极大,接下来的半年,估摸都别想再去干活了。
卞阳扶着苏禾一走出去,那姜中民坐在地上,身旁有两个人守着,以防他再次逃脱。
苏父走在最后,看着两人的身影,回想起刚才墓门将关闭的一幕。
苏父:看来……不用是女娃娃,小阳就行……
几人看着拉耸着脑袋的姜中民,卞阳把苏禾一放下,“你好好休息会儿,我去问几个问题。”
苏禾一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即便满眼疲惫,也在尽量安抚他,“好。”
卞阳动动脑袋,蹭了一下他的掌心。
起身走到姜中民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眸中沉淀着冰冷。
“为什么要害我爷爷,你明明是他的朋友。”
大家都没有说话,苏父走远了打电话,通知人来抬棺材。
而姜中民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几分钟才嗤笑开口,“我命不久矣,他却能长命百岁,我要他的命来换我寿命,我也想活下去……”
闻言,卞阳手上一拳抡过去,将他打趴在地上。
紧握的双拳,额头上的青筋,无不彰显卞阳的愤怒。
“你想活下去,却要我爷爷的命,谬论!”
为了自己一己之私,竟然剥夺了一个人生存下去的权利,简直就是禽兽!
苏父看到这边的动静,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他快要死了。”
“那不便宜他了!”
苏禾一强撑着精神起身,走到卞阳身边,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这也是天道给他的惩罚……”
“我知道!”
他夺了卞爷爷的气运,延长了三年的寿命,竟然还把卞爷爷炼成了半飞尸,如此歹毒的人,竟然就这么死去,如何能平复卞阳的痛心!
卞阳失去了亲人,而姜中民,竟然多活了三年……
越想越气恼,胸脯剧烈起伏着,双拳紧握,那强行忍耐的怒意显于表面。
而身为罪魁祸首的姜中民,如同已经可以面对死亡般,对接下来的陨落不再恐惧。
凭什么!
卞阳挥手又是一拳,“你夺他人气运,还要炼化成尸,你没有下辈子!在地狱里过吧!”
被打砸在地上的姜中民缓缓抬头,他的嘴角流淌出血液,干涸的唇上没有丝毫血色,脸颊深陷,眼底一片黑色,一看就知道命将歹。
卞阳看到他的面相,愈发不忿,对他拳打脚踢,以此发泄心底怒意。
大家都没有阻拦,毕竟痛失亲人,还不能报仇的极度怨恨,不是只有拳脚相向才能化解。
苏禾一长吁一口气,看着地上不反抗的姜中民,一双眼渐渐没了光亮,如同死灰一般。
他伸手拉住卞阳的手,“别打了,已经死了……”
卞阳怎会不知,但是他心底怒火难舒,伸脚还想再踹一脚的时候,停在了半空,默默收回。
转身抱着苏禾一,埋首在他的脖颈处,“阿一,好难受啊……”
苏禾一能感受他的痛苦,紧紧将人搂在怀中,给他足够的安慰和安全感。
而且,苏禾一怎会不气?
这次他竟然施展幻境,让卞阳一人去墓穴之中,不就是为了夺卞阳的气运继续增寿吗?
姜中民到最后,还是想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
看着两人相拥,苏父长叹一声,“小一,你陪小阳先回去,卞叔的尸身,我会让人送回杨柳镇。”
“知道了,麻烦老爸。”
“去吧。”
苏父看着苏禾一牵着卞阳,那状态俨然似情侣般,苏父只能认命,毕竟他的儿子什么性子,自己最清楚。
可能,这样会更好些——
——
——
苏禾一将酒店的房退了,卞阳开车,连夜赶回杨柳镇。
侧头看向苏禾一,他脸色还是那么惨白,心底担忧溢于言表。
“阿一,你有没有好点儿?”
“嗯,别担心。”
苏禾一拿着矿泉水递给卞阳,“多亏周道长来了,不然我现在只能躺着回去了。”
“瞎说!”
卞阳吨吨喝了半瓶,看着前路的眼有几分深沉,手上也跟着捏紧瓶身。
“阿一,这段时间……陪着我好不好……?”
苏禾一微微一怔,侧脸抬眸看他,眼底流转着难过之色,苏禾一伸手握上他的手,眼底柔柔一笑,“从今以后,我都会陪着你。”
感受到苏禾一手上的温热,使他原本有些冰凉的手渐渐回暖。
脑中一遍又一遍回味着他的说这句话,心底的阴郁渐渐消散,眼里漾起粼粼笑意。
偏过脸去看他,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阿一最好了!”
看卞阳恢复些精神,苏禾一唇角跟着翘起。
苏禾一看着窗外景色,这大晚上的,山路间根本没有路灯,只有车灯照射地上,透着几分诡谲。
“我刚刚看过了,那个疯子也被姜中民炼成了跳尸,我爸会处理好的。”
姜中民这是“饥不择食”,连疯子的气运都不放过,也只能活个几天,看来他也是走到了绝路,才想着现身抢夺卞阳气运。
卞阳抓着方向盘的手一僵,想起那处墓地,“上次没看到,看来是姜中民用了障眼法,将墓地的气息和地貌隐藏起来……”
“嗯,我爸那边应该也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才能及时赶来。”
掌心有些瘙痒,苏禾一垂眸看去,卞阳正用指尖在他掌心勾画什么。
抬眸看他,卞阳脸颊微红,嘴巴鼓了鼓,“阿一,咱俩的关系……好像被苏爸爸看得到了……”
苏禾一微微怔了怔,眼角笑意扩散,“我知道,我爸没有问,说明问题不大,一会儿回到杨柳镇就跟他坦白。”
“真的?”
“嗯。”
卞阳稍稍安心了些,如果苏父不认,他都打算好跟苏禾一离家出走!
反正他俩都有不少存款!
看他眼前突然一亮,估计心里又在打算着什么,也不多问,只是拿出手机拨通梁叔的电话。
苏禾一看着屏幕,点开免提,没几秒就接通了。
“梁叔,我们现在在回去的路上,我爸他们也一起,麻烦您准备一些吃的,冰箱的酱肉可以清理了。”
——【这、这大晚上这么热闹呢!我这就去准备!管饱!】
对方挺激动的,苏禾一笑笑挂断电话。
伸手打开手套箱,从里面拿出零食,翻出他最喜欢的青瓜味薯片。
——
两人抵达杨柳镇,车子进不去巷子里,只能步行回去。
卞阳扶着苏禾一朝里走去,梁叔早早等在门口,看到人来了,忙过来帮忙扶着。
“苏少爷伤着了?”
“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三人进到屋内,梁叔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的酱肉炒菜,就等着他们人回来,直接将面条煮熟就可以吃了。
“梁叔,麻烦您去巷子外看着,苏爸爸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了。”
“好,你们快去洗澡。”
“嗯。”
两人分别洗完澡之后,苏父他们已经到了屋里。
“爸。”
苏父看着苏禾一的脸色,再看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摆手拍拍身边凳子。
“这么晚了,先吃点儿东西,别辜负了梁叔一番心意。”
苏禾一微微一怔,这是同意了……
立刻拉着卞阳坐下,夹起一块儿酱肉放在苏父碗中。
“这么晚还要辛苦老爸,我还得继续努力才行。”
苏父抬手轻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很努力了,天赋很好;只是你最近身体不大好,不要太过操劳了。”
“知道了。”
梁叔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吃完,能吃完亲手做的东西,他很满足。
苏禾一帮忙收拾碗筷,卞阳带着梁叔和苏父他们一起出去。
桑树下,放着由僵封演变而成的棺材。
梁叔一双漆黑的眼停留在棺材上,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走过去想要伸手摸,被卞阳阻止。
“梁叔,你是阴人,不能碰……”
梁叔双眼错愕,在看到卞阳眼底的伤感时,更加确定心底想法。
“里、里面是不是老爷……”
“嗯……”
梁叔脚下踉跄,卞阳伸手扶着,带着他坐到树下的长椅上,“梁叔,节哀顺变……”
听着卞阳安慰的话,梁叔只觉心酸,抬手轻拍他的手背,“该是少爷节哀顺变才是……”
卞阳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梁叔,明天多准备一些东西,过两天是好日子,让爷爷好好安葬。”
“是……”
苏父看两人情绪不大好,也不多做打扰,只是交代苏禾一几句,让他最近就待在这里,多陪陪卞阳。
这也正合了苏禾一的意,送着他们出去,看到他们全部上车才转身回去。
卞阳正在仰头看向树上,那四个鬼物出现,抽抽嗒嗒的哭泣着。
这些鬼物,都很喜欢卞爷爷,现在只能看到他的尸体,怎可能不悲伤?
苏禾一上前,伸手将卞阳搂入怀中,“想哭就哭吧。”
一句话将卞阳压抑的防线破解,反手环抱着他的腰,窝在他的肩窝放声大哭。
一旁的梁叔也在抽泣着,只是他没有眼泪落下,更显此时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