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低自己的声音,想在整齐的朗读声中找出姜俭的声线,但听了良久,楚勤都没听到。
他有些奇怪,毕竟作为一个声控,他很欣赏姜俭的音色,但平时姜俭又很少说话,这早自习就是个天赐好时机,让他可以免费听听。
楚勤撇头,发现姜俭正盯着满是运算公式和计算过程的草稿纸,眉头微皱,神情专注,手指无意识的转动手中的笔。
楚勤突然想起之前他脸上的牙印,过了快一周,自己在军训的时候几乎形成了视觉习惯,一直没留意这个,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
楚勤把头往前凑了凑,歪到前面看了一眼,姜俭另一只手支着脑袋,刘海下的眼睛微微垂落,几根发丝随着呼吸匀速飘动,脸上的牙印痕迹几近消失,只留下一些深浅不一的小疤痕,不凑近是注意不到的。
不然这张帅脸就要毁在自己手上了,楚勤后怕,但不知何时,姜俭的眼神也转了过来,直直地盯着自己。
蓦然对视,对方的呼吸像是融进了自己的呼吸声中,楚勤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尴尬。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往讲台瞄了一眼,只有课代表站在上面,英语老师人呢?
他往左右两边的过道瞟了瞟,也没看见人。
可能出去了?
楚勤转回头想继续看看姜俭,却对上了一副宽大镜片下锐利的眼神。
“看什么呢你?”
...
“不看课本看同桌?同桌脸上有字?”
任谁一回头看到一张脸都会吓一跳,楚勤自然也不例外,他身子猛地往后退了退,手肘撞到桌沿边发出重重的响声。
嘶!楚勤痛的闭了闭眼。
撞击制造的动静也惊到了正在转笔思考的人。
姜俭的笔啪的掉在桌面上。
英语老师:“你们两个,一个看数学,一个英语书倒着看,什么意思?”
姜俭看了一眼楚勤手里颠倒的英语书,眼神微闪。
楚勤还沉浸在被撞到手肘的痛苦中,闭上的眼睛微微颤抖。
英语老师:“看来你们对于高二的课本已经掌握的很娴熟了呀,来吧站起来给全班同学背一背。”
缓过来的楚勤...
重新把笔握在手上的姜俭...
两人对视一眼,楚勤读懂了姜俭眼神中透露着的疑惑。
第几页?
楚勤只记得课文怎么背,却不记得是在哪一页。
见他一脸茫然,姜俭也不抱希望,只能假装找书拖延时间。
楚勤慢吞吞地站起来,开始背诵。
前排的程夏夏悄咪咪侧身,露出印有课本页码的右下角,只见她缓缓往后靠,把英语书本缓缓凑近
第八页!
姜俭瞄到了,他抽出英语书本快速翻开。
正在背书的楚勤见状便加快了速度,流利地背完整篇课文后,教室里陷入安静,所有人转头看着他,连一脸严肃的英语老师都有些语塞,甚至忘了还有个姜俭。
“坐下吧”她道,声音依旧冷硬,踩着高跟鞋回到了讲台,示意课代表先回去,课代表如蒙大赦,冲下讲台。
“我在这里再强调一下!我不管你其他课怎么样,我的课,不准看别的科目,不管你掌握没有。”她看了一眼楚勤的方向,“这是最基本的素质问题。”
....
楚勤桌上被丢了个小纸条,他看了一眼纸团过来的方向,杨盐正若无其事认真地听着英语老师在讲台上叭叭。
切,楚勤打开纸团,就见到上面写了一句:
“你不道德,背着我们偷偷卷。”
重新在手里把纸条捏成团,楚勤有苦难言。
是自己想卷吗?
谁没有被逼的时候?
你去学习机器训练基地呆一年试试!
但楚勤不能说,只能盯着杨盐,在他转头过来的时候狠狠给他个白眼。
学校大课间跑操安排在上午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之间,二十分钟的时间全校除了每个班要搞值日的学生外,其他人都要去操场上跑两圈。
楚勤找了个借口,和这周值日的同学换了个班,这位同学刚好被分到打扫厕所,本就不想去,见有人愿意和他换岗,便乐呵地答应了。
估摸着那几个女生应该会提前来,楚勤便先在教室里等着,果不其然等教学楼的学生基本都到操场后,楚勤见到了贴着墙角偷偷溜过来的几个女孩。
陡然见到正主,几个人也是慌得不行,对视一眼后便四散逃开,楚勤哪儿能放过这个机会,朝她们身后追去。
“诶!别跑!”
女生们不熟悉地形到处乱跑,楚勤也不熟,跟着乱跑。
楚勤气喘吁吁地把早上的东西还给她们,让她们不要再送了。
被楚勤追了一路的几人也是被累的够呛,连连摆手加摇头,朝着楚勤道歉。
“对不起学长,给您添麻烦了。”
“对不起,对不起。”
楚勤连连摆手摇头,外加九十度大鞠躬道:
“没事没事,谢谢谢谢。”
“谢谢谢谢。”
.....
终于把东西还掉的楚勤顺着楼道往前,这里有好些个未挂牌的教室,楼道也装修的比主楼更干净整洁,教室的窗户没有开关,甚至不能算是窗户,是能算做一块透明隔音玻璃。
绿色绒布窗帘贴在上面,朝里面看的时候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像是录课专用的阶梯教室。
楚勤看了看前方的光亮,走廊尽头应该就能转出去了,还要去打扫卫生呢,楚勤听着操场上已经放了许久仍然铿锵有力的进行曲想着,加快了脚步。
砰!砰砰!
楚勤走到路口正准备转弯,身后的一间教室里传出拍门声,楚勤脚步顿了顿,抬眼了看身后空荡荡的楼道,复又看了眼前方明朗的太阳。
砰砰!
敲门声继续,这大白天的,楚勤却觉得有一丝寒气顺着衣领钻进去,搞得他寒毛直立。
楚勤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知道是不是操场上播放的红色进行曲给了他力量,他小步往后退到门边。
里面隐隐传出些许声音,但隔着防火门却听得不是很真切,楚勤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有人吗!有人吗!”
带着哭腔让楚勤隐隐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他按了按纹丝不动的把手,这门从外面锁上了吗?
按道理说里面应该都能打开,楚勤回敲了门板几声,门后的人沉默片刻,给了反应,他也敲了几声。
“同学——你把门把手往上抬一下试试——”
楚勤朝着门缝吼道,回声在走廊里响了三个来回。
门后传来那人不断拨弄的声响。
楚勤听到咔嚓一声,门开了,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见到站在门口的楚勤,对方眼睛不自觉的瞪大,微张的嘴巴也向两边撇去,眼泪如决堤了般涌出,他一把抱住楚勤。
“哥——呜呜!”
楚勤任由楚为把人挂在自己身上,哭的眼泪鼻涕站在自己的校服上,他关上教室的门,拍拍楚为的背,等他安静下来,问他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楚为只是说自己进错教室不小心把自己反锁起来,但这个理由过于牵强,楚勤表示不信,见楚为还是抽抽噎噎,眼神躲闪不肯说实话。
楚勤就拿他放在自己这儿的游戏机威胁道:
“不说实话这周回去就和阿姨说你在我这儿放了个游戏机。”
这可是楚为唯一的宝贝了,只能一五一十对楚勤说。
“所以之前军训你受伤也是他们干的?”楚勤语气不好,皱在一起的眉头倾斜向下,眉眼间距骤然变窄,压出浅浅的上眼皮弧度,原本微圆的眼睛也被压得变了形状,显得有些凶。
楚为从未见过自家哥哥生气的样子,自然是更加小心道:
“不不不不,这个是我自己摔的。”
楚勤冷哼一声:“呵,他们不吓你你会摔吗?”
楚为没了声响,站在一旁低垂着脑袋。
楚勤看了眼自己还在一旁默默掉珍珠的便宜弟弟,叹口气,揉了一把楚为的脑瓜,搂着他去洗手间洗脸。
看着镜子里眼眶微红但看起来平静许多的楚为,楚勤道:
“你等会先回去上课,这事儿哥帮你想办法,在这期间不要理会他好吗?”
楚为乖乖点头,楚勤看着他无助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他皱起眉头严肃道:
“抬头,挺胸,看着我!”
楚为一一照做,只是眼神依旧有些躲闪,楚勤看着有些心疼,好好的孩子才多久就这样了。
按捺下内心的愤怒,楚勤送走楚为,自己冲去打扫卫生。
被楚为的事儿耽搁了一会,楚勤站在走廊里时,便看到跑操的大部队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返回。
还好这块地方没有什么明显的垃圾,楚勤拿起扫帚一通狂扫终于赶在大部队回来前完成值日工作。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个高瘦的老头,是理科老师中少有的茂密头发拥有者,约莫六十的年纪竟看不见一根白头发,面无表情的时候脸上几乎看不到皱纹,但一开口,褶子就爬满了脸,将胡茬挤的戳在了一块儿。
“开学考的卷还没有批完,但我看了我们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