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天空变成红色,几十米高的蜘蛛杀死我的同学,我的同桌身后长出密密麻麻的触手……医生,我还有救吗?”
池北迟疑地说完,低下头扣扣手指,他自己都觉得荒诞。
对面很久没有动静,他没救了?不会要把他关精神病院了吧……
穿白大褂的心理医生突然出声:“当然能治,你把头伸过来。”
池北茫然抬起头,只见医生咧开嘴从身后掏了掏,一把锈迹斑斑的电锯从沙发上凭空出现,似乎没上链条,医生的脸扭曲一下,上手捣鼓起来。
池北猛地从沙发站了起来,咽了咽口水:“……谢谢医生,不用了。”
医生没理他,专心给电锯上链条。
“……”池北余光看到那扇紧闭的门,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过去,门没上锁,渗出冷汗的手心碰上门把手,触及灼热,忍不住哆嗦两下,他依旧没松手,牢牢抓住往下一按。
记得刚来医院时,他挂号就排了一个多小时,儿童科会传来啼哭,肛肠科发出痛嚎,就连停尸房都住满尸体。
现在打开门,外面寂静如坟地,楼道传来清晰的钟表指针晃动的声音。除了他,再也看不见一个人,只感到阴风阵阵。
“池北先生~想去哪儿啊……”
背后飘来诡谲黏腻的声音。
他不敢停下来,跑得嗓子发干腿酸疼,汗珠沿着额头滑落到鼻尖,肺部痛得下一秒就会炸开。
“池北先生?我来给您治病啦!不要躲!哈哈哈!”
电锯启动时的轰鸣掺杂在笑声里,尖锐刺耳。那道沉重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了。
楼道里只有一座发红光的摆钟,铁质钟摆每秒轻微晃动,重重敲击进池北心里。
这一切都要从昨天那场“梦”说起——
晋市一高位于晋市中心,这是个谁来都得从麻雀变个凤凰的重点高中。
早上八点早读结束,三班教室内。
“北哥今天怎么蔫巴成这样,是不是熬夜复习了?”
小胖王查理是班里公认的情报人员,他只说板上钉钉的事:“不是我吓你,前几天好多人因为压力太大,说是看到了怪东西,精神都出问题了!还有这两天流感严重,你……”
“今天期中考试,先考语文,都把桌子拉开……”
班主任威严依旧,她一进来,全班瞬间安静下来。
池北心脏突突得极快,平常也没少熬夜刷题,只有今天不一样,耳边阵阵耳鸣,老师的话都有些听不太清。不好的预感塞满整个身体,这真的只是熬夜后遗症?
他晃晃脑袋,清醒一些后去拉桌子,却感觉哪里不对,他同桌呢?
虽然池北和他的同桌黎序关系不好,但黎序平常总是很早到教室,一来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今天,人呢?
“往后传卷子……”
“踏马!那是什么东西!”
池北还在想同桌怎么会没来考试,就被这声大骂强行唤回神思。
是谁那么勇敢在考场打断班主任?
“啊——!”
“——!”
凄厉惊叫刺破窗户,重重砸进池北心脏,他瞬间不知所措,前面同学往后传卷子的手一松,冒红光的卷子落了满地……
红光?
池北痛苦捂住狂跳不止的心脏,俊秀的脸庞也打上了一层红色阴影。
他瞳孔震缩着朝外面看——天空是红的,太阳不见了,只剩下几朵红云飘着。
长满了粗毛的黑色柱子直直插进操场草地正中央,还有更多的黑柱子在踩踏学校,餐厅、宿舍、还有……教学楼!
“小心!”池北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刚刚还在递卷子的同学被压成肉泥,温热的血溅到他侧脸手背,黑柱子将教学楼挤压穿透而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周围一圈人都被崩飞。池北在地上滚了几圈,碰到桌子腿才停下,后背撞得生疼。
而教学楼已经被从中间彻底贯穿,留下一个十几米宽的大洞。
“什么啊……那是什么……”
池北的头此时沉得像撞了一辆大卡车,听到王查理发颤的低喃,勉强抬头向上看。
黑柱子是腿,共有八条,每条腿末端有爪子和毛。头胸部和腹部相连,脑袋上有八只眼睛。
这是一只生物书上最常见的蜘蛛。
这只蜘蛛——有几十米高。
“跑啊!跑啊!”
王查理挥舞着双臂,那张古灵精怪的胖脸上糊满泪水和鼻涕,他喊醒被吓呆的同学,脚步蹒跚还要去扶旁边被冲击倒下的朋友。
“北……北哥!我扶你——”
有人扯着胳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池北脑袋很晕,眼前天旋地转隐约发黑,他甚至看不清是谁扶了自己,耳朵还能听见模模糊糊细碎声音,尖叫哀哭还有吼叫……
“北哥,你你还能走吗?我……啊……”
声音在耳边炸裂开,池北耳蜗嗡嗡作响,耳鸣间隙还能听见支离碎语:
“我……了你……保重”
扒拉出一丝清明,他尽力组合出这些词的含义,是扶他的那个人走了,跑了,或者死了。
看不完全的蜘蛛还在疯狂踩踏,一朵朵血花在地面绽放。
这是梦吧……
是梦吧……
快醒过来……
我只是在考场上睡着了……
对吧?
承重墙摇摇欲坠,终于砸了下来,池北站不稳再次跌倒,沾满一身粘稠湿润,腥臭恶心。脚尖碰到碎石残肢,大腿砸到锋利石头尖上,如同扎进大脑皮层,剧烈的疼痛让他各个器官重新活过来。
眼睛勉强睁开,一入目全是红色,地面却被血染得发黑。
却有一个人影站在对面废墟之上,背后弥漫着黑色雾气张牙舞爪地铺散开,直到占满池北全部眼球。池北恍惚间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形状姣好眼尾上挑,上眼皮却耷拉着透出一股生无可恋。
他记得这双眼睛
……是黎序。
两人视线相融,那双半眯起的桃花眼里不带一丝情绪,浑身上下干净如初。
池北慌张移开视线,无助地缩缩肩,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现在全身上下沾着又腥又臭的血污,脸上恐怕也好看不到哪儿去,被不对付的同桌用那样冷淡的眼神注视……
不要看我。
他颤抖着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只从手缝露出两个黑圆眼珠。
唇瓣干涸枯裂嗫喏,瞳孔放大,瞪大得双眼被风吹疼,池北手掌下的脸布满惊恐。
他看见了,看见黎序背后那些黑雾忽然化作一根根细长条状,数不清的触手在空中乱舞。
他梦里的同桌还挺可怕的。
池北苦中作乐地想,随后大腿一阵钻心疼,他笑不出来,眼睛疼得哭不出来。脸上五彩斑斓,更多的还是恐惧。
那些黑雾化成的触手飞向蜘蛛,缠绕上它柱子一样的八条腿,肉眼可见缩紧,蜘蛛那两排眼疯狂震动,不多时,锁定到低矮废墟上的黎序。
倒下的承重墙形成一个三角安全区,池北挪到身体躲了进去,只露出半个头两双眼,满眼惊恐却依旧看着外面。
至少,要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宁做明白鬼,不做糊涂人。
是梦是现实……他都得亲眼看。
黎序倒是看起来游刃有余,大蜘蛛的脚向他踩过去,池北心中重重一跳,却见黎序几根触手动作有序,带他飞到了天上。
有点儿酷,池北眼睛酸涩,却不舍得移开。
现在他真切感受到什么是“雄州雾列,俊采星驰”“人面桃花别样红”,但那狰狞的长条触手还是让他心惊胆颤不敢多看。
大蜘蛛全身都被触手捆住,连挣扎都微弱不堪,触手一点点收紧,蜘蛛只痛苦地动动,接着就变成了一块块碎肉。
三分钟都不到的时间,那个将学校踩成废墟的蜘蛛,就被源源不断的黑雾触手彻底解决掉。
蜘蛛死了。
池北脑袋更疼了,他抓住水泥承重墙,指尖死死扣在上面,却见刚刚杀死蜘蛛的黎序,背后飞扬着触手雾气,朝着他这边走来。
不……不,别过来……
一个杀死怪物的怪物,更值得他害怕。
他眼前忽然变黑,最后眸中残影是一双向他走来的白色运动鞋。
“北哥?”
“北哥醒醒——”
“——!”
池北深吸口气猛地睁开眼,吸了一鼻子墨香味。
“哎呀,做噩梦了?”耳边的声音还在絮叨:“你看你留这么多汗,快擦擦,诶,我纸呢?嗨!刘庄给我拿张纸!”
“黎序……”
这声音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哀嚎,干哑难听却惹人心疼。
“哎呦我北哥!我是小胖啊,王查理知道不,你喊啥黎序,睡神今天没来,还有好多同学生病全体请假嘞。”
没来……?
看池北坐那儿发呆,王查理耐不住寂寞。
“昨儿不是有人得流感了嘛,传染半个班!我看你也有点儿症状了,你……”
“流感?”
刘庄手里胡乱拿了堆纸,刚过来听见这声轻喃,接过话茬:“是的,所以昨天的期中考试取消了。老师说再待定,今天你刚来学校状态就不对,我还以为是你又熬夜学习了。”
“我只是生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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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