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沈纯一左思右想,辗转反侧,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
难怪殿下最近从头到脚哪里都透着一股不对劲,尤其是在面对她的时候,有时候真是别扭极了。
早先她还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猜到殿下是春心萌动,但也没瞧见他对年轻的小娘子感兴趣啊。
如今算是真相大白了,殿下的确是春心萌动,只是他爹的这幼苗长成了一颗歪脖子树也没人和她说啊。
大晔朝的储君居然好龙阳,说出去谁敢信!
沈纯一木着一张脸,开始试图在记忆中寻找痕迹,回想卫临漳是从哪步开始长歪的。
早知有今天,当初在野地里就算他冻得迷糊,甚至开始说胡话,她也不会同意他抱着她睡!更不会和他你一口我一口共吃一碗面。
如今回想种种,竟觉桩桩件件都是罪过,万一将来殿下以大晔唯一一个龙阳之君的名头留在史书上,那她岂不是天大的罪人!
搞不好她也会出现在史书上,成为第一个侍奉枕席的太监,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被后人戳着脊梁骨骂。
更可怕的是,那些后人指不定会编撰一些关于他们的令人浮想联翩的话本故事,甚至上演戏剧,代代相传,她沈纯一就真的永无翻身之地了!
这般越想越可怕,越想越清醒,沈纯一完全没了躺在马车里休憩的心思,开始心情沉重地思索解决之法。
不行,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
卫临漳觉得沈纯一有些奇怪,送了她礼物,没见她有多高兴的样子就罢了,这一路回京,她也是惯常窝在马车里,甚少露面。
“小福子。”他淡淡唤道,“孤记得你说过,此等礼物,沈大人一定会喜欢的,对么?”
小福子面容愁苦,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绞尽脑汁,只得说:“许是沈大人害羞,不好在殿下面前表现,私下回去,必珍爱倍之。”
卫临漳沉思片刻,微微展颜:“你说的有道理。”
这般一想,他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纯一也是的,有何必要在他面前害羞,他们可是什么关系?好到彼此间连秘密都没有的关系。
在这个世界上,卫临漳谁都可以不信,却唯独信沈纯一,他信她对他坦诚无比,信他们二人之间毫无保留。
这就是他的纯一,谁都不能替代。
……
对卫临漳忠诚无比的沈纯一一回京就背着他干了一件大事。
为了保住自身岌岌可危的清白,她决定不惜一切让卫临漳回到正道。
甚至找到了素来和她不和的裴云展那里。
“你大太阳打西边出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多打探一些世家小姐的信息?”裴云展满是怀疑地看着沈纯一,有些不信。
“不然呢。”沈纯一斜睨他,“你好歹是个高门贵公子出身,对这京中的贵女们,总比我来得熟悉,有些地方,我总不能用拱卫司的阴私手段去搜罗这些女郎们的消息吧?”
裴云展勉强信了,却还是打量着她:“你调查这些做什么,总不能是你……”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沈纯一□□处,意思显而易见。
沈纯一终于知道裴云展为何这么讨人嫌了,也幸好她不是真太监,否则被这么一瞧,谁能受得了。
她懒得和裴云展多废话,总之这事叫他知道了也无妨:“自然是给殿下准备的。”
她在裴云展微微睁大的眼睛中,娓娓道来。
“你不觉得殿下独身一人,怪可怜的吗,东宫的夜多么冷啊,翡翠衾寒谁与共?殿下是时候摆脱单身了。”
话一说完,却见裴云展半晌没有反应,沈纯一拧眉道:“怎么说,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若是不想帮,那我立马就走,也省的浪费时间。”
裴云展从恍惚间回过神来,看着沈纯一,却是一脸复杂:“我只是觉得,以殿下的目光,不一定会看得上她们。”
他的记忆忽然回到浴殿那一日,杀人?稳定朝纲?他可不觉得那些娇娇小姐有谁能满足这般苛刻到匪夷所思的条件。
再回想那日从殿下口中听到的名字。
裴云展忽道:“沈大人可有同胞姐妹?”
虽然他很不喜欢沈纯一这个奸宦,更不希望沈家的势力进一步蚕食后宫,但比起殿下的终身大事,大晔百年基业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沈纯一蹙眉看他:“裴大人什么意思?”
裴云展不说话,只是盯着沈纯一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
从前他与沈纯一相看两生厌,互相瞧不上,他嫌她是个奸宦,她觉他是个蛮夫,他也没有耐心近距离细细看她的容貌。
今日突然有了机会凑近一瞧,才发现她的皮肤真的细腻得不像话,就像细瓷一样,和他这个糙汉子完全不是一回事。
再看看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梁与唇,就算是一向看不惯沈纯一的他,也不得不承认,她在男人中确实算清秀得过分了,再装扮一番,该是如今女郎最喜欢的玉面小生类型。
裴云展心中暗忖,莫非是因为阉了根的原因,才会如此模样。
也是,听说沈纯一净身入宫早,以至于如今看起来,居然连喉结也没生。
裴云展回过神来,以手抵唇,轻咳一声:“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既然沈大人在替殿下物色太子妃的人选,何不顺势给自己的亲眷一个机会,若是成了,也算是美谈一桩,于沈大人也有利。”
他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直接表示出来。
自从上次在殿下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后,裴云展是再也不愿意主动去触霉头了。
他原本想着,既然沈纯一主动愿意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那就让她干去好了,总归他不是主使,殿下怪罪下来也和他无关。
不过现在和她这么一说,他倒觉得他提出来的想法很有可行性。
照沈大人的相貌来看,她若有同胞姊妹,容貌想必也不差,若是再多两份聪慧,尤其是……性情和沈大人相似一些,说不定真能进殿下的眼。
殿下应是这么多年独惯了,才会想着以沈大人的标准去找太子妃,可这哪是那么好找的?他也是无奈之举。
沈纯一不觉得裴云展会突然主动替她着想,于是在发现他凝视着她的脸,甚至有些失神了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得很差。
“裴大人,你在看什么?”她不客气地质问。
裴云展赶紧收回视线,一时间尴尬得脖颈都红了一片。
他刚才怕是昏头了,看着沈纯一,居然想象出了她着女装时的样子,真是匪夷所思,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古人云,多看死对头一眼,夜里能做三宿噩梦。
他这怕是不止三宿。
沈纯一面色凉凉:“裴大人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盯着另一个男人瞧半天,裴大人不做出什么解释吗?”
裴云展沉默了半晌,最后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只得憋出一句话:“可平日早朝之时,殿下也是这样,沈大人没有发觉吗?”
沈纯一面色骤变,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转身就走了。
徒留裴云展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他有说错什么吗?每次早朝,殿下不都喜欢将视线落在她身上,时常一落就是好久。
有时听其他臣子汇报,看的却是她,甚至面带着难以捉摸的笑容,难道这些是他捏造的不成?
沈纯一真是矫情,旁人被殿下一看半天早就吓死了,而她平日里日日被殿下那么看过来都没什么反应,如今他不过多打量她一眼,就被她臭脸了。
叫他上哪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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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路上,沈纯一面沉似水。
她的脑中反复盘旋着裴云展方才说的话。
殿下像他盯着她一样时常看她?她怎么从前都没有注意到。
她性子懒倦,早朝有时候喜欢摸鱼耍懒,甚至故意躲在最边上,靠着墙打瞌睡。
确实在很多时候,她一睁眼,就看见殿下一双碧波粼粼的美眸,远远隔着丹陛以及其他朝臣的官帽,正好将眸光投在她的身上。
那个时候,她只以为自己被抓了包,窘迫之余,根本顾不上生起其他心思。
她只晓得殿下待她好,纵容她在朝堂上如此行为,也从未见他面露不悦。
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何每次,都正巧碰上他在看她。
还有她在禀报事宜,回答策问之时,他似乎也甚少去看手中的案牍或她递上去的折子,而是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不时与她视线交接,露出赞许欣赏的目光。
沈纯一呆立在了原地,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线。
怎么这些细节,她从前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难道真是因为一起在同一个泥窟里打过滚,太过熟稔,所以叫她不把他当男人看,甚至当人看?
待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当初拉着她衣袖非要跟着她的小少年,如今已长成了一个肩宽腰窄,胸肌健硕,容貌翩翩,气度非凡的货真价实的男人。
是的,一个男人,一个想和她搞断袖的男人,或许从很早前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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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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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