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云并不怯与他对视,萧靖远此时明亮的眼眸如同温柔乡的泉水一般能将人腻死在里面,而里面人现在是自己,可经历这么多徐锦云明白一个道理,他们之间的光有情意是不够的,且不说他们现在已经有了隔阂,单说情意这种东西是不稳固,今日靖远指天发誓说他今生只爱她一人,她相信。
他今天说得话是真的,也相信他方才要自杀殉情也是真的,可是谁能保证往后呢。
锦云抽出自己的纤薄如蒲柳的小手掌,“靖远,我相信你不会骗我,至少此刻你绝对是真心实意,说句心里话,今生能够与你萧靖远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感情,我心中万分知足,我知道你心悦我,可也仅仅是如此,两人情意固然美好,可我们之间已经发生太多太多事情,很难恢复到从前,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徐锦云的手从他手里溜开他心里就紧着跟打结似,直直望着徐锦云,他心中害怕面上却认真道,“我知道我们之间出现太多事情,你一时间很难以接受我,可我现在已经足够强大,可以保护好你,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发誓今生惟愿得你一人心,与你白首不离。”说着他举起手伸出三只手指郑重其事发誓。
徐锦云看着他这幅认真又害怕失去自己样子,摇摇头同样认真道,“靖远,我相信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只是你们男人发誓在我看来不过是上下嘴皮动一下,举着三个手指对天的滑稽动作。誓言这种玩意不够是求个安心罢了,求个承诺,我要你承诺干什么,倘若有一天你不爱我了,心里没有我了,这些承若除了在以后成为你放纵**的枷锁没有半点益处,何况,我们没有以后了,以后你做你的王爷,皇上,我做我的平头老百姓,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也许在不久以后会想起我们曾是这样刻骨铭心的相爱过,那样就足够了。”
这番言论听得萧靖远瞠目欲裂,眼睛拉满血丝,他想咬牙吼徐锦云,又不忍心这般对她,声音平缓而消沉许多,眼神黯淡了下来,“如果没有你,这王爷,这皇帝,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有内容,徐锦云赶紧问,“什么意思?”
萧靖远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仰脖子一干二净,酒杯底空空如也,他深情中带着极度忧伤直勾勾的望着锦云,似乎这样锦云边不会离开他,“我这皇帝是为了你而当,这王妃也是父皇强行塞给我,我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任何不轨心事,你看到外面说我们夫妻两个琴瑟和谐,其实那是欺瞒父皇的,他用你的性命要挟我,我不得不怎么做。”
“你这么说是想让我对你产生愧疚吗?”徐锦云也给自己倒了杯清酒,萧靖远没有碰章小慧,这个,可是他们已经是夫妻,她是断然不会同旁人一起分享自己的夫君,那么章小慧肯,她也不愿意。
萧靖远摇摇头道,“锦云,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简直爱你爱到要死,爱到恨不能和你融为一体,我怎么忍心让你愧疚呢。锦云,我看得出你没有全身心投入这段感情,从头到尾我确实完完全全把自己陷入了,无可自拔。”
萧靖远这般痴情,是拿感情当饭吗,至于吗?不能温饱,萧靖远说得对,如果是靖远对她的感情有十二分,她顶多也就是七分吧,留下三分余地可以让自己在失望伤心时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原来靖远一直看得清楚,看得明白,那他还投入那么多,不怕回不来本。徐锦云道,“如果我执意离开,你会怎么做,强行扣留我,要挟我。”
萧靖远道,“锦云,你想哪去,如果你要离开,我便跟着你离开。反正我这辈子是跟定你了。”
“可是你的江山王妃…”
“江山王妃对我来说不过是身外物,我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你,我知道你精于计算,从不做亏本买卖,这次父皇让你吃了个大亏,你心里头难受,委屈,憋气,我理解,可我不会放弃你,更不会因为自己的执念而拘着你,你要自由要海阔天空,我给你,不能给的,我随你,总之我会一直陪着你,陪你到天涯海角,陪你到你能回头看看我。哪怕一眼也是足够的。”
徐锦云给他这个神情的话整得一愣愣的,蠕动下嘴巴,“可是你已经有王妃了。”
萧靖远站起身走到徐锦云面前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落下留有余味一吻,将她困在自己双臂内,撑着桌子柔情似水凝视她,出口声音跟带了蛊惑一样, “我和她只有夫妻之名,当初也是权宜之计,现在你回来,我和她和离,她想要什么带走便是,我尽量满足她,这种虚假的婚姻离了对她对我都好,锦云,我和你,只有我们,即使我将来是九五至尊也是你一人的郎君,不会有后宫,更不会有其他女子。我想要从来都是我和你一人举案齐眉共白首。卿可愿?”
徐锦云仰头看着萧靖远,屋子里烛火通明如白日,徐锦云看着身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红得有声有色,自带一股英气的俊美青年,他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沉稳坚毅清冷气质,他宛如天空中高悬的明月一般清冷飘渺,于旁人而言,而与她而言,他是那个能为她挡箭浴血沙场决策朝堂果断儿女情长的如意人。
徐锦云这一刻深深迷恋住了,低声道,“可是章小慧她也很爱你啊。她能同意吗。”
萧靖远听到执意要离开的徐锦云这时候松了口,心中盛放万千烟火,他一把将人搂入坏里,感受独属于她的温度,她的身姿是那样婀娜多姿,似柳絮那样轻盈飘摇,似云朵那样柔软可人。
他用脸颊蹭着她的泛红的脸颊道,“她会同意,锦云,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我了。”
“嗯”徐锦云难得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由着他蹭着她的脸颊,爱抚她。
自那天两人用膳饮酒谈话解开彼此的心结后,萧靖远在朝堂上那些大臣的催促下不得不快速的登基,而后是安定朝廷,选拔新可用人才,拔除陈旧守旧势力,虽然没有动到甄相身上,甄相亦是不得不感慨这孩子长大,不再需要他了。他已经老了,该告老还乡,只是有一事他必须要身为靖远的皇帝快速决定,便是国之根本——立后。
自从萧靖远灵柩前登基继位后敬告天地拜过先祖后,开始着手动朝廷上的人,而后宫的事情没听见一星半点动静,立后事情更是没有踪影。他这一把骨头不得不催促。
那个祸女的事情他多少是略知一二,皇帝年轻想要收在宫里头当个妃嫔侍妾他是不会反对,但立后当立贤立主。
贤不贤,甄相不该说徐锦云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单从她迷惑两代君王可见她是个妖女,断于贤字当不上边。而且宁王妃是乐国公主,一直安安分分当贤内助无过无错理当立为中宫。
甄相一番忠言逆耳并没有令萧靖远听进去,他将立后的折子丢开,对甄相道, “什么侍奉父子两代,还妖女这从何说起,殉葬的惋娘娘,锦云不过是从巴山远来,再者,谁能成为朕的皇后,不是她贤不贤,而是朕想不想要。”况且锦云一直都是大家闺秀,精明强干,于自己更是两情相悦,他才不要被这些迂腐的成规陋习束缚住。当即应允了甄相告老还乡的辞呈。
就这样敢于直言的甄相含恨离去,朝廷上也不敢有人在立后事情大作风波。安安分分做自己分内事,皇帝家事少管为妙。
朝廷上立后风波是停歇了,后宫里章小慧在收到萧靖远要与她和离消息后,她不能再装淡定了,立刻告辞了安分守己不多言语的太后(淮贵妃)匆匆忙忙感到皇帝的龙居殿,果然在里头看到萧靖远和徐锦云。
两人正无比恩爱的在一起喝一碗莲子羹呢,心中顿时无比酸苦,她强忍酸苦走到萧靖远面前,行过礼后,“妾身章小慧见过皇上,见过锦云妹妹。”
萧靖远本来就有话要对章小慧说,心中对章小蕙说不上愧疚,当对于一个长久爱慕心悦自己的女子他多少有些不忍,他知道这会是他做得不地道,对不住人家,但他必须这么做,人生总是有些人会被辜负,而他只能辜负了章小慧的真心。 “起来吧。不用多礼,请坐。”生疏得陌生人一般。
徐锦云道,“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她知道章小慧定是来找靖远算账,她不便在旁听着。在路过章小慧身边时候她感受到章小慧灼热的目光,如果她的目光有实体,自己应该被射死了吧。
章小慧见她居然不用行礼就可以走出去,冷冷出口道,“锦云妹妹难道不知道宫里头礼数。以后怎么同本宫一起伺候皇上。”
徐锦云脚步顿住了,背对着章小慧道,“靖远说宫里头这些虚礼我可以不用遵循,再者,没有以后,我不会同任何人一起伺候靖远的。小慧来得正好,我们刚要找你呢。靖远,你自己说吧。我出去走走。”徐锦云说完抬步快速离开了。
她如此没有规矩把章小慧气得七窍生烟跑到皇帝桌案前道,“皇上,锦云妹妹这般不守规矩,臣妾应当好好管教她…”
萧靖远抬手制止住她的愤怒的言语,“锦云年岁比你小,也不用叫她妹妹,朕的话顺子应该穿到。小慧,朕知道你是真心实意爱慕朕,但朕只有一个人一颗心,已经装满了,小慧和离对你来说多少名义受损,但以你的聪明才华家世找个合心意一心一意疼爱你的的郎君再嫁亦不是难事。你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尽管跟朕提,朕在能力范围内一定好好满足你。你签下吧。”
说着把和离文书推到章小慧面前,表情无波无澜。
萧靖远这话简直就是在片章小慧的心肉,学啦呼啦的淌血,咕噜噜的,章小慧神情痛苦万飞,她强抑制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眼睛湿润睁大望着眼前的爱人靖远,拿着文书一字一句好像咬破扯血道,“靖远,你就这么喜欢她,哪怕她曾经是你父皇的妃子都不在意吗?”
萧靖远冷淡纠正下道,“小慧你弄错了,锦云和她弟弟刚从巴山来,惋兮娘娘是和锦云容貌相似,但她们不是一个人,再说惋兮娘娘已经殉葬,不要侮辱仙逝之人。”锦云的事情他有责任,锦云成为假死人那段日子他何尝不是生不如死的啊,他不允许有人在作践锦云,更不许用当年的事情来羞辱她,他忍着不悦,平心静气解释。
章小慧听他如此维护萧靖远,先前时候她不得宠,母妃总让她放宽心,最坏的打算不过是与锦云共侍一夫,只是她不知道连这个他们都容不下她,她拿起拟好的和离文书用力的撕毁,将碎屑丢在地上道,“靖远,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可以这样绝情,臣妾不会与您和离,臣妾是真心爱慕皇上,这中宫之位臣妾不要,让给锦云妹妹,只希望皇上能留臣妾随伺候在您身边,伴随你左右,时时为你分担解忧。”说完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显得有些楚楚动人。
萧靖远很头疼,他不要其他什么女人随侍左右,锦云一人就够,面对着梨花带雨章小慧这话不能立刻出口。让她发泄也好,横竖是自己辜负了她。