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以上 第1章 她·他

语汐

“我一定会考上侨光中学！”他信誓旦旦地说。

“就你这成绩？你做梦吧！”她像听见了什么世界奇谈一样而睁大眼睛，仿佛在说：你哪来的自信啊？

“你等着呗！不是明年就是后年，不是后年就是大后年，反正中学毕业前一定会让你在侨光看见我穿墨绿色的校裤和缝着侨光校徽的校衣！”他一改平时玩闹不羁的态度，很认真，很认真，特别认真地说。

呃，这人给自己设的时限也未免太宽松了吧？这么多年之后谁还会记得你当初打的什么赌啊？人都是精明的动物，活着的时候一向避免脑袋操劳过度，就连上午吃的什么饭都未必记得啊！更何况这些从别人的口中说出而且未必能实现的诺言？

见他这么认真地诉说他伟大的“宏愿”，就算憋得快内伤了她也硬忍着不笑：“好，我在侨光等……”

她原本想说“我在侨光等你”但想想又有点肉麻，于是改口说：“我等着瞧！”

“行，你就在那好好念书等着我，反正我一定会考上侨光！”他点点头，与形象不符地老成交代着。

听他在那不停夸下海口，她翻了个白眼，终究忍不住揶揄了他几句：“我说你自信心如此泛滥，不开个自信心贩卖店多可惜啊！”

“嘿，我告诉你，我要是认真读起书来怎么可能输给你？说不定你第一名宝座的奖杯现在就在我家啦！”年轻的时候吹嘘都不用本钱，哦，不对，其实吹嘘的本钱无关年龄，唯一的必要条件就是脸皮要够厚而已。

“哗，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你敢说我还不敢听呢！”她无奈地笑着伸手作状要敲他的头。

“那不然这样，打个赌，要是五年里面我没考上侨光，我，我……”他想不到适当的赌注，就在那“我”了老半天。

“你什么你啊！赌什么？”见他语塞，她故意追问。

“没考上我不姓刘！”他被逼得急了随口就喊了一句。

“哇，赌这么大！我都替你爸感到担心他未来子孙的姓氏啊！”

“不必担心！作为三代单传的独生子，我可不敢让刘家绝子绝孙。”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男孩笑得肆意；女孩笑得秀气。

当然，也许她从来没有把这些对话当真，也许她只是把一切当成玩笑，也许时间隔得有些久了，久得记忆中的赌注都被冲淡了，所以当他相隔四年后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有些慌，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惊讶和不知名的情愫。

“我、考、上、了！等很久了吧？”

又是那种慵懒的笑容。

她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了。

睁开双眼，还是她熟悉的睡房。尽管天还未亮房间一片漆黑，她依旧可以辨认出书桌上叠到高得吓死人的参考书，椅子上每天背去上课的紫色书包和墙上贴着的两张郭静的海报。没错，就是那个唱红《下一个天亮》和《在树上唱歌》的郭静——她的偶像。

依稀记得，三年前第一次去郭静的签唱会她可是兴奋得很。她盼呀盼，终于盼到郭静来到马来西亚做新专辑宣传。为了避免中途想上厕所，她和朋友便趁签唱会未开始前到洗手间去。然后排着队时，一名穿着黑色斗篷，脸蛋靓丽的女人从厕所走了出来并与她们插肩而过。她一时还未清醒，愣了一下，然后便抓着朋友的手猛然转回头，颤抖地指着那黑色的背影：“郭静？”所以说竟然在厕所与追了好久的偶像遇见，她也是醉了。无言啊！该怎么说呢，人有三急吗？这是何等的缘分！

她一直深信一个人必须要有优秀的偶像才有前进的动力。也许并不一定要是偶像，可能只是一个值得欣赏的人，一个始终闪闪发亮的人，一个你可以奋不顾身追逐的人，那么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也能知道自己该往哪走，因为他身上的光芒是如此璀璨耀眼，闪亮得让人无从忽视。他身上的光是指引灯也是暴风雨来临时的避风港湾，先歇一会儿，天晴后再从这里出发。

可笑的是，她对这点深信不疑，却对他的誓言和赌注一笑置之，仿佛“呼”的一声，一切都已消散风中。然后，四年就这样过去了，并且走得无影无踪。

“走开，束缚全都走开，我要新鲜血液带动枯燥的时代。我猜，面前这个女孩也有同样期待。有谁的青春不夹杂伤与悲？誓死捍卫的随手消散成灰……”

闹钟响了。

那是王栎鑫的《选择权》，特别特别有干劲的一首歌。她特地选这首歌当成铃声就是希望每天早上听到了都可以斗志满满，充满激情地上学去。可惜，事与愿违啊！就算是去见情郎，每天这样起早贪黑的，常年下来恐怕身体都受不了会累趴而要闹分手了，更何况是去上学。

上学有什么好的，又累又闷，听又听不懂，听懂了也未必会做作业，会做作业又不代表考试成绩就会好……哎，反正她也是属于99.9巴仙的其中一个正常高中生，为了所谓的“未来”和好胜的个性，努力读书实属逼不得已，否则脸皮受罪啊！

不过，起码她不像其他人一样，什么歌曲当铃声就什么歌曲被列入黑名单，听不了一个礼拜就要换铃声。她这人呢，最骄傲的就是自制能力很好，特别是能制止自己在上课天赖床，所以基本上什么铃声对她来说并没多大差别。

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她一如既往地来到浴室洗漱。无奈冲好凉的她并没有因此而清醒很多，依旧是闭着眼照感觉穿校服。

扣着白衣最后一颗纽扣时，她听到妈妈喊：“小汐，吃早餐啦！你别又吃一点儿就跑了，都快瘦成白骨精啦！”

“哎，快好了！”

她呢，瘦是瘦，但还不至于像白骨精那么夸张。镜子里的她，160公分却只有47公斤。尽管没有那种让人一见倾心的美但整体来说还算得上清秀，额，说得再好听一点就是还算耐看的脸蛋。

看着镜子，她默默对自己说：生日快乐！今天，你——夏语汐，终于17岁了！

17岁啊17岁，传说中的豆蔻年华，小孩和大人分界线。17的少年少女会情窍初开、会高中毕业、会疯狂热血、会度过这辈子最难忘的一段美丽时光……这些，都真的在前方等着她吗？确定不是一堆卷纸和模拟题？她不小了咧，才不会那么容易给颗糖就上当。

饭桌前，语汐边喝着美禄吃着面包边听妈妈说：“待会儿中午我给你煮红鸡蛋和面线，晚上等爸爸回来我们才去餐馆庆祝，OK？你慢慢想你要去哪吃吧！”说着又顺手拿了好几块饼干要给语汐。

“够了够了，妈！我真的很饱很饱了！”语汐伸手阻止妈妈继续把她当成小猪来喂，然后笑咪咪地勾着妈妈的手说道：“妈妈你肯定知道我要吃哪间啊！”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哪知道你想吃什么。”夏妈妈故意逗她。在妈妈心中，孩子都是长不大，都是可爱的。

“就那间甜品自助咖啡馆嘛！”语汐忍不住自己说了出来。嘿嘿，平时嫌贵所以可怜一下爸爸的钱包，可今天是生日！放开了吃！

“知道啦！待会儿就让爸爸去订座位！”

“耶，谢谢妈妈！那我先走了啊。”她背起书包就要往门外跨，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回头朝妈妈喊：“妈，母难日快乐！谢谢您！”

看见妈妈往上弯的嘴角，语汐才满意地离开搭巴士去。

刘箫

基本上他活了17年还没像今天一样在镜子面前照了这么久，那头发是不停地梳呀梳都梳了快10分钟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她会记得吗？会记得吗？还是她早就就忘了他那些壮志豪言？

“少爷，好了没？你在里头都快半个小时了！”李嬷嬷在外头催他。这么磨磨唧唧地是在孵蛋吗？

“好了好了，头发弄不好啦！”他终于放弃再继续和他的头发纠缠，走出房间在餐桌坐下。

“快吃早餐，第一天去新学校别迟到。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好好读书，别让老爷失望。”从小照顾刘箫长大的李嬷嬷唠唠叨叨地说，仿佛他是一年级小学生一般让人操心。

“知道了。哎，嬷嬷你都把我当几岁小孩啊？你看我最近几年不是都认真上学读书学习吗？”刘箫边咬着面包边含糊不清地说。

“是是，你最听话了！对了，今天你就会见到那个女孩了？”李嬷嬷一直都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孩才能让她生性恶劣爱玩爱闹的少爷脱胎换骨，老老实实地念书。

无奈，刘箫的嘴巴一直缝得很紧，一点风声都不透露。别说是样貌了，就连女孩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当初刘箫自己说漏嘴，他们都不知道少爷洗心革面竟然是因为一名女孩子。

“嬷嬷你别说了，都快把我紧张死了！你看我今天这样行吗？”他站了起来让李嬷嬷从头打量到脚板。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他难免会对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李嬷嬷有所依赖。

“噢，我家少爷当然是……帅！”校服其实也就只是校服，洁白的校衣和墨绿色的校裤，但是李嬷嬷知道刘萧需要的不过是一点点自信和赞美。

“谢啦！那我走啦！”刘箫摆摆手走向早已停在外头的车子。

“要交朋友啊！和同学们打好关系很重要的！”李嬷嬷依旧碎碎念。

“知道了啦！”

“唉，年轻多好啊……”看着萧健硕的背影让李嬷嬷感叹自己人老不中用了，而更多的是感慨。

想当年，她一开始照顾刘萧时，刘萧才7岁，正是刚开始上学的时期。可很不幸的刘箫的妈妈在那年就出车祸身亡了，留下了一个幼小稚嫩，什么都还不懂的刘萧以及一个非常富有但常年在国外公干的丈夫。那时，刘先生找不到人照顾萧，只有求着李嬷嬷帮忙。原本身子骨不太好的李嬷嬷打算拒绝，但后来看到还幼小的刘萧便心软而答应了。

没想到这一答应就过了10年。

当初还是小屁孩的刘萧如今都已长得高出她一个头；当初妈妈去世时只会默默流泪的萧，现在都学会反过来照顾她了。有时，他会买她喜欢的芙蓉包给她，刘先生国外寄回来的好康也总是有她的份。身旁没有近亲的情况下，她就是刘箫最亲近的家人了。

然而，李嬷嬷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偶然。是那位不知名的女孩改变了他，是她帮助了那个独自熬过妈妈离世的小男孩走出了崩坏的世界。

“呀，好想快点见到那个女孩啊……希望少爷成功遇到她，神明保佑啊……”李嬷嬷在心里祈祷。

“陈叔，早！”刘萧边向司机陈叔请安边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置。

“少爷，都说你坐后边就行了。”

“没事没事，现在开始每天都要麻烦你开那么远的车，后几个礼拜陈升出新专辑给你买一张犒劳陈叔你啊！”这点刘箫是随了爸爸刘先生的性子，即家产丰厚的刘家从来不会亏待员工。

即使刘先生家大业大，为人却很随和宽容，为此陈叔从没想过离职。能来到刘家工作的人只有傻了才可能主动辞职，那么好的待遇上哪儿找啊！同样的工作位置薪水通常比外头高个一倍，保险费医药费甚至年度旅游费用都全包了，最重要的是老板人好啊！陈叔在刘家工作几十年都未曾因为刘先生心情不好而被骂，这样的老板一旦抱到大腿怎么舍得放开！打死都不放，死都要黏着！

“哎，不必了少爷！你说以前你的学校那么近，来回半个钟头不到，然后我一整个早上就没事做了，闲得很，这薪水我拿得心都虚，不踏实啊！现在倒还好，来回还得一个小时。倒是少爷你真的为了那女孩甘愿读这么远的侨光中学啊？而且都快毕业了呢，最后一年了！”陈叔对于他家少爷做的决定也挺惊讶的，毕竟刘萧说过人生最重要的两件事就是：睡觉和打球。而现在转到那么远的学校他每天都得提早半个小时起床。

“陈叔你也知道？”原本打算闭目养神的刘萧诧异地扭头看向身旁的陈叔。

“知道什么？那女孩？哎哟，少爷，整个刘家没有不知道的人，连阿忠（刘家最底层的清洁工）都知道！你看，老爷整天不在家，你就是我们的生活重心了嘛！”陈叔两手握方向盘平稳地开起车来但嘴巴却打开了话匣子。

一旁的刘萧听了无奈地扶额，心想：就不该相信李嬷嬷的嘴巴！现在说不定隔壁的徐嬷嬷，再隔壁的西蒂阿姨，再再隔壁的木都叔叔都知道了……

“唉……”

“不过少爷去侨光也是挺好的，那里是名校，要设备有设备、要师资有师资、要学习环境也有、对对，最重要还有让少爷洗心革面的那女孩！哈哈哈……”说着陈叔自己觉得好笑就在那笑得没完没了。

等陈叔笑够了，他又说：“少爷要不你再睡多一会儿吧，路途还远着呢！”

“好。”

闭上眼，脑海里却全都是她。有他们斗嘴的时候、有她上台领奖的时候、有她生气瞪他的时候、有她翻他白眼的时候……

她是他一年级的班长。那时他还淘气得很，经常在课室捣乱，总是让她气得跳脚。每当老师责备她没维持好班级的秩序时，她就会狠狠地瞪他，瞪得好像要把他吃掉。

“你再吵我就让老师给你当班长！”有一次她真生气了，皱着眉头怒气冲冲地对他说。

“为什么？”他听了一脸懵。小孩时代里，班长这种职位就是给那些乖乖读书的小女生当的，怎么会轮得到他？

“让你当班长而我负责吵，好让你也被骂。”她难得露出奸诈的笑脸。

“……”呵呵，学霸就是学霸，从小就这么聪明啊！

在他的印象中，她就是个特别好胜的女孩。还记得有一次体育节时她对他说：“喂，刘箫，我要跟你赛跑，而且我一定会赢！”他忘了结果怎样了，只知道到现在他还记得她一只手插腰，另一只手指着他的动作神态，那么骄傲，那么高高在上。

当然了，她永远有骄傲的本钱。从一年级至六年级，她都是年级第一。而且全年总平均总是95分以上，所以她的第一名从来不是因为其他人考得一塌糊涂而得到，是真真正正的有水准。

不止这样，基本上学校每个比赛的得奖者合影你都可以看到她的身影：跳舞唱歌、历史地理常识、演讲……至于她原本擅长的事物如画画和写作那就更甭说了，第一非她莫属。

但最让刘萧佩服的是，她最讨厌数学可数学比赛冠军人马却还是她！这让他百思莫解，一个人怎么可能花功夫去做好自己最讨厌的事？就像当初李嬷嬷要他静静坐着学绘画学书法，说可以陶冶性情，但他死都不肯。要他静静坐着两个小时那简直是难如登天！所以到最后呢李嬷嬷也放弃了。

总的来说她就是这么的耀眼夺目，让人无法无视，让人想要一直追随她，哪怕只是跟在她身后。当三年级开始用学习成绩分班时，成绩永远满江红的刘萧当然是不会跟她同班了。不过，她三年级时不当班长了，当了图书管理员。然后他便经常跑到图书馆去捣蛋，搞得那一整年学校图书馆都不像图书馆，因为他太吵了，吵得语汐见到他就想躲起来。四年级时，她当了巡查员，他就趁她站岗时，跑去和她斗嘴。

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常持续到六年级。

直到有一天，当刘萧如往常般拿到个位数的成绩单时，他突然想到：她一定是直升侨光中学吧？因为在他们学校成绩好的同学都会选读那里的名校——侨光中学。紧接着又一个问题从他脑海里蹦出来：那以后我找谁斗嘴去啊？

那天休息节时他又跑到了她站岗的地方，却不如以往那样故意惹事找茬。

“喂，你以后是直升侨光的吧？”他假装随口一问。

“是呀，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一脸好奇地看着反常的他。

“你的成绩最好会有意外啦！”他嘀咕。

“你要是努力的话你的成绩也不会那么惨不忍睹啦！我说你今天怎么有点反常，看着怪奇怪的。”她眯起眼睛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破绽。

“因为我在思考未来人生！你上侨光了以后我找谁斗嘴去啊？”他哭丧着脸。

“哎哟，终于会为你的未来感到担心了啊？太迟了！”嘴上虽这样说，她心里却也在想：是哦，以后都没人和她斗嘴了？

真的太迟了吗？于是他开始认真思考，算算一下，距离小六鉴定考试还剩3个月。如果他现在开始认真读书，是不是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未来还可以和她同校呢？就算中一中二不行，未来还是可以通过侨光的特别水准考试转校进入侨光就读的吧？

于是，上课钟声响起的前一分钟，他下了一个决心。

“我一定会考上侨光中学！”他信誓旦旦地说。

“就你这成绩？你做梦吧！”她像听见了什么世界奇谈一样而睁大眼睛，仿佛在说：你哪来的自信啊？

“你等着呗！不是明年就是后年，不是后年就是大后年，反正中学毕业前一定会让你在侨光看见我穿墨绿色的校裤和缝着侨光校徽的校衣！”他一改平时玩闹不羁的态度，很认真，很认真，特别认真地说。

“少爷，到了。”刘萧耳边传来陈叔的声音。

“好。待会儿中午我要回家时再打电话给你。谢谢你！”

刘萧临下车前，陈叔又叫住他：“少爷……你真的，长大了。去找那个女孩吧，加油啊！”真的改变好大啊，陈叔暗叹，以前刘萧的脾气可坏了，不甩车门就谢天谢地了，他又怎么会奢望刘萧会向他道谢？

刘萧一下车，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这里的空气会有什么不一样，也许会有书香？

接着，四个大字便映入眼帘：

侨光国中。

夏语汐，我来了。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麻烦各位大大赏脸给一个礼拜试用期好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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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